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娘本来没觉得,被她一说也担心起来,沾了点残余的白色结晶尝了尝,一拍大腿道:“哎呀,这就是我的盐。”
大冬天里浩娘慌得满头是汗,她拿出药包倒进壶中,给两个茶壶盖上盖,吆喝道:“得,咱们去敬茶吧。”
粟羽反手把茶壶砸烂:“咸成这样,你觉得谁会喝?”
茶壶碎裂的声音吓得浩娘抖了抖,她委屈地嘟囔几句,重新拿出两个纸包说:“那我重新装两壶。”
她手脚飞快重新弄来热水,这回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细盐与药粉的区别,无比慎重地把药粉倒进茶壶。
捧着茶盏路过庭院,还能听见来客们笑着谈话的声音。钱易黛的三姨妈褚兰站在人群中,众人尽皆交口道贺赞她侄女有出息,向来低调的褚兰一反常态,笑得合不拢嘴。
问了几个路过的小丫鬟,都说钱易黛在跟张班主商量表演的事。屋里坐着十来个人,苍秾四人也在屋里旁听,远在屋外就看见钱容黛的身影,浩娘立马脚下生风跑进去。
前不久还慌手慌脚的浩娘一改面容进得屋来,对钱易黛笑道:“二小姐,我把粟羽给你找来了。这丫头在后院煮茶躲清净,我叫她多装了两壶,特意来孝敬二位小姐。”
这几天都没好好和粟羽说话的钱易黛吃了一惊,浩娘拼命给粟羽使眼色,见她无动于衷又道:“粟羽,给她呀。”
粟羽把头一撇:“两壶都一样,叫她喝你手里的。”
“这孩子就是别扭,二小姐别放在心上。”计划不能被她搅了,浩娘赔着笑把手里的茶壶塞给钱易黛,转头对钱容黛道,“钱小姐,我特意给你泡了壶茶,你趁热。”
一见她又要来纠缠自己,钱容黛赶紧扭头跑走。浩娘举着茶壶追过去,钱易黛分身乏术,也顾不上帮她抵挡浩娘:“张老板,今晚的戏法表演你们都排练好了吗?”
“钱小姐放心,大伙都演过几十遍了。”张班主大笑几声,又向苍秾等人道,“多谢几位姑娘帮我们挖戏台挖地道,这地道机关也是大变活人的一环,叫姑娘们受累了。”
“哪里哪里,这不是支持一袋钱嘛,”苍秾客气地挥挥手,“张班主你们可要好好表演,我们都期待着呢。”
粟羽站在旁边不说话,钱易黛见她还是锯嘴葫芦,故意举起手里茶壶说:“是啊张班主,请允我以茶代酒,预祝今晚张班主和大家表演圆满,搏得满堂彩。”
张班主受宠若惊,身后坐着的几个人也站起来。粟羽忙不迭出手按住茶壶,钱易黛问:“怎么了,我要敬大家。”
她看出钱易黛是想气自己,于是收回手又不说话。张班主接过茶壶,鞠躬道:“多谢钱小姐美意。”
看着张班主与戏法班子的成员分掉那壶茶,粟羽眼睁睁看着自己闯下大祸,又不知这时候该如何阻止。
该说吗?还是不说?在这样的迟疑犹豫里时间迅速流逝,回过神来已是月上中天。粟羽就这样守着钱易黛跟宾客们客套交谈,被人群挤着来到临时搭好的戏台前。
烟花表演就要开始,丘玄生很有眼色地说:“待会儿是张班主她们的节目,我去那边督促她们快些装扮好。”
苍秾跟着说:“我跟你一起去。”
钱易黛让她们快去快回,苍秾和丘玄生对她比着加油手势跑走,岑既白也道:“戚红,我有事跟你说。”
戚红摊手:“等会儿再说呗,我等着看烟花呢。”
岑既白喝道:“少废话,叫你来你就来。”
不等戚红反驳,她就一把将戚红拉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负起责任,粟羽说:“大家都走了,我也有事要忙。”
周遭宾客谈话声太嘈杂,钱易黛拉住她说:“不行,你不能走,只有今天晚上你不能走。你跟我去个地方,你听我把话说完,以后你想去哪里都随便你。”
再晚一步也不知道苍秾和丘玄生会看到什么,粟羽心虚地说:“下次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钱易黛松开她:“你有什么事?”
