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晖使的准许，二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越了广场。许胤将一直护送着他们的两个好心教徒引到一处寂静的树丛，将她们打晕了放至树下。随后带着娄月一起从暗门成功溜了出去。
现在，他们正在据点同暗哨汇合。
神教的规模占据了大半个烬星，但有一小部分资源稀少、开发困难的地带仍在神教的统治之外，这里被叫做贫民区。
和其他星球的贫民区没有什么不同，街道狭窄拥挤，房屋简陋破旧，居民生活在贫困和不公平的环境中。人们在这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艰难地为生计奔波。
而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正是安插卧底的好去处。
“我已经帮你们买好票了。”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大叔，他面容苍老，头发蓬乱，褴褛、布满了补丁和污渍的衣服下露出一双粗糙的手。
做这个行当的人都知道，越融入目的地的生活，卧底的身份才越不容易暴露。
“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神教的人已经在街道上搜查了。”
破旧的地窖中，娄月几乎被冲天的臭气熏得睁不开眼睛，但她没有抱怨，格外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躲藏地。
卧底不忍地看了她一眼，又道：“等这批巡逻的走了你们就出去吧，只要不大张旗鼓地做事，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的。”
此时，娄月和许胤都换上了卧底准备的装扮，布料粗糙，肮脏破乱，颜色已经褪得变成一片灰蒙蒙，脸上也用灰尘铺了个底，就像刚从废墟里走出来的难民似的。
许胤点点头，“嗯，你也小心行事。”
卧底给出的路线十分顺畅，很快，许胤和娄月二人就登上了离开烬星的航舰。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们用的并不是直接飞回维仪星的票，而是要到中间一颗星球中转一次。按照计划，他们要在这个星球呆上两天才能够再次起航。
在这两天里，许胤几乎都沉浸在出神的状态里。他甚至丧失了集中精力的能力，因为一旦他开始思考某件事情，秦永舟扑
向精微的画面就会一次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然后如刀般刺痛内心。
七年前，他在等待中收到秦永舟牺牲的消息，他看见许如若整夜整夜地在房间里哭泣，手里捧着被泪水浸透无次数的相片。
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突然消失了，天一下子就塌下来了。那时，不论其他人再怎么劝说，许胤就是不肯相信，他无法接受那个强大伟岸、永远将他庇护于危难之外的身影会消失不见。他立志要找到当年的真相。
可是现在想来，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就像毛虫化蝶一样，他的梦在地球上见到秦永舟的那一刻实现了，尽管后来神教带走了秦永舟，但他一直保持着团聚的希望，沉浸在蝴蝶翩跹的美丽中。然而烟花易冷，人事易改，许胤从来忘了去想蝴蝶也会凋落的一天，抑或者说不愿去想。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主宰，那为什么要让他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七年前同样的心痛再经历一遍，半分未减。
如果当时精微没有掉下去，如果自己当时拉住了他，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时间是一条往前的河流，发生过的事都已成定局，不留给人任何反悔的机会。
许胤重重地喘着呼吸，双眸已然变得通红，他身体轻颤，头发比来时还要凌乱许多。
终于，他在沉默后猛地爆发出来，一拳砸在面前的墙壁上，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撕裂的怒吼：“啊！！”
振聋发聩的吼声引起了娄月的注意。在这两天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许胤了。
对于许胤的处境，娄月是能够感同身受的。在爷爷死后的几个月里，她何尝不是精神失常，无端发疯，就算几经折磨后堪堪入睡，也会半夜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她朝许胤的方向缓缓走近，在他侧后方的位置停住了步伐。她无比清晰的知道，在这个时刻，人不能勉强自己去掩饰悲伤，要尽管尽情哭泣，表达出内心的悲痛。
而她其实并不能做什么，最好的方法是陪伴，表达出会有人一直在他身边的温暖，来陪伴他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
娄月缓缓抬起右手，却又在几经犹豫后放了下来。她很想对他说，亲人对你来说是无法取代的，但请记住，你身边还有许多关心你的人和你关心的人，我们会尽我们所能来支持你。
