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谈话被旁边座位的同学听到,开始有人借报纸往文具店跑。
没一会儿,又变成主动把报纸借给别人,希望对方帮自己一起印了带回来。
杭姿回来后才去打水,正坐在位子上喝,忽然察觉身边投来两道直白的目光。
她轻轻舔唇,转过头,周骜侧坐靠墙,单手支颌,正双目无神的盯着她。
杭姿一怔,然后一副想到什么似的样子,歉然一笑:“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就没帮你印。”
周骜眼珠动了动,懒洋洋转过身去趴到桌上,没理她。
他心想,这还是头回看她把打水喝排到其他事情后面。
真稀奇呢。
杭姿对周骜的态度适应良好,开始整理错题本。
周骜趴了一会儿,看着其他人都在整理笔记,终于伸手碰了碰前排的曾勋。
曾勋回头,周骜说:“借下笔记。”
曾勋还没回应,一旁,杭姿捏笔的手忽然紧了紧,眉头皱起来。
曾勋果断道:“我还没整理完。”
周骜也不在意,又去找杨潼。
杨潼也拒绝了。
还没找田恬,她先声夺人:“我也还在写!”
周骜理都没理她,慢悠悠看向最后一个人选。
看着这位新同桌装模作样认真做题,一副无心窗外事的样子,显然也是一样的答案。
但凡识时务一点,知道自己平时不搞关系还惹人嫌,关键时刻求人没用,这会儿也会闭嘴。
周骜还偏就开口了。
“杭姿。”他懒洋洋的语调里藏着刻意,一字一顿,吐词清晰:“借你笔记看一下。”
杭姿捏在手里的笔动了动,心里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她转头看向他,老实说,不想借。
可是……
杭姿瞄了瞄前排,若有所思。
她这个眼神动作,被周骜看得清清楚楚。
他笑一下,直接伸手:“快点啊,用完就还你。”
杭姿捏着笔转了转,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而无声的心里挣扎过程,最后放下笔,拿起放在桌上的两张纸递过去。
周骜接过来一看,眉毛一挑,笑道:“你怎么把笔记写纸上?还每道题都记,你全错啊?”
杭姿平声道:“不是。”
周骜抬眼看她:“对的也做笔记?”
杭姿面不改色:“想对比一下自己的解题思路和老师的解题思路,写的有点潦草,准备誊抄的。”
田恬不想借周骜笔记,可按捺不住八卦的心,竖着耳朵听到这里,忽然转过身,惊喜的对杭姿道:“姿姿你都记啦?借我看一下完型第五题。”
杭姿“哦”了一声,下意识要拿自己的笔记本,又生生顿住。
她慢慢转过头,周骜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捏着那两张字迹潦草的笔记纸,似笑非笑看着她。
杭姿默默地收起动作,对田恬有些不好意思:“我做的是草稿笔记,借给周骜了。”
田恬听到这话,给了杭姿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转向周骜:“借我看下。”
周骜显然不是什么宽容的人,手一收坐回去开始整理笔记,理都没理她。
田恬眉头一皱,刚要开口,杭姿抢先道:“哪题啊,我看看还记不记得。”
田恬也不敢真的惹周骜,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报纸拿过来。
杭姿探头看了一眼,耐心解读:“这题选C,having表伴随。”
周骜伏案整理自己的笔记,嘴角随意的勾了一下。
……
后一节自习课下,杭姿去打水,往回走的时候表情忽变,三步并两步往回走,伸手就要抢——
周骜眼疾手快,直接把她笔记本抽走,坐到位子上慢条斯理的翻看。
杭姿看一眼前排,还好人都不在。
她拧眉看向周骜,隔着一个位子对他说:“还给我。”
周骜当没听见。
他猜的一点不错,她做了两套笔记。
一套是根据自己的错处来做的,早就工工整整写在笔记本上了。
另一套,是那两张用来敷衍他的纸。
虽然田恬打趣她进班晚,前面没做的作业都不用做了,但她本人很自觉。
不仅在交钱后把前五期报纸全写了,而且她自己这份错题笔记详细整洁,重点清晰。
如果放在两天前,周骜真的不懂她为什么会做这种事,甚至会误会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笔记都做两份。
可是今天,看着她借了田恬的报纸,就顺带帮田恬复印,连折痕都要小心翼翼解释,他忽然觉得她这人活得挺累的。
就是那种不想和身边的人闹任何不愉快,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让人讨厌,追求表面的完美。
同一件事,别人才刚开始想第一步,她连第十步怎么走都想好了。
刚才下课,她抓着他问笔记的事,不是在关心他。
是怕他找她借笔记。
她和其他人一样不想借。
可是她刚转来这两天,一直在找别人借笔记。
她怕别人觉得她借别人笔记借得挺痛快,轮到别人找她,就不情不愿不痛快了。
所以,她笔记做两份,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囊括全部题目,却略显潦草,用来应付他的两张稿纸。
结果就是,她算借了,但也算没借,至少求了个心里舒坦。
周骜翻着字迹工整排版漂亮知识点清晰的错题本,心想,她大概摸都不想让他摸吧。
可他就摸了,怎么着吧?
