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暗沉不可追

“魏公公?”

领头的太监,手心攥着明黄的圣旨,额头渗着豆大的汗,身后跟着一队皇家禁卫军,各个身穿盔甲,各个表情严肃手举火把,分成两队站在将军府门口,他们面对面望着,冷冽的寒风刮过他们粗糙的脸颊,皎洁的月光被乌云遮盖。

“皇上有旨,命咱家来此宣读圣旨,尔等还不快把门打开!”

独属于太监的尖细嗓音划破耳际,酣睡的猫被滋啦一声吵醒,不悦的嚎叫一声,跑走了。

大门虚掩着,沈岳看了看魏忠身后的一色禁卫军顿感不好,犹豫着,门被人一把踹开。

魏忠冷眼看着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沈岳,恼怒道:“该死的蠢货,耽搁了圣旨宣读,你全家上下五十条命都赔不起!”

说完,魏忠一招手,身后跟上来一位禁卫军:“查,务必活捉陈临安!”

话音刚落,一只飞箭从他的脸侧划过,魏忠一愣惊觉道:“陈临安!”

他怒道,陈临安轻嗤一声,笔直的站在屋顶上,背对着皎洁的月亮,高高束起的发髻,发尾随风轻轻摇晃。

她缓缓放下拿着弓弩的手,纤细的手指虎口处一道道厚重的茧格外的扎眼,这是常年练枪练剑磨出来的。

陈临安垂眸看着魏忠恼羞成怒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好看的眼睛随着脸部笑容的动作也弯了起来,暗红色的圆领衣袍衬得陈临安的肤色白了许多,常年随着舅舅征战沙场,她的皮肤早已不似平常姑娘家那般细腻,反而有些黝黑,或许是这两年一直在家呆着,她的肤色渐渐的也开始白了起来,为了使肤色愈加白皙些,陈临安便总爱穿一些绿色和红色之类的显白的衣裳。

她的笑容明媚阳光,额间一点朱砂使她的漂亮之中夹带着一丝英气。

“魏公公别生气呀,您这大晚上的闯我将军府我都没说什么呢。”

魏忠听着陈临安带着笑意的回声无奈道:“皇上下达的任务催的紧急,你再不快点来接旨,让皇上知道非得扒你一层皮不可。”

陈临安闻言,麻溜的从屋顶上跳下来,随手将弓弩别再腰后,走到魏忠面前跪下接旨。

魏忠见人到了,随即展开圣旨一字一句的念道:“现北方告急,四处各地突逢蝗灾,百姓庄稼尽数被毁,山贼流寇趁此烧杀抢掠,危害百姓,至民不聊生,现命淮安王陈临安,明日午时携五千兵马护送赈灾粮前去镇压流寇,安抚民心。”

魏忠念完,便准备将圣旨交于陈临安手中,可不知为何,迟迟听不见陈临安领旨的声音,他垂眸看去,眼神催促着陈临安赶忙接旨,可陈临安却低下头,面露难色。

犹豫不决间,她抬起头看向魏忠道:“臣,遵旨。”

她说完,魏忠松了口气,将手里的圣旨放在陈临安摊开的掌心。

陈临安握住圣旨,站起身,送魏忠回去,走到门口,她扭头看向躲在角落处的一抹影子。

魏忠走后,将军府重新回归寂静,可不过片刻,一道破碎的声音便从将军府的某处房屋里响了起来。

将军府少有仆从,只有几个伺候小少爷的嬷嬷在慌忙安慰陈幼安。

管家沈岳自打被魏忠踹了一脚后,便躲在暗处揉腰缓神,顺带去观察刚刚发生的事情。

陈临安接旨后,便开始一言不发,沈岳晓得陈临安在想什么,先前陈临安看见的那道影子,他老早就看见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阻拦,那道人影便跑没影了。

见魏忠坐上马走后,他才从暗处出来,走到陈临安身边安慰道:“小姐明日午时便要走,现在时间不早了,小姐早些休息,莫要多想了。”

陈临安侧目看了看他扶着腰的手,从袖口子掏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递给沈岳。

沈岳愣了愣,本想推拒便听陈临安道:“东西你若不收,就是枉费我的好心了。”

陈临安说完,沈岳再没推拒的道理,拿过陈临安递给他的药膏放在怀里收了下来。

东西刚收下来,一道刺耳的破碎声便穿透云霄,陈临安一愣,心敢不妙随手将圣旨塞进沈岳的怀里,便立马往陈幼安的住所赶去,沈岳拿着圣旨跟在身后,因着腰疼赶不上,只得慢慢走。

只一会儿的功夫,陈幼安便把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陈临安赶到屋子门口时,看着一地的碎片登时太阳穴突突的跳。

“安安。”

她道。

听见声音的陈幼安红着眼眶,扭头看向陈临安,手里还攥着一个盘子没来得及砸,眼泪要落不落的含在他的眼眶里,他气的浑身发抖,看着陈临安赌气似的,举起手里的盘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身边的老嬷嬷被陈幼安这副样子吓得不轻,躲在门口不敢过去。