可是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这些道理所有人都懂，但就是无法强迫自己从那种痛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于是她就这样站在许胤身后，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在沉默中努力释放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胤终于渐渐平息了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娄月说到：
“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娄月回答到：“我要回壶中天打开护星大阵。”
“护星大阵？”
“是一种上古流传的阵法，和你们的屏障很相似，一旦开启了护星大阵，就没有人能够出入壶中天之境了。”
许胤虽然不懂，但还是能猜测一二，护星大阵应该是能将壶中天与外界完全隔离开的某种东西，想来威力一定非比寻常，不然壶中天也不能安然存在于今。
旋即，他又问到：“那你就待在壶中天，不准备复仇了吗？”
听见许胤的提问，娄月浑身倏地一颤，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当然也想为爷爷报仇，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她眉眼低垂，泫然欲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拿什么去跟权势滔天的“神”斗呢。
当初“神”以全壶中天的人要挟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忍辱负重地跪拜“神”的脚尖。在神教呆着的这些日子，她更是深知神教的庞大强盛，以她之力对抗神教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我们一起！”许胤猛的一个转身，眼睛坚定有神地盯着娄月，“我需要你的帮助。”
娄月承认，在那一瞬间她被打动了，她能看到许胤眼中燃烧的火焰，一股永不熄灭的愤怒，在他眼中熊熊燃烧。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不仅是娄月，也是壶中天的祝祷，她无法抛下一切去加入许胤的复仇计划。
在良久的沉默后，娄月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语：“对不起……”
这不是怯懦，也不是虚伪，而是她肩负着整个壶中天的责任。
看着对方的表情一下变得失落，娄月终究还是觉得不忍心，毕竟许胤一手把她从神教里救出来，自己却这样辜负他的期望。她想了想，道：“但是……我可以教你一些占卜之术，你要学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壶中天的先贤通过现实生活中的仰观俯察发现自然事物之间蕴含的规律，从而总结出整个天地自然的运行规律。
万事万物都存在于太极中，并在太极的主宰下运动、变化、发展着。许胤从未接触过像这样以阴阳和合使世界运转的学说，相互对立又彼此统一的阴阳理论极大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愈是了解，就愈觉得惊叹。他们通过天人合一理论和占筮来预测天命变数，实际上这与用气象雷达和气象卫星系统监测云层和降水没有什么区别。并不是泛泛而谈、脱离本质的幻想，而是在一系列的演算中推导出最有可能的一种结果。
这是独立于现代科学之外的体系。但在某种层面上，这也是和现代科技同根并蒂的，都是在自然规律下应运而生的科学。
壶中天，好一个奇妙之地！
在娄月的指导下，许胤进步飞速，仅仅一个下午就将娄月教给他的图片和文字烂熟于心。
壶中天秘技本来不传外人，但娄月从没把许胤当成外人看待，甚至还交代他如果在占卜方面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她，她都会为他解答。
一日过去，到了启程的时候。分别了娄月，许胤独自一人踏上回程的线路。
回到维仪星，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秦光汇报在神教发生的事，并且将带回的精微交给了他。
秦光听闻了全部经过后，便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
他设想过很多种结局，两个人一起平安回来是最好，像这样只有一个人归来的情形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秦永舟的牺牲让他很是悲伤，白发多了几根，沧桑的脸上也长出几条皱纹。
但事情还没结束。秦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迟迟没有入口，只是看着茶叶在水中浮沉翻转，像无常的天空中云卷云舒。
良久，他告诉许胤，在整个事件中，他会替许胤瞒下精微的部分。
而许胤可以自行带走精微，把她放回到她该在的地方，也算是替秦永舟了结最后的遗愿。
秦光的手指不断在杯壁上摩挲着，他隐瞒事实的行事并不符合军章规范，然而他的语气格外坚定，似乎是有着自己的计划。
国庆快乐，国庆期间不断更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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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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