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天门山腰的广场是门内弟子下学时的必经之地。
天色尚早,宓清月和明霄站在莲花广场中央,引来不少人围观。
“那不是宓清月吗?她怎么回来的?”
“对啊,早听说她因为刺杀帝星被关进煞仙塔。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莫不是逃出来的?怎么敢这样光明正大地回来?”
“要不我们抓她,说不定还能向帝星邀功。”
“嘘,小点声,她看向我们了。”
“相信诸位都知道琰君被困在龙骨架台的消息,如今我把他带回来了。”
清月言辞清楚,掷地有声,一言激起千层浪。
“什么?琰君。”众人闻此大骇。
“这,不可能吧,那可是在沧渊王的地盘上。”
清月看向明霄。
他取下腰间悬挂的百锦囊,扯开两根系紧的绳子。
聚集的人越发多起来,把广场围得水泄不通,唯独中间的位置空了一大圈。
众人眼见着他把锦囊小心放在地上。
很快,金光一闪,一辆木车载着一块沉甸甸的花布显现在众人面前。
花布将木车遮挡得严严实实。
布匹之下依稀看得出是一副骨架的形状,只是那布似乎比骨头还重。
“诸位只知晓琰君是为九天战死,却不知晓那场战争他本是能获胜的。”
四周如蜜蜂一般嗡叫。
明霄拉住她的手,眼神中不乏许多担心:“清月。”
君临毕竟是帝星,若道出真相会对她不利。清月拨开他的手,摇头示意他别管。
“沧渊王突袭边境,琰请命赶赴。大家都以为琰君英勇善战,翼族族长善谋。
却不想翼族族长早有叛变之心,趁两军交锋之时倒戈,将琰君所有战息出卖沧渊,使得前线军大败。
而后翼族族长率一众亲信围剿最后一批天兵,只留一人回九天报信。刻芊残暴无度,虐杀琰君,更是大张旗鼓地放出琰受辱的消息。
清月蒲柳之质,也明白可杀不可辱这个道理,因此贸然进入沧渊,带回琰君尸骨。
此事沧渊王必不会善罢甘休。
元清真人坐镇,焉护九天一时,师兄在,亦能献身请命。
可我们师徒几人不过螳臂当车,沧渊王的气焰却是只增不减。
大战以来,虽然众仙有力出力,但还面临着诸多困境。
各位同门代表着新生的希望,清月此来一为风光送葬琰君,二便是来警示诸位,勿再轻视。”
议论如潮水般慢慢退去,众人在沉默中思考。
最大的问题,便是前锋军耗尽,九天后续战力严重不足,难以支撑持久战。
在严峻的状况外还有不少人置身事外。
若能把年轻一辈的说服,不说让他们上战场,就是那些大仙,他们舍不得孩子去,自然就站出来了。
一个人站出来,打破沉默:“师弟承蒙真人和师兄师姐照料,明日就去军司报道。”
他叫陆元,镜天门有名的大嘴巴,竟然毅然站出来,勇气可嘉。
随后涌现了不少自愿加入打仗的。
“九天有诸位,便看得见希望了。”清月抱拳表示感谢。
“还有一事,我想让琰再走一回上山的路,以了却他的夙愿。
但我受了些伤,无法将他送到山上。”
陆元首当其冲:“师姐要紧吗?我来吧。”
又多了两个弟子:“我也来。”
“别磕碰着。”
“放心,我们皮糙肉厚,哪能磕碰上呢?”
清月瞥了一眼:“当然没说你们。”
人群散去。
陆元往侧面望,昏黄的天边,天梯高入云,两排放了些小灯,只能发出萤火虫般微弱的光。
他挠头:“都是楼梯,不好抬啊。”
“所以才让你们送啊。”清月没有好心的。
“原来是在坑我们啊。”
几人被瞧了一眼:“我们干,马上干。”
琰讨厌素色。
清月的手在花布上轻划,那大概是鼻骨的位置:“很痛吧。”
剔肉抽筋,用二十四祛魂条打散魂魄,只留一副骨架。
生生地扛过一遍,还有另一遍,然后等待死。该有多痛。
阿琰,你怪我吗?怪我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就连在意你的人也要自私地活。
我不能不替阿姐着想,也不能不替摇摇危矣的九天着想。
她的手落回,她的眼神比明霄所见的任何一次都冰冷。
“琰的仇,我要报。”
明霄怕她陷进去,出声提醒:“清月。”
清月看着他:“你不帮我吗?”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暮色降临。
“人我给您带来了。”木车停在元清真人的院门口,清月站在门边。
“你可别葬我这儿。”元清真人揉着昏沉的脑袋。
“阿琰多久没见你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清月一句话,说得元清真人心痛。
“那也不能葬这么近,多不像话。”
“行,那就搬到后山去。”
“也不行,太远了,我想他还要跑大老远去看,还是葬在树下吧。”
元清真人说的,是院里那棵梧桐树,琰小时候最爱躲在树下睡觉,逃课被发现了还不承认。
他调整好心态,起身想去外面看看琰。
却发现清月身后站了一个男人。
“你是?”他精神起来。
夏侯明霄弯腰行礼:“小仙见过真人。”
“他仰慕琰君,一听说我回来送琰,哭得稀里哗啦,非要跟过来。”
四大山主,常在樊域,无召不得入九天,清月不想节外生枝。
元清纳闷:“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清月:“您这些年又没下过山,更别提见新人了。”
她对师弟们说:“你们把琰君抬进来吧,陆元,你带他去落岭。”
落岭,清月在山上的住所。
那里清幽僻静,没有第二个人住。
元清真人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
他在戴面具的小子脖子上扫视了一眼,血玉露出一角,成色跟清月身上一模一样。
“真人,仙子,小仙告辞。”
人走了,真人的魂还没回来。
“你看什么呢?”
他回神:“为师前些日子不是下山,与那个刻什么的比试了两场。你猜怎么着?赢了,为师实力不减当年嘛。”
清月直言:“听陆元说,你受伤了?”
元清真人的眼睛乱飘:“王元这个大嘴巴。打架嘛,肯定就会受伤啦,不是你伤,就是我伤。
但师父是谁?那个刻什么的出掌就跟挠痒似的。最多一点小伤,不严重,很快就养好了。”
他转了个圈:“真的,你看。哎,没事儿。”
元清忽然想起个事,变了脸色:“清月,你太冲动了。”
“我不冲动,九天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去沧渊。师父,我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元清背过身:“琰于爱中长大,性情开朗。君临受人忽视,难免多思。
他们同为九天第一的为师门下,年龄相近,本就容易被人提及比较。琰的光芒越耀眼,越会无形之中刺痛人。
以前,君临虽着迷权力,但不会想要致人于死地。自从四象法境之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告诉我,四象法境之内的事。”
清月把四象法境内君临的事如实告诉了元清。
“原来是这样,也怨不得他。”
“怎会怪不得他?”
“造成今天这样,为师的确难辞其咎,四象法境的力量不容忽视。”
“这是何意?”
“从四象法境活着出来的人不一般。
悟之则生,反之则死。可悟出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若有执念,便加重执念。这四象法境为何存在?又为何会有这样的规定?无人知晓。”
清月郁闷:“就连师父也不知道?”
元清真人摇头。
“既然师父也不知,清月只好自己去找。”
“你可以去找,但不能再参与有关沧渊的事。”
“师父料事如神,但此事你拦不住我。”
“为师都差点在沧渊王那里吃亏,你才几斤几两?”
“我会在保全自己的前提出手。”清月说得坚毅决然。
她退了几步,回看那棵树:“师父,师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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