陈临安扶着门框缓缓喘气,手指指甲死死地扣进门框里,身后姗姗来迟的沈岳,看着从屋子里扔飞出来的杯子顿感不妙,他刚走过去,便看见陈幼安坐在地上,喉咙里像是有一口气喘不上来,不停的张大嘴呼吸。

陈临安吓了一跳,不顾地上锋利的碎片,冲进屋子里抱起倒在地上的陈幼安,便往屋外赶。

陈幼安的哮喘再次发作,陈临安急得满头大汗,抱着年仅七岁的陈幼安往自己的屋子里赶。

她边跑边观察陈幼安的状况,陈幼安缩在她的怀里,捂着胸口,脸色涨的发紫,他死死揪着陈临安的衣领,嘴里倔强的念道:“不准……走。”

刚说完,他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窒息,他胸口憋的难受,攥着陈临安的衣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陈幼安的眉眼特别的好看,如果不是哮喘发作他现在绝对配得上明眸皓齿一词,他的眼睛黑多白少,看人时总偷着一股子倔,鼻头饱满挺翘颇有些姑娘家的秀气,尤其是鼻尖处长着一颗恰到好处的红痣,使他看起来更加的秀气,但不是单属于姑娘家的那种清隽秀气,而是一种裹挟着书卷气的文生秀气。

终于跑到自己的房间,陈临安丝毫不敢耽搁时间,快速的将陈幼安放到床上,跑到书桌前头,拉开抽屉翻找里头的哮喘药。

终于找到药,陈临安紧紧将它攥在掌心里,跑到陈幼安的床头,掰开他的嘴将药尽数喂了进去。

陈幼安吞咽不下去,只能含在嘴里,可药实在太苦,他忍不住又将药吐了出去。

陈临安见状,气极又无奈只能跑到桌前,拿起茶壶便往杯子里倒水,倒满一杯水,她慌忙拿着杯子跑过来,重新喂陈幼安喝药,这回陈幼安终于把药喝了下去。

他死死盯着陈临安,攥着她的袖口不叫她走,直到药效上来,他才控制不住的松开手。

等到再度醒来,陈幼安发现陈临安不在身边,联想到昨天发生的事,他慌忙从床上下来,赤着足跑向门口,身后紧跟着拦他的嬷嬷。

等到他终于跑到门口,却发现人群早已散去。

身后追赶他的嬷嬷气喘嘘嘘的跟上来,见他停在大门口,连忙追上去,一把拉过陈幼安的手说道:“我的小祖宗唉,小姐已经走了,咱们听话些,回去休息吧。”

闻言,陈幼安用力甩开嬷嬷的手,站在原地仰着头恨恨的看着她。

他的手用力的攥起来,看着嬷嬷又用力的擦了一下自己的脸,一步步的往回走。

沈岳站在门口,看着回去的陈幼安,心里五味杂陈。

早些年前,陈幼安和陈临安本是江南富商陈星跃的孩子,从小衣食无忧,人人艳羡,那时候陈幼安才出生没多久,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他的家里便被一伙山贼闯入,父母被山贼乱刀砍死,一家子上下七十条人命纷纷被杀,整个陈府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陈府里所有值钱的财物尽数被洗劫一空。

那时候正值灾荒年,陈临安带着陈幼安在外施粥,才躲过一劫。

等到他们得知消息回到家,见到的便是父母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们的舅舅陈晟,刚中武状元,得知消息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赶了整整三天,活生生累死了一匹马,才在姐弟二人准备逃难的前一天赶了回来。

父母被害,家里又被洗劫一空,又正值灾荒年,衙门无人管这件事,陈临安申诉失败,一边要安排父母的丧事,一边又要处理陈府上下七十条人命的后事,还要分心照顾弟弟,心力交瘁下,晕倒了好几次。

灾荒年人人自危,强者横行霸道,弱者备受欺压。

陈临安在无数的压力下,只能草草处理父母的丧事,保全他们完整的尸身,以免他们被随意的丢弃在乱葬岗,被野狗、秃鹫啃食尸体。

好不容易安葬好父母,又把仅剩的钱财分发给陈府七十条人命的亲人后,陈临安便打算带着陈幼安去洛阳。

幸好,舅舅在最后一天赶了回来。

陈晟替他们报了血海深仇后,便带着姐弟二人去往洛阳城重新生活。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前进,陈晟在朝廷大放异彩,又次次主动带领兵队为国家开疆扩土,秉持着,别人不敢做的,他做!别人不敢杀的,他杀!别人不敢领的兵,他领!别人不敢打的仗,他打!短短半年官位便升了又升。

陈晟最风光的时候,便是在陈幼安三岁的时候,被封为了骠骑大将军。

那时候,人人都来将军府奉承,佳肴美酒,天籁之音,异域美人数不胜数。

可他却为人耿直,不愿拉帮结派的与人为伍,因此造人记恨,被人暗算,年纪轻轻便没了性命。

陈晟死后,为了撑起将军府,陈临安毅然决然的接过陈晟的衣钵,至此,陈临安在家呆的时间少之又少。

陈晟死了,陈幼安便只剩陈临安一个亲人了,可陈临安却次次都要因为各种事离他而去。

他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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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休,将军百战死。
连载中辛德瑞拉的玫瑰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