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末可以出去爬山吗?”
“我都可以,时间你定。”
前两天又下过一次小雪。
气象局发布称今年城区大概率不会再下雪了。
据说周末天气会比较好,应该可以让人在外晒个小半天的太阳。
我们决定就在城内。
赶着做好攻略,周六一早,我和他便出发了。
地点由我负责,就定在上次我和幽篁会面的悦来山。
山不高,但冥冥之中,似乎和我缘分不浅:
这座山的名字,就和幽篁的爱人——庄悦来的名字一样,而我正式见到小庄的时间,正好是他们一起上过山的那晚。
我和幽篁登山叙话那晚,也正是我和霈华彻底“破冰”的前夕。
“你知道这座山吗?”一个肩头上放着装必需品的袋子,我转头问霈华。
他若有所思:“之前应该听说过,现在这个名字,我好像……越听越耳熟?”
耳熟就对了。
“因为这是一座神奇的山。”我低眉浅笑。
他没有回答我,像是默认了。
我们互相留心着,偶尔搀扶着对方向上走。
和以往的线路不一样,我们选择从山背面绕上去,因为那里的台阶对我们似乎更友好一些。
不是不喜欢冒险,而是由于平时在生意上,彼此承担的风险往往太多,所以现在想换一种心境。
而且再说,像我俩这种情况,往更陡峭的方向徒步,好像确实也走不明白。
山在严冬是容易积雪的。
虽说又已放晴了很久,山上路边许多树枝上仍裹着银袍。
薄雾拦在矮矮的山腰,被遮挡住的树木隐约显露出风姿。
有雾不太好走,冬天肺里湿气重了,难免让人感到不适。
在路边的亭子里,我和他打算坐下来歇息会儿,等太阳露头。
他靠过来替我把登山帽的帽檐抬了抬,我也顺势轻轻摸了下他的脸。
我没告诉他,昨晚我又是采用之前那种“强制自我助眠”模式提前入睡的,但设好了闹钟,睡到一半再起来服了褪黑素,今天才能起个大早且精神充沛。
“我们看着很低调,对吧?”他歪头笑着问我,把装食物和水的包搁在我俩之间。
我摸出保温杯抿了一口:“是,但这没多大影响,这附近‘眼睛’很少,不是吗?”
轻轻耸了耸肩,他又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对哦,不过……幽难你不会采用了某些非常手段,才让情况变成这样的吧?”
全句的重音就在“非常手段”四个字。
“你觉得是这样吗?”暂时放下杯子,我有些哭笑不得地摊摊手,“傻子才会在冬天上山!”
“哈哈!”拍拍身下的椅子,他忍俊不禁,“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这是幽篁说的,不是我说的。”
“也对,确实不无道理。”
我不禁涨红了脸,他却捂嘴笑了,两眼眯成狭长的缝隙。
“那他还怎么说?”看我着急的样子,他好像也跟着有些急了,“我可是跟着你上来的,总不能也躺枪了吧?”
正想着要怎么解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晚幽篁自相矛盾的话。
喉结上下滚动一个来回,我绷住表情,缓缓开口:
“没关系,他早就成了傻子了。”
霈华微微怔了怔望向我,又噗嗤一声笑了。
“这是什么……很新颖的自我解嘲方式吗?”
“算……吧,可那天他确实是因为重要的事情才上山的。”
我的胳膊被慢慢把住了。
从悦来山背面望出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些低矮的建筑。
芳晚是块宝地,盆地之中天然的小平原,因而许多住房并不需要修得直插云霄,只需要五六层楼的矮胖身材便可。
眸光在流转,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清澈:“哇,难怪他能朝你开那么硬核的玩笑!”
“他就是这样的。”
坐下来和爱的人聊起前段时间可爱的事情,四周的景象在此刻好像都变得明媚了不少。
“你们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吧?”待他再次开口时,眸中的色彩已经变淡了些许。
这种疑问,他心里一定是有答案的。不过,他期望我怎样回答呢?
