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苍姁从石室里搬出来后,岑既白和戚红把她抬到岑星咏的房间里。丘玄生对外宣称庄主完成了《五毒秘法》的编纂,苍姁看了几页过于惊讶,所以晕过去了。
走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在这个幻境里多留一天就是多添一分危险。四人合计着收拾梅芝的对策,丘玄生握紧那块贴身收着的铜牌说:“我还有别的事想了解。”
她将铜牌拿在手中,另外三人都能看见。戚红大度地挥挥手,说:“又不是马上就要跟梅芝决斗,我们还有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在今晚汇合前,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苍姁躺在床上,全然没有沾染上四人的忧虑,仅仅是气息平稳阖眼安详地睡着。苍秾不想面对这时的苍姁,她指了指丘玄生的背影,问:“就这样让玄生一个人去吗?”
“她在神农庄范围内活动很安全,”岑既白握住苍姁的手,苍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岑既白坦诚道,“好吧,我知道前几次闹梅芝的时候我没帮上忙,但是,”她拖长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望向尚未苏醒的苍姁说,“姑母的情况很重要,我在离开幻境的最后一刻前都不会离开姑母。”
她与苍姁的确有很深厚的感情,时常让苍秾觉得自己像外人。她转移目标看向歪在一旁撑着脑袋发呆的戚红,戚红跟她对上视线,随口说:“苍姁怎么样对我来说无所谓,不过那群人传过我闲话,看见她们我很难不一拳砸过去。”
这就是不愿意走的意思。苍秾猜想戚红还没有盲目到要在虚幻的世界里复仇,于是转头追着丘玄生跳过门槛。丘玄生没走出多远,苍秾追上她,丘玄生回头正好瞧见苍秾,下意识停步往回看道:“苍秾小姐,小庄主和戚红……”
“小庄主想陪着我娘,戚红想跟小庄主一起。”苍秾无奈地笑了笑,“只剩我有空了,两个人更好打听。”
丘玄生看上去还是有些疑惑,她如苍秾所料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可是大家眼下都看不见苍秾小姐,”丘玄生顿了顿,颔首说,“苍秾小姐想来的话就跟着我吧。”
苍秾并不认同她的观点,毕竟苍秾的目的从来不是在别人面前出现。两人一路直奔门客宿舍,此时正是午休时间,有人选择留在房中休息,有人则聚在院子里聊天解闷。
殷南鹄向来是这群人里最耀眼的存在,丘玄生还没走进院门,从院中出来的一个面生的门客便叫道:“殷小姐?”
正好在发愁找不到问话对象,丘玄生停下脚步礼貌地跟她问好。那人夸张地给丘玄生行个礼,以一种谦卑的姿态说:“在人群里我一眼就能找出你,就像在沙滩里找出一颗珍珠。你今天心情如何,有令你烦心的人或事吗?”
“谢谢你,并没有。”丘玄生歉疚地对她一笑,斟酌着词汇的表达,“我记得你和我不是同一个房间的。”
“没有关系,我的一切都时刻在你那里。”那人还是夸张的语气,她伸手想牵丘玄生,“殷小姐,你是我的神。”
她上来就无比卑微的状态本就吓人,加上这句话更是让人心里发毛。丘玄生躲开她的手,那人还想问话,苍秾在丘玄生身侧小声提点道:“就说你帮庄主跑腿现在没空。”
丘玄生立马照做,后退几步向那人道:“不好意思,岑庄主拜托我帮她带些东西,很高兴跟你聊天。”
那人弯腰鞠躬送她离开,丘玄生摸不着头脑,苍秾边走边带着笑说:“你才不是她的神,她都没有为你留短发。”
丘玄生面露难色,犹豫着说:“苍秾小姐。”
苍秾以为她是以为自己的话是把丘玄生和那个人做牵系,辩解道:“我是说殷南鹄,这世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围着她转,刚才那个人说殷南鹄是她的神呢。”
丘玄生重复道:“苍秾小姐,我是想说你的事。”
苍秾表示洗耳恭听,丘玄生低下头说:“苍秾小姐,你不是坏人,我才是坏人。我听队长的话想改变你,做错事的人是我,但我不想苍秾小姐讨厌我。”
这样的对话没有凭据,苍秾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苍秾正准备跟她说几句,丘玄生又谨小慎微地加上补充:“可能喵可兽的确不讨人喜欢,我也不想你讨厌它。”
“我不讨厌你们,等喵可兽进化出新形态的时候我一定很乐意跟你摆弄它,”喵可兽出现在眼前就要回忆人生的苍秾故作轻松,她握住丘玄生的手,“这要等到我们从这个幻境里出去以后。别想不开心的,把精力用在调查这个上吧。”
她攥紧丘玄生的手,同样攥紧丘玄生手里拿着的那两块铜牌。丘玄生强迫自己冷静,静下心来说:“谢谢你,苍秾小姐。我应该怎么做?如今我是殷南鹄,我不能光明正大地盘问有关我的事,况且我本来也不是擅长说谎话的人。”
苍秾沉吟片刻,晃晃丘玄生的手引得丘玄生看她:“这样吧,想象我是殷南鹄。你当着我的面打听我的事,是不是要做得隐蔽一点?我会在旁边提醒你,交代你什么才是合适的句子。你照着我的口型和她们聊天就是了,不用怕。”
丘玄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平复心情,她拉紧苍秾的手保证道:“好的,我会尽量不看着苍秾小姐说的。”
两人走进院中,正如设想中一模一样,树下和廊边都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苍秾挑中其中一个,是和殷南鹄同一间房的新门客,她独自坐在檐下,看起来不是很合群的样子。
像这样的人最好下手了。那人捏着一块粉色的丝绢,专心致志地擦着手中凝着寒光的剑。两人并肩走过去,由旁人能看见的丘玄生发起会话:“我们是住同一间屋子的。”
那人被她的声音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一把抓住丘玄生道:“殷南鹄,你来得正好。你给我评评理啊,我昨天睡觉的时候把剑收好了,跟咱们一屋的那个小风车她没收好。她晚上睡觉嫌挤,把剑匣放到我床上来了。”
“这……”这有什么好评理的,丘玄生和苍秾交换一个眼神,试探道,“你是不高兴她占你的位置吗?”
