娵訾听完，无可奈何的看着我，要笑不笑的表情在脸上显着，顿了顿，他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笑道：“你懂个屁。”
我笑了一声，扭头看向宛若星河的湖面，一阵风吹过，我散着的头发，被吹起来不少在身后飘着。
“还有花吗？”
我说着，将头扭了回来，看着娵訾轻声道：“我有点饿了，你刚才喂我吃的花，还有吗？能再给我一朵吗？”
“当然。”
娵訾在我面前，挥挥手，一朵绽放的淡黄色花朵便出现在我的面前。
“油菜花，田间常有的一种花。”
“我认得这花。”
我伸手结果他手里的花，捏着花的根茎，将花放在鼻翼下嗅了嗅。
“这花很香，成片成片绿油油的。”
我出声道，说完，张嘴咬了一口花瓣。
甜腻腻的花香在我的唇齿间游荡。
我第一次化成人形，在凡间游玩时，看见的便是这种花开在田间里的花。
因着野兽不敢随意侵犯人类的地盘，所以我们很难见到这种漂亮的花。
这种花，只开在人类的地盘，过于的偏心人类了。
我们潜心修炼成为妖，大多也只是想体验体验人类的生活。
毕竟野兽生活的提心吊胆，总没有人类生活来的安然自在。
据我所知，有不少修炼成妖的伙伴们，都在凡间定居了。
有的，学着人类种菜，养鱼。
有的，仍保持着野性，在凡人的世界里，扮演着偷鸡摸狗的混混形象。
“这花的花香，闻起来，有些腻，花瓣吃起来，甜滋滋，倒像是在吃人间的麦芽糖。”
我将这花的味道，描述出来，娵誉闻言，伸手捏过一片花瓣，放在唇边，轻轻含进嘴里。
我看着他咀嚼的动作，忍不住出声问道：“味道如何？”
娵訾蹙了蹙眉道：“很难评，味道不像是你说的。”
闻言，我便又咬了一口嘴边的花，含在嘴里细细品味，待我将嘴里的花咽下肚后，我顿感头晕。
“这花…又不像糖，像酒了。”
说完，我膝盖一软，直接往后栽了过去。
娵訾又一次接住我，我有些醉意的蹭了蹭他搂着我的手。
娵訾搂着我，无奈的坐下来，我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两眼冒星的看着眼前的天空。
“你呀，可真是一头傻鹿儿，好东西白送给你，你也不要。”
我听着娵訾在耳边的絮叨，痴痴的笑了两声。
娵訾见状，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鼻尖，笑道：“嘿，你这活似人间嗷嗷待哺的婴孩，只会哭笑，不会言语。”
我不喜他把我形容成婴孩，闷闷的哼了一声，跌跌撞撞的撑着地就要从他身上离开。
娵訾见此赶忙伸手搂住我的肩膀，把我摁在地上，耐心哄道：“乖啊，乖啊，不跑，不跑。”
他像是极怕我跑了似的，赶忙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的眼前闪过一刻重叠的影子，没多会儿我便回复了清明。
我眨了眨眼，才发觉我此刻正坐在地上，一只手里还紧攥着那朵让我吃醉的油菜花。
“嘿！”
我笑了一声，炫宝似的将花怼在娵訾眼前乐道：“这花能叫人吃醉。”
娵訾附和的点点头，一只手捋了捋我挺直的后背，似是在给我捋顺背毛边捋边笑道：“这花不能叫人吃醉，只能叫你吃醉。”
闻言，我不乐意的撇撇嘴：“什么啊，不信就算了。”
说着，我撑着地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在河边走着。
许是刚醒酒的缘故，我走路的动作有些打晃，娵訾在后头跟着我，像是怕我晕过去一头栽进水里似的，不紧不慢的在最近的距离护着我。
我走了没几步，便瞧见先前娵訾放在地上的萧。
先前我未仔细瞧这萧，只是沉浸在萧悦耳的声音中，沉浸在萧声勾勒出的孤寂的夜色之中。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弯腰拾起地上的萧，转身看向娵訾，嘿嘿乐道：“你的萧。”
娵訾点点头，我见他没有要拿回萧的意图，便就这月光低头看手里的萧。
萧很漂亮，纹路很像人的腿骨，白茫茫的，像梨花的颜色，白的可爱，白的细腻。
我掂量着手里的萧，不知为何，手中的萧，越看越像人的腿骨，顿时一阵恶寒从心头涌起。
我慌张的走到娵訾面前，要将这个烫手山芋还给他。
他疑惑的看着我惊恐的表情，收下我还给他的萧后，笑着问道：“好端端的，这么怕做什么？”
我缩缩脖子，忐忑道：“你这萧太像人骨了。”
娵訾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就笑吧，我也不恼。
鹿本就是警惕心高的动物，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吓个半死，这么一个像人骨的东西，我不害怕，怎么可能。
娵訾像是理解我，将手里的萧背在身后，便戏法般的，将萧变到不知哪儿去，适才摊开手，将空空如也的掌心，敞亮的摊在我面前道：“没有了，这下应该不害怕了吧？”
我点点头。
娵訾继续道：“你猜的没错，我那萧确实是人骨制成，不过是我的骨头。”
“你的骨头？”
我愣住了。
娵訾点点头道：“是，准确来说，是我生前的骨头。”
“我本是凡人，在千百年前，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爷，机缘巧合下，出手杀了一头已成人形的妖怪，那妖怪生前，曾吃了不少活人，吸收了活人身上的精气，妖力愈发强势，我杀那妖怪之前，被它一掌打在了胸口，伤到了心脏，虽说最后还是一剑杀了它，但不免被它拖累，死在荒无人烟的林子里。”
“我因杀妖有功，被帝君的下属带进星宫，取代了前一任的娵訾，成为娵訾后，我才从九天星域下来，想为自己收个尸，不想，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下凡时地上已经三年了，我只找到自己被野兽啃噬殆尽的一根腿骨，为了做个纪念，我便把这根腿骨打成了我手里的萧。”
我了然，虽不理解他的做法，但仍表示尊重，顿了顿，斟酌了下言语才道：“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重提旧事，想必你对过去的自己还是充满些许抱歉的，但过去的事情总归还是过去了，如你所说的，下一任娵訾马上就要到来，你也要再度迎接死亡，既然终归是要死去，那就莫要再让现在的自己留有遗憾了。”
娵訾似是听进了我的话，顿了一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我道：“你果真如你所说的没心没肺，你说的轻巧，可你是否想过，当我得知要被替换掉时，我该如何接受死亡的到来?”
说着，不等我开口反驳他，他便再度继续道：“就连你心心念念的景熙，被夺去一身神力后，都曾失意的在天上喝个伶仃大醉，倒在昆仑树下一睡不醒，他都接受不了从高处坠落变得平庸，你叫我如何接受，把拥有的一切光辉递给下一个人，再坦然的赴死?”
听到景熙，我不由得身形一僵，愣在原地。
娵訾像是早就料到我会是这副样子，收回放在我头顶的手，背在身后，走到湖边，越走越深，任由湖水蔓延他的裤腿，沾湿他的衣摆，才停下来，扭头看向我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景熙，可却在你能保护他的时候，转身离去，成为别人的灵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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