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行过的痕迹,记得再往下便是半山腰,那有一片荒废花园,以前经常和师兄一起来这里。
却不似从前那般荒凉。
花树并肩而立,紧紧缠绕,一团团饱满的花朵,密不透风地簇拥在一处,嫣红得如同幻境。
内走有葡萄藤,又大又亮,晶莹同水晶彩石,还有盆栽,大片的小片花园。
对面山崖瀑布倾泻而下,水声碰撞,叮铃铃清透好听。
蔷薇爬满了一面荒废围墙,沿路而走,头顶垂下两大片花,夹缝之间似有入口。
清月拨开花帘,阳光顷刻入眼,金色细闪映在花墙上。
风起,香气扑鼻。
在这满院的蔷薇中站着一位女子。
她的头发盘得整齐,头上簪了许多颜色的鲜花,穿一身水蓝色的衣裳。
她手上挎一只竹编篮子,此刻正仔细地剪下花茎。
竹篮里装了满满的花。
风过花落,而她临风不动,与此景相衬极了。
此景太美,清月不忍惊扰。
女子侧目,将最后一枝花摆进篮中。
她望向清月,音色如同流淌的泉水:“你......”
清月与她的目光对上,发现她眼神好像蒙着一层薄雾,眉宇间诉不尽有淡淡忧郁。
“清风揽月,浅笑生辉。你是宓清月?”
谁编的,这么俗…
腹诽之后,她又讶异,自己只是个小仙,什么时候名头这么响了?
“小仙宓清月,见过百花神君。”
百花神君,世间生灵的守护神。
数百年前,她于无情道悟有情从而飞升,如今是帝星的候选人之一,神力强大,支持者无数。
因其淡泊名利,隐居避世,故而难以追寻其踪迹。
“清月自愧,惊扰神君。”
百花神君没有计较:“无事,你为何在此?”
“在下幼时在镜天门求学,半山腰的荒废花园是小仙与师兄闲逸逃学之地。
今日故地重游,不想在此遇到神君。神君还将此地修缮得极好。”
百花神君担心清月是有意来寻她的,同那些人一样来劝说她。
百花微微思考,直至听完她的话,心里才轻快一些。
“见面礼。”
她走近,将手臂上的篮子松下来:“灵花易枯,不如送给有缘人。”
清月坦然接过:“神君诚心之礼,清月岂会不收?”
竹篮里的花新鲜初开,花蕊中还带着晨时的露珠,无心沾在清月袖上。
百花神君眼神中略带赞许。
清月点头:“听说神君喜花恶人,看来传言也并非真的。”
“恶人算不上,但与人打交道太费心力,我更喜欢种点花草。”
百花神君眉头微锁,即使浅笑,也有所顾虑的样子。
寻常只道神君怜悯天下,可这怜悯之外,一定有着别的什么。
“有喜爱之物相伴,神君为何还闷闷不乐?”
果然猜对了,百花神君的眉宇舒展开一点。
她反问:“做自己喜爱之事,便开心了吗?”
“按理说,应当开心。”
“为何我却觉着有东西压在心口,喘不过气?”
清月垂眸思考:“或许是担子,旁人压在神君心口的担子。神君不愿去做,可又拂不去。压在心口,日久天长,便是如此。”
百花神君望着满墙的花:“若你的亲友都希望你去做一件事,这件事对你有益,你会做吗?”
“清月做事,但凭心意。”
“羡慕你的恣意洒脱。”
“神君是否愿意呢?”
百花神君直言:“不愿。我只愿终生与草木作伴,哪怕困于其间,”神君话音一转,语态放缓,“可是这样浪费天分,实在叫人失望。”
清月的语气也跟着放缓:“神君之力起于草木,用于草木,何处浪费?分明是大有所用。有人终其一生寻求自己喜爱之物,却追寻不到。有人早早发觉爱好却弃如敝履,这才叫浪费,叫人失望。
做人也好,做仙也罢,都太难找到自己一生之所好,一生之所依。
神君有能力,这能力用在自己喜欢的事上有哪点不好?”
鲜有人敢如此直言,这位仙子当真是与众不同。
“甚好,谁说人只能活成一种样子,宓清月,你是个有趣之人。”
她笑笑:“神君谬赞。”
“手。”
她依言伸出了手。
手心发寒,寒凉的冰块从手心里钻出来,开成一朵冰花的模样。
冰花结满晶莹剔透的冰晶,在阳光底下融化,花瓣变薄,最后雕刻成莲花。
“吾与你一见如故,所以将孤鸣雪莲赠予你。”
“神君,清月不能受。”
“为何?”
“神君宽厚,自可二三授礼。清月厚颜,未曾相赠,不敢受此贵重之物。”
雪莲珍贵,孤鸣雪莲更是。
亡阳欲脱食之亦可令其回生。即便是刚逝去不久者,亦或有一线生机 。
孤鸣雪莲,深藏于孤鸣山终年积雪中,常人闻所未闻,仙家有心也寻不到。
百花神君手上这一株孤鸣雪莲还是几百年前,九天大宴上孤鸣山主进献给帝星的。
帝星无所用之,赏给了百花。
“蔷薇也好,雪莲也罢,在我眼中没有不同。”
见她执意,清月只好收下:“待清月寻得一份合适的回礼,再来拜访神君。”
“好。”
“清月还有事,先行告退。”
一把缠上红线的剪刀又开始在花枝上游走。
清月回到下山的路上。
安宥珩走后,元清真人写信把封印的事告知了帝星,帝星知晓实情后并未有所行动,然而心里的不安在肆无忌惮蔓延。
君无期私下把羽海关押起来。
关于宓清月的奇怪流言突然多了许多,虽然本人并未在意。
但静姝在意,多方打听之下,她锁定了一人。
九天神仙各司其职,仿佛一切又归入了平静。
钟毓想做凡人,清月便依照凡间守孝的礼节为她守了三个月。
清月还时常回想起四象法境内发生过的事,那些疲累着却又欢笑着的日子,比守在孤寂的月亮下有趣得多。
胸口的半块血玉时常发出微光,引诱她的手去触碰它,回想他。直到她再也不能忽视它的滚烫,不能忘记他的温度。
阿尔山在孤鸣山辖域,那是他的故乡。
凡间这时应该入夏了。
心海汹涌,于是趁夜出发。
只是看景,看他说的地方是否真有那么美,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然而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心意却早已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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