第16章 Chapter16

“谢总,您的包裹!”Joan把胳膊肘撑在我的办公桌边缘,一只手托起签有她的中文姓名的快递纸盒,撇着嘴向我致意。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绷了绷嘴:“少阴阳怪气的行不行?”

她压下嘴角啧了一声,起身让盒子在我面前晃荡:“得了,你的东西,还要不要了?”

我直起身一手夺过盒子:“怎么,自己网恋奔现了,对我就这个态度了?”

Joan冷笑:“又咋了?你不是还没帮上忙吗?反正我已经脱单了,就是再心高气傲你也管不着吧?”

把盒子置于贴近胸膛的卓沿,我轻拍桌子道:“行行行,你赢了!”

“OK,没事我就先闪了。”望着我无奈的表情,她咧嘴笑了笑,便扬长而去。

好吧,看来这个快递我还得自己拆。

俯身翻了翻抽屉,我突然想起办公室里似乎并不存在小刀之类的物品。我又站了起来,茫然地将快递盒搂在胸口。

总不能手撕吧?不然多少有损形象的。

正犯着难,我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微鼓的裤兜,灵机一动——

钥匙!

轻手轻脚地将盒子放回办公桌上,我一手将其摁住,一手把着钥匙缓缓划开上面的封口胶带。

徐徐取出被塑料包裹严实的物件,我把除封口处外其余部位皆完好无损的纸盒暂放在客用沙发上,又一点一点拆出已让我期盼多时的物件。

月白色,不是非常矜贵的颜色,但至少带有一种清新的美感,杯边的花纹是参照意式复古风设计的,颇有文艺复兴时期的韵味。

拿起咖啡杯把玩了一会儿,我便不由自主地抿唇而笑,仿佛手中的这与艺术品相似的物件是天外来物,亦如我欲将其赠与之人一样。

我注意到咖啡杯的握柄也很不寻常,与杯身并未连成一个完整的半圆形,反而在下端即将闭拢的位置,留了一个狭窄的缺口。

动手捏了捏握柄悬空的末端,一转眼我又瞥到了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不知为何,却禁不住将戒指摘下,缓缓从缺口套上握柄。

握柄的上部较为平坦,初挂上时戒指尚能稳稳不动,待我用手把杯身托起,戒指便沿着握柄溜了下来,最终从缺口处滑落,掉在办公桌上发出响亮的摔落声。

直到戒指掉落,我才如梦初醒一般坐回桌前,一手轻轻抓起桌面上的戒指拿近眼前看,一手则握着杯柄不动。

注视了那戒指半晌后,我仍旧不肯重新戴上,而又把它捏进手心,感受它挤压我肌肤的凉意。

一只手上是我要拿去给他的东西,另一只手上是我曾拿走过的他的东西。我闭上眼睛,试图仔细感受两个物件的温度。

他告诉我明天就要离开,而回来的时间还未正式确定,但无论如何,我明天都要去见他一面。

我想,我必须把该属于他的东西都交给他,因为接下来这段日子,他会暂时离开我的视线,要是把握不住这个机会,我的心一定会更乱。

也不清楚过了多久,我才轻轻放下咖啡杯,缓缓将戒指重新戴上,跨步到客用沙发前,小心翼翼地捧起被我暂时搁置的纸盒。

精致的咖啡杯再次躺回了纸盒里,我不由得会心一笑,坐回办公桌前开始处理今天的琐碎事务。

面前的笔记本正在加载文件页面,一旁的手机便又响起一声来自特别关心的“叮咚”。

【来自Icy Rain】“谢总,我明天午饭前离开,我们可以上午十点半见面,就在芳晚东站。”

“是嘛?感谢您告知,”我眼带笑意地敲着键盘回复,“我明天会准时到的。”

回复给出不多时,我便又收到了一个语音条:

“嗯,明天我会先坐动车到宁和的浔江市,要在那里和重岁的法务见个面,之后再搭航班去永文的乐源市,那就是最后的目的地了。”

他的语音里透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听着他有如“报备”一般的话,他的脸颊和身形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转头又一个语音条:

“谢总有什么……想要或者需要的东西吗?听说那两个地方特产很丰富,又或许……我可以稍微给您捎一些近年的行情报告回来?”

“有劳您费心了,您好好出差就行,我……嗯,我们这边的事您不用太操心。”

他的话让我不禁心头一紧,而转瞬间又离奇地感到放松。

“打扰了,您还在忙吧?我这边还在收拾东西,就先不聊了。”

“没关系,再见,祝您出差愉快!”

