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避子汤

在这个角度,萧不言刚好可以看到她单薄的脊背。蝴蝶骨明显凸起,像是要刺破皮肉,长出鲜血淋漓的翅。

她过得定然不怎么样,不过几个月而已,便瘦成这样。

萧景姝从他放轻的动作里察觉到了他逐渐和缓的态度,可怜兮兮道:“我手腕痛……你给我解开好不好……我绝不……嗯……绝不乱跑……”

萧不言没有回应,只沉默着将她身上各式各样的钗环与仅剩的衣物卸掉,确定她身上没有□□的地方,才将捆在她腕间的系带解开。

双手终于支撑在了床上,萧景姝高悬的心踏实了一些。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强硬地将她的五指分开、嵌入,紧紧握住。

萧景姝整个人被他笼罩在身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不安地动了动:“膝盖难受……”

被褥再软,跪久了也依旧不舒服。

她的长发四散在背脊、肩头,依旧鸦羽般的浓黑,却没了以往的光泽。

萧不言让她侧躺在榻上,依旧从背后抱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膝弯将腿抬起。

真的是哪儿哪儿都瘦了一圈。

萧景姝她感觉自己在被逐渐上涨的潮水拍打,那感受很奇妙,让她逐渐开始沉溺。她动了动,想勾缠住萧不言的脖颈和腰肢,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君侯……阿泯,我想抱着你。”

身后传来窸窣碎响,萧景姝正躺在了榻上,终于看清了萧不言的脸——他用腰带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了。

萧不言熟悉着眼前的一片漆黑,摸索着去触碰她,她却自己凑了上来,像一头湿漉漉的、觅食的饥渴小兽。

欺骗他、戏耍他、没那么喜欢他,却还能主动求欢。

小混蛋,只顾一时痛快的小混蛋。

——自己凭什么这么容忍她?

残存的药性散得差不多了,他狠下心,起身离开。萧景姝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看到他绷紧的下颌与抿平的唇角,似是在隐忍怒火。

她央求:“郎君……我还想的呀……”

萧不言侧身,嗓音里还残存着情/欲的沙哑,语调却冷漠极了:“你想我便要给么,我又不是你的玩物。”

他静坐在一旁,等着萧景姝对他说几句喜欢他离不开他之类的软话——哪怕是假的,可却只在片刻后听到后她满足的轻哼。

萧不言意识到了她在做什么,猛地“看”向她:“乌皎!”

她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向他低头!他不愿意迎合她,她就自己想别的法子!

萧不言气得发疯,将手边的幔帐撕成布条,再次去绑她作乱的手。视线受阻到底不便,混乱之中他被萧景姝踹了一脚,冷笑一声,干脆将她的腿也绑住了。

先前的和缓尽数不见,萧景姝感觉自己被钉在了榻上,恐惧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我不要了……不要了……”

萧不言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萧景姝的嗓子哭到沙哑,眼泪都流干了,身上因刺激过度已经没了知觉。她不住地颤抖,在脚踝上的布料被解开时才意识到**已歇。

她用为数不多的理智道:“要避子汤……”

先前她喝的那碗绝嗣的毒药早就排干净了。

萧不言呼吸一滞,片刻后才艰涩道:“……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么?”

萧景姝没有听到他的话。

她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定安侯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刺史府,与之相伴的还有这位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君侯在宴上带走了颜娇娇的事。

没资格混进宴会陪在萧景姝身边的巫婴闻言倒抽了一口气,怎么也放不下心了。

她摸了一把短刀,潜行靠近了萧不言如今的院子,在试图放倒第二个萧不言的亲卫时被发现了。

几个身手上佳的亲卫登时堵了过来,只有轻功拿得出手的田柒远远躲在一旁看着,很快从来人的身手中察觉到了熟悉感:“大娘子,是你罢?”

巫婴眼看混入无望,垂头丧气地停了手。田柒见状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不可置信地叉着腰和她对峙:“你是小娘子的阿姐,定然知道小娘子没事,你如今在太女卫做事,那辛节帅估计也知道小娘子没事……西北和剑南好歹算是盟友,你们怎么能这样戏耍我们君侯呢?!”

君侯这几个月过得可太难熬了!甚至都折腾起巫蛊压胜之术了!

巫婴眸光微凝,根本没听进去他的指责,大步走到了院门前一蓬草屑旁,俯身拎起了一个黑色的尾巴尖。

田柒还以为她要强闯,还没来得及喊人阻止,便见她倒吊着拎起一条眼熟的小蛇质问:“你怎么没陪着皎皎?”

