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边回来后直到早上睡醒,余绵在家里闷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的晚上。
余永香来敲门她也不开,只是应着。
余永香只好把吃的放门口让她记得拿进去吃。
余绵在想一件事情。
从海边回来后就一直在想的事情。
一件她终于意识到的事情,一件说不过去也很奇怪的事情。
那年她醒来之后,她忘了太多关于程澄的事情,所有人都告诉她们分手后程澄出国了,没有联系没有消息了。
连自己最信任的母亲也这么说。
她也相信确实是这样,和记忆中似乎一样。
可是她一问所有人细节,都摇摇头说不知道,连母亲也说不知道。
怎么会没有一个人知道呢?如果分手了她一定会吐槽的。
这说不通。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自我的矛盾终于打破了心底那道线,挣扎到最后她还是拿起了手机疯狂搜索着关于程澄的一切。
她要记起来。
于是她再一次看见爱人熟悉的模样。
可所有消息空空,连零星的碎片都拼凑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关于程澄的消息都停在了五年前的冬日。
她疯狂地打着电话,问了一个又一个人,答案和过去一样。
“程澄吗?她出国了,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程澄啊,不知道诶,太久没消息了。”
“这我不太清楚,她不是出国了吗?”
……
一股怪异在心里升起,难道程澄真的没有一点留恋吗?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因为是什么?
不甘心在余绵心里升起,一直告诉自己要想开要彻底忘了程澄,可现在她不愿意放手了。
她想记起来然后去找她。
最后再当面问她一次,无论结果如何好让她死心。
南港的沙滩承载着她们太多回忆。
余绵又一次望向漆黑的窗外。
月亮皎洁无暇,月光昭示着回忆。
此刻的海边会是什么样?会和她们一起牵手漫步走过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吗?
熟悉的地方应该会回忆起更多吧?
余绵抱着CC偷摸出了门。
夜已经深了,海边的人也越来越少,零星几个,三三两两。
余绵将怀里的CC紧紧抱着,南港此时的风并不冷,可越是快要记起,余绵就越是觉得浑身冰冷。
她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海浪无情拍打沙岸,潮汐起落,卷递波回。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堆天蓝的花灯,和月光一样洒落在大海里,点亮了潮汐,点亮了沐浴在光泽下被插在沙滩里的大片鲜红玫瑰花束。
一片朦胧,静谧美的不真切。
余绵远远地好像看见了火车上曾经碰见过的那个女孩,她一人在深夜独自前来,她也带着一束玫瑰花。
将那束花插进沙滩里,看眼中间摆着地什么东西,拍了张照走了。
她眼里也有光泽。
余绵不知道是海水里的月光还是玫瑰花上的灯光。
总之亮盈盈,像泪光。
余绵带着几分好奇走了过去。
她终于看清。
每朵玫瑰花束上挂着卡片,写着对离去之人的挂念。
躺在花海里的是静默的相框——
余绵抬手抹去眼中莫名溢出的泪水,原来这才是感到朦胧真正的原因。
此刻她终于见到了爱人。
寒冷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海风变成了刀子胡乱朝她砍来,她紧紧抱住CC,以为抱住了她们的曾经。
CC因为余绵抱地太用力,从她怀里猛然挣脱。
越是想要抓住,越是抓不住。
余绵蹲下将脸埋在怀里失声痛哭,CC蹲在旁边喵喵叫。
刚刚没走多远的女孩听见猫叫又折返回来,靠近蹲在地上的余绵:“你也是来悼念程澄的吗?”
余绵抬头,仰起脸庞。
泪流满面。
在梦里反复闪现模糊的光影此刻已经有了具象化的答案。
什么出国,什么没联系方式……原来都是假的呀。
既然选择了遗忘又为什么要记起来让自己痛哭呢?
一股荒诞从心里腾升,像阴雨天的雾气爬上卫生间的镜子,怎么抹也不干净的水汽。
她都记起来了。
嗖——
一辆黑车驶进了北方的某个小区里,紧随其后的是一辆白车。
底下车库里两人先后出来上楼。
关门后,程澄摘下帽子、口罩转身看向门口一身通勤服的余绵,身上穿着她的红色格纹衬衫。
“你就不能过一会儿进来吗?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
“那你怎么不早点过来呢?约好了时间你自己迟了怪到我头上?”
