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说一切如帝星所想,要惩要罚只在帝星,她绝无怨言。”
大将军都不愿出面,看来宓清月是必死无疑了。
一行人走出銮光殿,议论纷纷。
“我看这宓清月就是叛徒!”
“之前没听说过这个人,我还以为是没有来头的小仙,竟然是大将军的女儿。”
“一个不受待见的养女罢了。”
宓清月私放凤族余孽的事,一夜间在九天传遍了。羽海受的可是刮骨伤筋的重刑,把他丢在荒山便同废人无异,他不可能从奇荒山走出去。偏偏宓清月插了一脚,放走了羽海,这祸害不知会怎样对付九天。
羽海跟随大将军多年,本是个可造之材,偏偏是逆贼之后……
几万年前,龙族和凤族本是同根同源,天地幻化之结果。后来天地巨变,逐渐化生了万物,龙族和凤族拥有天地间最高的力量,自然能够盘踞天地,统率万物。
万物有阴阳,亦有邪正,作善者所为合乎天地之法,升上銮光大殿九天之上;而作恶者所为不合天地之法,会被放逐天地之外海底深渊处。日久经年,九天人得凡人香火,庇佑凡人;沧渊人的后代却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仇恨渐深,甚至以人为食。九天、沧渊、幽冥、樊域四界日渐分明。
后来凤族不满现状,欲独自掌权,搅乱了九天。龙族联合各大势力屠戮凤族。而今竟还有逆贼之后。
而这奇荒山是九天放逐罪仙的地方。通过奇荒山主人的考验去到沧渊,那是唯一一条活路。若没有过,只能死在那儿。
天色变幻莫测,只是几瞬又换了一番颜色。
清月坐在岸边看黑水流向远处,看天变换颜色。活水能流向远处,可这黑水围在山周,又被煞仙塔镇住,流不出去,外人也难进来,毫无生机,一片死寂。
清月帮羽海,纯粹是被骗来的,只因羽海在銮光殿认罪那日偷偷塞信给她,说是有要事相告,结果她就被偷袭了。否则他们交情并不深,她凭什么帮他?
她是借了一个老酒鬼的船而来,如今羽海却窃船而逃,算是断了她回去的路。看来他不甘心就此没落,并且另有图谋了。
帝星将凤族视为眼中钉,羽海在她的手下逃走,九天不会无所察觉,可是坐了这么久,都无人前来宣旨。
她的两位师兄,太子君临和玄女之后琰身份尊贵,责任重大,目前尚在追查凤族余党。而阿姐作为太子妃,应该被劝住了。
宓清月私放嫌犯,想必是被九天弃了。
天跟泼了墨似的变得黑亮亮的,一颗星星也没有。
视野所及,尽是凄凉的荒山。那些山脉裸露着石砾,不见绿色,不见生机,只有巨大的石块在盯着,这里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山坡险峻,岩石嶙峋,荒凉死寂,不寒而栗。
清月起身,决心向那片山走去。
黄土很结实,像乡村里健壮的汉子,任人踢上去踩上去也是屹然不动,甚至扬不起一点灰尘。
清月一步一步走,散步般观察四周。她天生的蓝瞳,不隐藏时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即使是百米外的景色。
不过这地,也没什么好看的。
天越来越亮,黑亮得很快要刺破天际。
“黄蓝紫黑已经过了么?下一个是白。”
她刚下船时正好观察到天色是五彩的,而醒来时又发现天色开始按五色变幻,走完一座山的时间恰好是变幻天色的时间。
果然,清月落下最后一步,刚好走完一座山,那天色登时变成了广阔无边的白。
白色渐渐缩小成一条长线,又渐渐变短为一把锋利的银白色匕首,刀刃朝下,向清月而来。
她闭上眼睛,任凭白光刺来。
匕首悬在她的眉间,清月睁眼对着他笑。眼前是一个比她高一头的少年,穿水墨衣裳,长相俊美。
匕首的主人收回了手,用略显稚气的声音问∶“你为什么不躲?”
清月礼貌回以微笑∶“你是奇荒山的引路人?看得出来,你只是想考验我。”
男子带有戏谑意味地看向她,眉间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劲∶“很好,我很久没遇到反应这么快的人了。我很期待你后面的表现。这把匕首是见面礼,送你了。”
一把匕首被扔到清月手里,男子化为烟散开了。
手中的匕首拔出鞘异常寒冷,除此之外并无特别处。
她摊开右手,匕首随即升了起来,指尖向下,匕首便向前方划去。
寒气紧紧包裹着匕首,天边骤然炸开。
匕首四分五裂,碎落在地面。
先是散落的银色碎片,后是顷刻间坍塌的大片白色碎片。白色碎片一接触到地面就化为一团团白雾,白雾越散越大,越散越远,扩散到整片荒山都被湮没。
所幸清月的蓝瞳足够洞察雾中的动静。
只一瞬,大雾散去,太阳高高挂起,没有了天色的变幻。
清月走到一座山的山脚下,这山看着远比其他山高大。从下往上看,奇石遍布,飞沙环绕。
清月从袖中掏出一张丝绢蒙在眼上,又踏上了登山之路。
高峰险峻,没有道路,辨不清方向,只能自己开辟,清月便跟着太阳的光热走。行至中途,额上冒出一滴汗珠。
走到太阳的温度渐渐低了,走到昏黄的光从远远的前方落下去了,走到黑暗融化了一切。走到黎明拥抱了黑暗,走到鸟儿的声音喳喳在耳边出现。和煦的风擦过脸颊,疲倦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解下眼前的绢布,下意识挡住眼前的亮光,然而阳光不再刺眼。已经走到一片林子里了,小草小树静悄悄生长,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
她回身去看,远处还有一点淡黄色的沙尘在跳动、席卷。她每向前走一步,淡黄色紧随其后。
她将绢布塞回衣服里,走进林子深处,满目都是绿色。或许是赏景者太有兴致,单调的景致也看出了花。
“喂,别往前走了。”清亮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是给他匕首的那个少年。
他头戴草帽,懒散地靠着树干,语气中尽是不屑。
她依言停下∶“好啊。”
少年漫不经心地看太阳。
清月∶“后面那个,怕是不够吧。”
少年轻蔑地笑了一声,眼神对上她∶“呵,当然不够,你仙骨未剔,自然得吃顿好的。”
清月认真思考起来∶“多谢。不过我这人比较挑食,爱吃果蔬,爱吃甜的,不喜辛辣,难为你费心了。”
少年不耐烦地取下帽子扇风∶“废话真多。”
清月打量他的容貌,黑衣,束腰,长相清秀。额前垂下两缕长发,粉色兔子发饰,落了些发丝在胸前。
清月笑笑∶“废话吗?不经常说,只是跟你比较投缘,想多说两句罢了。”
她方才故意拖延时间,用蓝瞳查到那少年有三眼,是神族人。
神族数量本就少,愿意繁衍子嗣的就更少,更何况这人还是个三眼,不过她总共才认识两个神族,君临和琰,不怪她猜不出来。
这人灵力低微,看上去也不像是先天就有神力的。
不知是否是上天对于强者的诅咒,神族少能诞生出智力、天资、灵力都强大的孩子。大部分神族的孩子都只具备其一,就连强大的帝星也逃不开诅咒,十个孩子中只有三个具备这个条件。
现在更多的神族是靠自己飞升上来的,如果他在这一行里,那就更不能怪清月自己不知道了。
少年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折扇,扇柄捏在五指间。他摊开折扇,覆盖了半张脸,露出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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