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是为你的病去的,我听殷大娘说了。”听到这里苍秾已故技重施举着旗杆劈过来,沈露痕一手铁钩一手被截断的木杆将她打下马,对准滚在地上的苍秾便要戳刺,“其实她不用担心你的病,因为今天你得死在我手里。”
苍秾就地滚了好几圈才避开那银晃晃的铁钩,爬起来道:“你废话真多,不知道过招的时候必须认真吗?”
“这也算过招?”沈露痕跟听见了什么奇闻似的瞪大眼睛,故作姿态地摇头晃脑,“我随便打打啦。”
面前的苍秾手无寸铁,沈露痕突发奇想一拍大腿:“咱们打个赌吧,你能在我手底下过三招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自打出生起苍秾还没这样被人轻视过,她身上还带着那柄匕首,暗想这东西应该在关键时刻用,于是抓紧手里仅剩的旗杆照着沈露痕劈头就打。沈露痕挥手挡开旗杆,另一手握紧银钩朝苍秾脖颈间直削下去:“你别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你接我三招,是我三招过后你还活着啊。”
那刃尖离苍秾的脖子就一寸距离,她连忙兜身一脚把沈露痕扫开。自己身上唯一算得上厉害的就是力气,沈露痕被踹得好几个趔趄,看着她手中比地上残雪还亮几分的铁钩苍秾顿时醒悟了,命都快没了,留这一手有什么用?
沈露痕似乎是打定主意三招之内弄死她,稳住脚步就再度冲过来。苍秾看出她惯喜欢将对手武器困死在铁钩两弯间,果断出手将旗杆亮出去,沈露痕果然出手钩住,苍秾飞速丢开旗杆,抓起藏在腰间的匕首胡乱沈露痕脖颈间挥去。
这是戚彦送给苍姁的东西,苍秾原本不想叫它再见血的。沈露痕怒骂一声,双钩一旋荡开苍秾攻势,退开几步骂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卑鄙,正经来打不过就想偷袭。”
换作平常苍秾也不屑干这等事,不过此时此刻谁还顾得上维持体面,反唇相讥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卑鄙?”
她压抑住心头胆怯和愤怒握着匕首迎面刺来,沈露痕轻而易举偏头躲开,反倒是丢了铁钩抓住苍秾拿刀的那边手腕,一手拖着她另一手啪一声在苍秾脸上甩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厉害非常,苍秾感觉大半边脑袋都麻木了,耳边传来一阵持续许久的嗡鸣。沈露痕脚尖一抬将丢在地上的铁钩踢起,稳稳握住铁钩上两个缠着红布的把手道:“好好笑,你追着我来了这里,结果还被我打得跟狗一样。”
天知道她哪来这么大力气,倘若她使的不是开刃的武器,光凭拳脚苍秾定然不会怕她。可如今设想这些根本毫无意义,苍秾掏出刀鞘,以便有另一样东西用来挡住铁钩。
寒风呼啸割过脸颊,这几天都没得到休息的空隙,再被她打了几下苍秾简直要站不稳身子。沈露痕从容不迫,笑道:“别死啊,还有人盼你回家去呢。”
苍秾还以为是听错了,沈露痕见她抬头望向自己又笑嘻嘻道:“殷大娘那么善良,一定舍不得你死,是不是呀?”
一句话尚未说完她便抓着铁钩掠身袭来,苍秾使足力气操着匕首刀鞘拦住她两边钩锋。两人打在一处使劲角力,苍秾几乎能看见沈露痕眼里倒映出的自己,她心头骤然闪过一个念头,站稳身子抬起左脚对准沈露痕腹部死命一踹,竟把沈露痕蹬得措手不及,风筝似的飘出去足足两丈远。
手上力道乍然松懈,苍秾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沈露痕捂着肚子跳起来骂道:“贱东西,你找死啊?”
苍秾早就看这人不爽,毫不犹豫地说:“你刚才神气得跟什么似的,现在被我打得像狗一样,我也觉得真好笑。”
自己说出的话被她拿来讥讽自己,沈露痕怒上心头却还保持着风度,露出个堪称阴森的笑来:“你们神农庄里的都一样,不管是你还是岑乌菱还是苍姁,个个都不服管教。”
自己居然有能跟岑乌菱同被提名的时候,苍秾真觉得这话说得太恶心人了。她正要出口反驳,沈露痕便再度挥舞着双钩劈过来,苍秾侥幸挡住两道闪着森然寒光的铁钩,腿上被沈露痕报复似的连踹好几脚,痛得几乎腿软倒在她面前。
傻子都能看出她杀心已起,苍秾既想回击又怕站不稳摔倒,咬牙捱过她几次猛踹,使劲全身力气挥开铁钩,一刀刺在沈露痕右肩。匕首尖端没入血肉,沈露痕痛得大骂一声,飞出一脚踢开苍秾,自己捂住肩膀闪身躲到远处瞪着她。
正当此时岑既白恰好赶到,她停在苍秾身边跳下马背,问:“苍秾,你没事吧?这个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腿上被沈露痕接连踹过几脚,已经有点站不稳。苍秾稳住身子没有倒下,问:“玄生和戚红呢?”