我没有将心中的为难隐藏起来,试着用眼神示意他:如果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以畅所欲言。
他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迟缓,转眼间又抓起了我的双手,与我掌心相贴:“跨年那晚……我就有很明显的感受——其实,我也是当弟弟的呀,但我……”
愣了一下,我点点头。
他最初和我相识的身份,就是我堂姨的小叔子,而我的堂姨夫,正是他的亲哥哥。
“夸张一点说,我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哥哥了——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差不多二十年前我出国之前,那个时候……他都快当爸爸了。”
他说着声音微颤着,向我身前又凑近了些。
太阳微微探出个头顶,周围渐渐暖了些。
他脖子上裹着我的围巾,流苏擦过我的大腿。
“二十年……确实太久了,”我轻轻抽回一只发热的手,“我好像都想象不到。”
假设放在我和幽篁身上,这一点确实没办法共情。血脉亲情分离的痛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而当年,正是因为家庭的变数,他才不得已一个人走到现在。
这也意味着,我和他本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世间太多阴错阳差让彼此走到了一起。
“这些年,我也没和那边任何人保持过联系,他们目前住在哪里,在国内还是国外,生活是不是都安好,作为家人,我却一点也不清楚。”
霈华再次笑了,可却满脸苦笑。
看他脸色发白,我心头也不由得发酸发紧,但又不知如何用言语安慰,只得凑过身子轻轻搂住他的肩。
“放心吧,大家都会有机会再见的,”我试着拍拍他的背,“我相信……那一天等不了太久了,到时候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着你一起,霈华。”
他闷声“嗯”了一声,随即前探身子,让头枕着我的颈窝。
浅灰色围巾沾了他的气味,再次贴着我的脖颈,透过肌肤传来的新的温度,在此刻格外美好。
“不管他们目前身在哪里,正做着什么事情,他们肯定希望你过得好,当然,我也希望。”
我闭上眼睛搂紧了他。他孩子气地把半截身子窝在我怀里。
就好像我们之间从来不曾有过什么,俨然半空中偶然路过的雪花,被清澈的山泉水漂洗过,纯净到快要融化。
-
“上面好像……有许愿树?”
霈华一脚蹬在路边的山石上,抬胳膊指向快到山顶的地方。
我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不经意间笑了笑,又回望了下自己有些湿润的肩膀。
“嗯?那边嘛?之前怎么没见过?”
“就是有一棵很大的树,上面挂满了红飘带。”
那应该是了。
我伸手让他再拉我一把:“上面有人吗?去看看吧?”
他单手理了理围巾,沉默地转头,朝自己方才指的方向去了。
我们所处的位置本身离山顶已不远,那所谓的“许愿树”被掩映在断草枯木之中,似乎与我们相去不足百米。
日头渐渐高了。难得一见的冬日暖阳又温暖了头和手。
“好像就是这里了。”
攀上一块大山石,前面露出了一个平台。霈华就站着等我。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高大的枯木,像是原本正值壮年时,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枯死的,而且这似乎就发生在最近几年。
枯槁的枝干上,挂了许多红色的“许愿符”,上面几乎都绣着“平安喜乐”之类的金色字印,每条都被赋予了不同的人同样厚重的期望。
站在树下,霈华抬头向上望:“哇,这样看也还蛮壮观的。”
周围格外安静,也没有桌椅之类的物品,大概近段时间这里并无人经营。
看“许愿符”的颜色以及上的痕迹,像还没怎么经过日晒雨淋,我想或许这里作为“商业资源”,也才被开发不久吧。
那为什么非要选一棵枯树作为“理想”的载体呢。
站在霈华身后约两米的位置,我正想着,又不自觉摸出了手机,打开相机后将镜头对准前方的人。
当我把镜头缓缓拉近时,画面中心忽然落到了一根粗壮的枯枝上。
“那是什么?”我低喃了一句。
因为手机屏幕里忽然闪过一小片嫩绿。
“幽难!”
还未缓过神,我又听到了他惊奇的呼唤。
看他转头的时候,我默默收起了手机。
“那上面,居然还有一片新芽!”
我急忙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他重新笑了起来,仿佛那片微小的生机,将他的灵魂洗去了二十岁,现在的他,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少年。
“要许个愿嘛——现在?”
“嗯。”
他轻轻招呼着我到他身边去。
挽着我的胳膊,霈华嘴角又一次勾起一抹浅笑:“希望今后每年的初雪,我都能陪身边这位一起欣赏!”
我缓缓望向他的侧颜。这时似乎他每一眨眼,我的心跳就要漏掉一拍。
“不光是芳晚,下一次沐秋的初雪,我也和你补上。”
“好吗,幽难?”
恢复更新[让我康康]目前开始三至四章以内两天一更,再之后大概是一周两更
别问[合十]问就是要开学了[柠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Chapter39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