“不是,是她放什么不好,偏偏把剑匣放我床上。”那人愤愤地锤着大腿,她抱紧手里的剑哭丧着脸道,“你让我家的剑怎么想?我就这一把剑,我的剑也就只有我一个能使,她为什么要来横插一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苍秾做口型,丘玄生说:“不过是剑而已……”
“剑而已?”那人猛然拔高音调,“殷南鹄,我算是看错你了。我发过誓这辈子只有这一把剑,可我现在这,这不是出自我本意,你要我怎么跟我的剑解释?”
“你告诉她就是把剑,放床上就放床上呗。”苍秾懒得伺候,索性说,“你问问她是不是在践行什么一人一剑制,如果她真这么做的话确实该受到我们的尊敬。”
“嗯,那个,”即便对苍秾的话半信半疑,丘玄生还是照问不误,“你是不是在遵循一人一剑制?”
“你这不是知道嘛,那你还不快帮我想办法?”那人手中剑光一晃,她逼近丘玄生几寸,压低声音说,“殷南鹄,我是你姐姐出生入死的至交,她死前还在叫我的名字。”
丘玄生当即警觉起来:“我姐姐?”
“是啊,我奉行的是一人一剑制,她奉行的是一人一家制,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那人握紧剑鞘,闭眼道,“她的事我很遗憾,若是我在买药的路上能快些……”
她语调沉重,却猝然睁眼拉住丘玄生的手悲声哀求道:“所以你可一定要救我这次,我怕我的剑饶不了我,要是我被我的剑砍了,到时就要劳烦你替我买药了!”
这人的话丘玄生一句也没听懂,苍秾当机立断拉着她走:“别理这个人,我看她大概率是精神有问题。至少我们套到了第一条情报,殷南鹄的姐姐死前还需要药物。”
丘玄生跟着她踏入院中,轻声说:“倘若要找药物的话,那就有很多了。我们还不知道是养身体治病的汤药还是受伤止血用的敷药,越是细节就越不方便问。”
“我懂。”苍秾说,“我会在你身边帮你想办法。”
丘玄生连连点头,像是在劝说自己安心下来。两人很快找到另一批行走的情报,丘玄生扎进人群里,摆出笑容问:“你们好,今天上午的工作做得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神农庄真是个适合工作的好地方。”其中有个说话声音最大的,她高声与身边人哄笑,伸手把丘玄生拉到一旁商量道,“殷小姐,听说你和岑庄主关系匪浅,能不能帮我传个话,让我到厨房负责采购原材料?”
“庄主是在,”丘玄生瞟提供台词的苍秾一眼,为了让她瞧清唇语于是站得很近,丘玄生磕巴道,“在我人生旅途中的好同伴,我很尊敬她。采购原材料的工作说小不小,一颗白菜是这么多个,一筐白菜是这么多,少买一筐就能挣——”
苍秾的话没有继续下去,丘玄生和那人同样困惑,苍秾解答道:“这是个肥差,让她拿出点诚意呀。”
那人笑起来:“殷小姐,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好说话。”
“是我姐姐叫你的……”正好有个人从苍秾身边经过,就算自己没被看见苍秾也还是下意识往暗处隐藏行踪,丘玄生紧盯着苍秾,勉强分析出原话,“是我姐姐教得好。”
兴许是为了巴结丘玄生,那人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怀疑。她对丘玄生道:“我知道她的死对你影响最大,你们是那样要好的姐妹,想如今必定有许多困难。”她往前几步走进屋里,回头道,“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只要殷小姐愿意。”
“我当然,”丘玄生卡壳一下,“当然愿意。”
那人转身和屋里另几人谈笑去了。丘玄生跟着苍秾徘徊回到庭中,她结束漫长的无措,趁着身侧无人对苍秾说:“苍秾小姐,我不需要你的提醒了。”
“刚才是个意外,我决不会再出现那样的失误。”苍秾搓搓鼻子,小心地问,“是我的口型不够清晰吗?”
丘玄生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她矜持好半天才说:“苍秾小姐,你的牙……”苍秾瞪大眼睛,她抬手借自己作为演示,说,“你这里这颗牙有点尖尖的。”
没想到是这种理由,苍秾一时不能像刚才那样想出化解的话术,丘玄生按了按她的手,说:“可能是离得太近了,我的注意力总是偏到那个尖尖上面去。不是苍秾小姐的错,是时候让我一个人去试试,苍秾小姐你就在旁边监督我。”
苍秾点点头,示意她走自己的路。两人继续并肩寻找目标,丘玄生转了一圈,自己选中了一位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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