“她们留下对付万小姐了,”岑既白看出沈露痕肩上伤势严重,得意地说,“沈露痕,你以为你很厉害吗?接下来我和苍秾一起对付你,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沈露痕胡乱裹住伤口,随口问:“你谁来着?”
岑既白被她问得一怔,旋即大声道:“你居然不记得我了?我是神农庄的小庄主,你最喜欢的岑庄主的妹妹!”
“真的吗,”沈露痕对她笑了笑,“你这人没什么名气,定是你姐姐格外宝贝你,不让你经常出远门吧?”
岑既白听得心头火起,立马要冲过去打她:“你!”
苍秾手上发颤,上前一步拦下岑既白低声道:“别上当,她就是故意讲这些难听的话想抓咱们的破绽。”
原来是这样——岑既白这才回过味来,赶紧又站回苍秾身侧一副防备态势。沈露痕粗略料理了伤口,左手握着铁钩说:“苍秾,看不出来你还真够狠心的。”
苍秾警戒地盯着她,沈露痕仍是云淡风轻地说:“比你再狠十倍的我都见过,我还怕你?你娘跟你一样狠心,当初她跟殷大娘碰上,招招都想把殷大娘杀了呢。”
短短几招内苍秾便对她的作战风格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不过就是说几句难听的话引得对手心慌意乱,再趁人之危出手伤人。沈露痕肩上受伤不轻,血色缓缓从那布条里渗出来,说不定再过不久不等苍秾出手她就自己倒下了。
苍秾自认为有几分宽容的忍耐之心,本想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谁知沈露痕却说:“可惜还是被殷大娘打回去了,听说她快死了吧?殷大娘真傻啊,就不知道抓活的吗?”
看来她认定两人的死穴是苍姁,岑既白恨不得当场摘了她的脑袋当球踢,苍秾反复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好几遍要冷静,死命拉住要窜上去把沈露痕手撕成片的岑既白。
这时候决不能上她的当,苍秾将岑既白拦在身后,努力挤出笑来说:“沈露痕,我能理解你。毕竟沈飞雪大概没怎么疼过你,一看见别人家庭和乐你就忍不住眼红。”
沈露痕握紧钩柄,岑既白看出她被苍秾戳中痛处,指着沈露痕高声笑道:“哈哈哈,就是就是。你娘比姑母差远了,否则也养不出你这般古怪的……”
不等她说完沈露痕便仰天大笑起来,岑既白还以为她是疯了,沈露痕笑完了才看向对面的苍秾和岑既白,举起铁钩掷地有声道:“说得好,我娘就是该死!”还没感叹她孝心动天,沈露痕便身形一掠向苍秾砍来,“你们也该死!”
岑既白吓得匆匆躲开,苍秾抬起匕首刀鞘接下锋刃,沈露痕右手派不上用场,一只手对付苍秾很难不落下风,苍秾都能感觉到两边冷铁碰在一起的喀喀声,因着沈露痕手腕颤抖,那微弱的仿佛什么东西即将迸裂的细响便一直持续着。
远处的岑既白掣出铁镖准备帮忙,这下总算能扬眉吐气,苍秾道:“刚才不是很多话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沈露痕恨得上下牙齿都要咬烂了,她厉声喝道:“不知道哪个野狗窝里抱出来的贱种,我这就割了你的舌头!”
说着手腕遽转铁钩一翻,竟是刚好就把苍秾的手臂卡在钩弯里,只需往反方向一钩就能将苍秾手臂割断。苍秾一时慌神急忙撤手,沈露痕却早就出招,铁钩在她手腕上碾着皮肉旋了几圈,等到苍秾收手时胳膊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沈露痕还要再打,苍秾忍住手臂剧痛后撤着闪步躲避,岑既白飞速甩来一排铁镖,被沈露痕一挥铁钩尽数挡下。正当三人缠斗间,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轰鸣,转头看去竟是珍蕊策马奔来,岑既白急忙道:“玄生和戚红呢?”
苍秾和沈露痕顾不上追究是谁,只顾得上抓着匕首铁钩要给对方身上多添一道伤。沈露痕正手脚并用把苍秾按在地上,苍秾对天大喊叫岑既白来救,只见当空落下一个套索,正好掉在沈露痕脖颈间,来人想也不想便拍马将她拖走。
她本身就带着伤,被这么一扯登时在草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凝就的小路。但真正叫苍秾和岑既白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珍蕊马后跟着的绳索还缚着一样东西,是截半个毡房那么大的断手,那断手是个握拳的手势,手腕被一截绳索捆住。
苍秾和岑既白都没料到珍蕊会这么干,被拖在马后一路被草地挫得尖叫连连的沈露痕也骂道:“万宝珠你没长眼吗,想帮她们把我活生生拖死在这里?”
珍蕊早就冲出数十丈,用力扬手将沈露痕高高抛起捞到自己手里:“赶紧走,她们自会跟过来。”
被落在原地的岑既白和苍秾面面相觑,还没搞懂眼前发生的是什么。丘玄生从身后也纵马跟来,指着那截断手满脸焦急道:“苍秾小姐小庄主,快!那里面是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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