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肤质白嫩,手指纤直,漂亮极了。
杭姿跨越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界限,站到他面前:“还给我!”
周骜轻轻抬眼,只见平时温和漂亮的女孩子,脸上有薄薄的怒意。
他合上本子递给她。
杭姿伸手拿走,回到位上时脸色不大好看。
她不是生气,是尴尬,还是被人当场拆的那种尴尬。
“诶。”周骜懒懒的喊她。
杭姿深吸一口气,做起心里建设——
他学习态度不端正,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愿意借给他。
帮他做份草稿已经仁至义尽,以后就算不借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我又不是他的学习保姆!
杭姿定定神,做出总结:我不能慌。
她面色高冷的看过去:“干嘛?”
周獒单手支颌,冲她手里的笔记本努努嘴:“好好看看呗。”
杭姿莫名其妙:“看什么?”
周骜欠嗖嗖的:“看看有没有被我摸脏啊。”
杭姿硬了,拳头硬了。
……
周骜虽然欠打,但并不嘴碎。
阴阳笔记的事,他一个字都没再提。
看着伏案补作业的人,杭姿终于放心,撑着最后一节自习课补文科内容。
刚翻开书,杭姿的思绪顿了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今天没去训练。
虽然才高一,但只要确定了方向,时间只少不多。
杭姿对周骜了解不深,可他严重磨损的排球和球鞋,无声的证明着他的态度。
忽的,杭姿想起昨天在教学楼过道听见的话。
——你没睡醒吧?打的稀烂,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啊?
——赶紧调整状态,不然别说市里省里的比赛,就是校队淘汰赛你都过不了。
他是因为状态问题,所以今天没去训练?
而且他今天也很反常,故意找茬撩嫌的样子。
杭姿悄悄瞄了一眼周骜,又很快静下心来。
想踏踏实实的学习,首要一个就是别多管闲事。
谁都会有遇到困惑的时候,也未必什么事都想让别人知道。
杭姿收敛心神,专心做自己的事,赶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下课之前顺利完成各科作业。
下课铃一响,原本安静的教室陡然喧闹,学生们三五成群去食堂吃饭。
杭姿把笔插笔帽里,刚一起身,身边的人同时站起来了。
她偏头看去,周骜两手插裤兜面向她站着,是在等她先走让位置。
那颗放在他脚边的排球大概是被碰到,正在桌子下滚来滚去。
杭姿连忙拿着饭卡水卡从后门出了教室。
周骜站在原地,并没急着走。
他垂眼看向桌子下面的排球,轻轻抬脚,把没有方向滚动的排球轻轻踩住,踢到角落位置不再乱动,才收脚走出教室。
周骜慢悠悠往食堂走,路过排球场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已经结束今日训练的场地,又快速收回目光,加快步伐。
不用训练的日子,他的时间和精力都充沛起来。
先是在食堂吃了饭,然后在对面的小超市买了一块香皂。
提着热水回到宿舍的时候,距离晚自习上课还剩二十分钟。
他懒得在宿舍耽误时间,放下热水和肥皂出门往教室走。
通往教学楼楼梯口的路不止一条,周骜从篮球场穿过的时候,意外瞄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在篮球场外的石板路上。
半人高的灌木丛和连排栽种的香樟树多少阻了些视线,但经过晨跑的训练,周骜已经能很准确认出杭姿的身影。
在路上遇上理应很熟但其实不熟的人该怎么办?
周骜的选择是放慢脚程,落在她后面,大家谁也没看见谁。
四班的教室在五楼。
说起来,学校的楼层安排也是相当微妙。
年级越低,楼层越高。
有人曾戏言,这是学校体谅高年级压力太大,替他们把爬楼梯的时间省下来看书。
至于刚进校的高一学生,就住着最高层的宿舍,用最高层的教学楼,先爬一年楼锻炼好身体,借以迎接高二高三紧张的高考生涯。
周骜慢悠悠走在后面,心想着她应该已经到教室了。
没想到,就在他走到四楼的时候,杭姿忽然四楼教学区拐弯走了出来,和周骜迎面碰上。
两个人都没想到会这么巧,同时愣在原地。
周骜不想和她一起走,就是懒得搭腔说话,碰上的瞬间,他下意识核对了此刻的楼层。
是四楼,没错。
天还没黑,四和五都分不清了?
杭姿已经率先回神,她冲周骜点头一笑,径自上楼。
周骜亲眼见到她在矜持的爬了两层台阶后,直接变成两阶一步,飞快把他甩在身后。
他在原地站了两秒,嗤的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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