“我有事情在忙啊。”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呢?”
“没有时间呀。”
余绵将钥匙叮咚一声摔在桌上面上。
金属撞向玻璃的声掺杂着一天工作和奔波后的疲惫是吵架时最好的催化剂。
“所以呢?什么事情都要怪我吗?你到底想我怎么做?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啊?”
“我没有不满意啊!我只是提醒一下而已。”
“你要追你的音乐梦太累了,我辞职陪你追。你不愿意我给别人写词那我就不写,我那边一结束我就赶过来生怕迟到。可你呢?我所有的生活都围着你团团转转,还不够吗?”
“不是,我也很累啊!我要躲着不被粉丝发现,不被狗仔拍到,我只是觉得我们谨慎小心一点比较好,会省去很多麻烦。”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是吗?我还要做你多久的朋友啊?你就这么怕掉你的单身人设么?”
“圈里人谁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是你亲口承认的吗?”
程澄沉默,没有回应。
余绵突然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出来,一种肯定的自嘲,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和付出又算什么呢?
她的爱不被肯定,不配被别人知道吗?还是程澄觉得她现在已经配不上她了?
“我只是觉得还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程澄的声音低了下去。
余绵却累了,又是这句话,她听过太多遍了:“你不用说了,我累了,这么多年也受够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们——到此为止吧。”
余绵想要出门离开被程澄拉了回来。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知道我这样你没有安全感,可很快,你相信我。”
“对不起,我只是太累了……最近……压力有点大。”
程澄看着余绵的神色哽咽,她意识到了自己错误,她不该那样,把余绵当做宣泄一天疲惫怨气的对象。
“这种话你说过太多遍了,我也相信过太多次了。
放手吧,我真的累了。
八年,我们的八年。”
程澄死死不肯放手。她看着余绵脸上的泪痕在心里自责,这种话她确实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如今再说就像放羊的孩子一样,毫无可信度。
可整整八年,她才不甘心放弃。
“你也说了是我们的八年,凭什么你说放弃就放弃?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余绵彻底爆发:“又是相信你,又是这句话。你总是要我相信你,结果呢?结果呢?程澄,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我们都好好考虑一下彼此在对方心里的分量好吗?”
“这些日子几乎每次见面都吵架,我累了,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
“你觉得这是折磨?”
原来不是只要相见就好。
程澄声音带着失望,颤抖起来。
她从来不觉得她们吵架有什么,因为每次都会和好,她觉得只要和好了就没事了。
可并不是这样的,伤害很难弥补,信任会慢慢殆尽,失望会不断累加,最后爆发出致命的问题。
程澄终于意识到了。
她点了点头,低头低声:“好。我们都冷静一下。”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余绵走了出去。
振的她心一颤,程澄害怕了,她回到另一间房里沿床边坐下。
CC跑过来蹭她的腿。
“你说,这次哄不哄?”
CC叫了一声。
程澄很快收拾好情绪,她不会放手。
一边想着如何弥补一边发消息问余绵要去哪儿。
沉默,长久的沉默,没有回应。
余绵没有拉黑她,侥幸在她的心里蔓延开来。
她打电话给余绵的朋友,终于在第二天旁敲侧击问出了下落,余绵去了南港。
她们再熟悉不过的南港,来到北方发展前充满着愉悦快乐记忆的南港,她们最幸福的三年。
她急忙处理安排好手头上的事已是第二天深夜。
开往南港的高铁票已经售罄。
从录音棚出来路过摆花的小摊,她买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揣在怀里。
车库里一辆黑车缓缓驶出。
从这里到南港,两千多公里,只需要二十几个小时。
程澄发给余绵一张玫瑰花的照片还有最后一条消息:我来找你了。
高速公路上,细细雨滴打在窗上流下,十几分钟后后,气温骤降,北方暴雪在夜里突袭,毫无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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