出差愉快……

才怪!

要不是因为合作伙伴之间的“客套”,谁家好人会祝别人“出差愉快”?

深呼吸了一次,我紧紧盯着已加载完成的电脑屏幕,心中已然将约定好的会面时刻默念了若干次,之后才又恍然想起了什么。

“星画,麻烦替我记一下日程:明天上午十点半,在芳晚东站给展代表送行,带上该带的东西。”

划开与助理的聊天界面,我以最快的速度敲击着手机屏幕下方的26键。

-

整个人张开成大字躺在床上,原本直视着天花板上吊灯的两眼缓慢放空,精神渐渐趋于宁静。

我已然开始脑补明天上午将杯子和戒指同时递向他时,他会产生何种表现。

或许难免会有些惊讶,然后感激的句子会被塞进他的话语——虽然感谢于此不过固有的“礼数”之一。

至于为什么非得趁那时候把戒指送还他,呵呵,可能一部分是出于我的私心吧——

毕竟明早我和他就快分别了,别过之后,便又会投入到各自繁忙的节奏,这样的话,没有谁会多想,更没有谁会多说什么了。

我让自己这时尽可能不去考虑这样那样的琐事,因此身体很快便得到放松,但与入睡相比仍有很大差距。

轻轻坐起转身,我以尽量小的动静拉开床头柜,而探手摸进去时,却只得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抽屉。

我的……

我的褪黑素呢?

利落地下床,我把床边挂着的今天穿的大衣提起来,反反复复抖了几遍,并未发现任何足以令人放心的迹象。

我只得苦笑,将大衣扔在一边,转身跨步却将房间的窗帘拉得更紧。

可我明明记得这个月定的量是足够的。这么说来,便只可能是落在公司了,毕竟平时为了应对特殊情况,我也会在公司藏一定剂量的褪黑素。

夜色是很深了,现在已根本不可能还有人在公司加班,我不好打电话给星画,更不愿惊到这栋别墅内的其他人。

那……好像就只有这样了。

我记得医生说过,长期服用褪黑素,期间短时间断一到两次,从长远来看,理论上是不会造成重大影响的。

相信我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反正这前半夜已经快熬出去了,加上后半夜几个小时,姑且算一个通宵而已。

重新躺回床上,钻入被窝,我微闭上双眼,开始默数: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九百九十八只羊,九百九十七……

不对,我好像在逆向数了。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一万零三千七百六十五,一万零三千七百六十七……

不对,我数漏了一个。

一万零三千七百六十五,一万零三千七百六十……

直至天亮,我最终也不记得究竟数了多少只羊,但值得庆幸的是,在闹钟轰响之前,我大概迷迷糊糊睡了有一个钟头。

缓缓睁开眼,我却又忽然发觉这世界不一样了——它暗淡了许多,拉开窗帘,窗框的棱角在我眼底的轮廓甚至变得有些扭曲。

起身取衣服,身体倒像是久浸在水里又被揉皱了一样,有一种紧绷着的虚空感。

这时候我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讨厌熬夜的,但更讨厌的是依赖药物手段摆脱“熬夜”。

感到有些难熬的我,忍不住给星画发去了消息,等着吃完早饭她来接我。

-

“您这副样子,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再说吧。”坐在驾驶座上的星画忧心忡忡。

“不用……”我尽力提起声音拒绝。

不能摇头,头一晃就晕,当然不晃也难免还是有些晕晕的。

“我也知道您不想爽约,但到时候让展代表看到您这模样,说不定更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不光是这样,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很重要的事情,可以说是足以让我不再惶恐、救我于深渊的事情。

“好吧。”

星画拗不过我,觉得在让车子保持平稳的情况下,尽可能快速地跟着导航来到昨天我和他约好的见面地。

替我拉开车门的也是星画,而她后面不知何时又跟了个Joan,我感觉到某些人走在我旁边,看我摇摇晃晃地朝车站广场挪去,嘴里不时发出“中西合璧”的惊叹。

有人站在广场中央,像是在等人。

而我也正朝那个方向走去,可是似乎却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目的地,有如步入沼泽迷了路。

一脚深一脚浅,好似蹚在雨后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的泥水里。意识也仿佛被抽离到云端悬着,甚至像正逼着我的灵魂上吊似的。

到了仿佛要窒息的时候,天空这只大手猛然放开了我,我便立即坠入了深海,迷失了几乎所有感官。

在被掠走之前,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广场中央那个人身上——他朝我飞奔了过来,身后已然拥起一大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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