粟羽转头想跑:“张班主那边我不放心。”
“苍秾和玄生都过去了,能出什么事?”钱易黛一把拉住她往旁边拖,“今天我不会听你的,你必须跟我过来。”
她卯足力气把粟羽往院门拽,粟羽都要觉得是她识破自己与浩娘等人勾结的事了。钱易黛把她带到屋后,搬来准备好的梯子指着屋顶说:“你先上去。”
粟羽疑心道:“上去干什么?”
“快点,再不赶紧烟花就开始了。”钱易黛抓起她的手按在梯子上,推着粟羽逼她往高处爬,“浩娘说烟花要在高处看,她从前就爱爬到瞭望台上看岸上的烟火。”
粟羽不肯动,钱易黛就自己爬上去几阶要把她拉起来。再这么下去还没来得及去救张班主就得救从梯子上跌下来的钱易黛了,粟羽实在没办法,只得跟在她身后爬上屋顶。
前头的钱易黛自己在瓦片上找个干净的地方坐好,粟羽视线刚刚能越过屋瓦,就听见一道尖锐的疾响,一簇橘色的焰火升上夜空。钱易黛指着烟花说:“快看,好大啊。”
粟羽问:“你叫我来这里,就是想跟我看烟花?”
“是啊。”钱易黛搭了把手把粟羽拉到身边,粟羽在她身边坐下,钱易黛仰头望天道,“我决定好了,如果今天晚上你还是不答应和我在一起,以后我就不再跟你谈这个。”
那束烟花啪地一声绽开,在转瞬间分散成无数片坠落消逝。钱易黛没有挪开目光,问:“你是不是觉得正好?”
粟羽嗯一声,钱易黛马上不满地转过头问:“为什么?我有这么差劲吗,为什么你一点都不肯接受我?”
“这不是差不差劲的问题,不管谁跟我表白我都会拒绝的。”粟羽还是从前的那套说辞,她看着地上张望烟火的宾客说,“你不用觉得是自己哪里不好,我就是这样的人。”
几簇烟花接连炸开,比地上人们说话还吵。钱易黛宁愿自己没听见她说这种话,诘问道:“别用这种借口敷衍我,要是以后你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粟羽不经思考就说:“不会的,没有这种可能。”
苍秾说喜欢就是在某个瞬间发现对方在身边自己会很开心,但粟羽确信自己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不光是钱易黛,在倪林、方阑、时英,或是在自己家人身边,她都没有觉得哪一刻是值得高兴珍惜的,日子依旧是得过且过。
因为没有牵挂的人,粟羽自信总有一天她会强大到超越乐始,重写东溟会杀手间的传说。她屏息等待着那红色信号出现,钱易黛坚持问:“为什么?”
绿色,黄色,蓝色,还有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的烟火。粟羽呆望着夜空,钱易黛没得到回应,扳住粟羽的肩膀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快说啊,为什么没有这种可能?”
只要等那簇红色烟火升起,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粟羽说:“自打我从那片沙漠里回来,不管是多难杀的人,不管是多难抢到的东西,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我只是想跟着你到处游山玩水而已,那些事情我才不想插手。”钱易黛攥紧她,说,“跟我在一起不好吗,这样你就不用靠杀人或者打零工,天南海北随便我们去哪玩。”
“我不能跟你一起。”粟羽看着她说,“有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不是我了,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是我。”
又一道破空声响起,红色烟花砰一声炸开,残存的光亮如同四散的流星划过夜空。粟羽转头想确认那道红色焰火,却被钱易黛一头撞翻,只看见耀眼的红光映亮钱易黛的脸。
夜空和烟火都被钱易黛整个挡住,什么也看不见了。粟羽被她撞得翻倒在屋瓦上,呼吸声覆盖上来,地上宾客谈笑风生的声音,天上烟花绽放的声音也全都听不见了。
经历了短暂的愣神,粟羽还是没想起要推开她。又是一道烟火升空的声音,砰一声像是炸在身边一样灼烫。
本以为会被反咬一口,钱易黛也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起身。粟羽还愣着,她也没有多冷静,抑制住急促的呼吸望着粟羽问:“你看,就算这样你还是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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