乌梢扑腾了几下,费力地缠上了她的手腕,懒洋洋地吐了吐信子。

陪什么陪,它灵物的敏锐直觉告诉它小主人不会出任何事,反而它留下可能会碍事。

巫婴恨铁不成钢地狠狠弹了弹它的脑袋——灵性太强也不好!从没见过谁的蛊像它一样未经主人同意便乱跑的!

她用苗语低声嘀咕了几句,吩咐它悄悄回到萧景姝身边去。乌梢勉强地翘了翘尾巴,示意自己虽然不情愿,但会照做的。

田柒并没有听懂这一人一蛇的交流,却敏锐地体会到了他们的意图,从怀中摸出一枚无声的哨子吹响了。

半空中传来鹰隼的长唳,威风凛凛的海东青阿索落在了房檐上,凌厉的眼睛扫过下方,尤其注意了一下让自己吃过亏的乌梢。

乌梢放下了尾巴开始装死,将巫婴气了个倒仰。一旁的田柒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们君侯又不会怎么样小娘子,等他们把话说开了小娘子自然就出来了,你根本没必要这时候硬闯啊!”

巫婴抬头看了眼昏沉的天色——从午宴时萧不言把皎皎带走到眼下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再多话也该说完了罢?

正这般想着,正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在看到萧不言的那一瞬,巫婴心头生起浓重的警惕。

他全然不复初见时的平静淡漠,整个人都苍白阴郁了不少,眸光暗沉沉的,像是在克制着不让什么爆发出来。

萧不言同样注意到了巫婴。虽然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但她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体态神情,是以萧不言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谁。

他顿住了脚步,没再向外走,而是回房写了个条子,片刻后直接从门口扔了出来。

田柒见状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打了个滚才接住那张裹挟着风声的字条:“热水,晚膳,被……呃……字写得杀气腾腾的,君侯心情。不好啊。”

巫婴心情同样很不好。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明白今日估计见不着萧。景姝了,掐着乌梢的脑袋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院子。

……

萧景姝晌午滴水未进,又被折腾了许久,晚上是活生生饿醒的。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易容还在。身上应当清洗过了,很是清爽,套着柔软的细棉里衣,让红肿的伤处不至于被磨得更重。

只是浑身上下仍旧酸痛无比,好似被车轮碾过一般。

萧景姝慢吞吞挪下床,看到萧不言正在桌边摆膳。此时脑子比先前灵醒不少,将胡闹的情形记得一清二楚,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到底为何生了那样大的气。

他说不是她的玩物时,估计是想让她说些好听话哄一哄,只是当时她被吊得不上不下,只想着怎么满足自己,根本没心思顾及他的反应。

——不过折腾了她那么久他应该歇气了罢?

萧景姝虚虚坐在了圆凳边上,边搅弄碗里的肉粥边用余光打量他。他侧身坐在斜对面,目光没有向她这里投一分一毫,不只是没有消气还是根本不愿意看她此时的脸。

抑或两者皆有。

萧景姝此刻没精力和他斗智斗勇,边用膳边瞧屋内的陈设,发觉除了自己身上的里衣,这屋子里怕是没有别的女子衣物了。

想来他根本没想放她出这间屋子。他就是这样的脾性,喜欢的要时时刻刻放在身边才好。以往是她不喜欢这样他才克制,如今怕是不会了。

喜欢……他是真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喜欢自己。那些自己在意的隔阂与壁障,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想知晓什么、想得到什么,便直接去追寻、去征掠,其余外物不过障眼浮云。

萧景姝低声道:“你总得给我弄一碗避子汤来。”

他手中的汤匙放入碗中,叮当一声脆响。萧景姝看出他又在生气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嫌恶你,是我不喜卫氏血脉,我此生都不会孕育子嗣。”

萧不言面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不是不愿意同他孕育子嗣,是她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是这样就好,他本就无所谓有没有孩子,只是怕她独独不愿意和自己生。

只是日后得用些旁的法子。虽说她本就是医毒上的行家,可总吃药也不好,是药三分毒。

见他同意了,萧景姝试探着继续道:“我体质与寻常人不同,自己配药比较稳妥……”

萧不言的脸色又重新冷了下来:“你想都不要想。”

她估计又想借机弄出什么毒药来脱身逃走,他不会给她半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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