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柳傅文给了方隐攸一两黄金,方隐攸贴心的考虑到奔走速度若是太快,他在背上必然会感觉到不适。
于是便刻意放慢了脚程,平日里4个多时辰便可赶完的路,今日他硬生生花了将近六个时辰,所以两人到徐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许久,柳傅文也已经在他背上喊了大半天的肚子饿了。
方隐攸将柳傅文放在路旁的一块青石板上,掏出怀里不知道递了多少遍的干粮,“我给你准备了吃的,是你嫌弃太硬太干不肯吃。”
柳傅文满脸嫌弃的指着他手里的饼,“方隐攸,我告诉你,本公子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这种糟糠之物!”
方隐攸咬了一口饼,嚼碎了咽下去,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缓缓道,“挺好吃的。”
柳傅文愤怒的捶了他一拳,转身朝着前面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方隐攸看着他左摇右晃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边吃着干饼一边快步追上了他。
柳傅文侧过脸瞟了他一眼,“吃饱了吗?”
“还行,不算饱。”
“等会给你点两个馒头,你只配吃这个。”
“好。”
两个人刚说完,旁边巷子里面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影,方隐攸手疾眼快,一把揽住柳傅文的腰将人带到身后护住。
那人也没料到自己差点撞到人,反应过来以后立刻朝两人拱手作揖,连连道歉。
“抱歉抱歉两位公子,在下一时慌乱,差点撞到二位。”说着,他转身便继续朝前走。
方隐攸盯着他的背影打量片刻,然后转身看向柳傅文,“还好吧?”
柳傅文点点头,他上前一步,伸手指着那人的背影,说道,“他身上那是...”
“血。”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柳傅文纳闷的看向方隐攸,“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怎么沾了一身的血?”
“不知道。”
“算了算了,反正和我们无关,饿死了,吃饭去!”
柳傅文说完,大手一摆,快步走进了酒楼。
这个时候酒楼里面的客人已经不多了,大堂里的桌子大部分都空着,柳傅文选了个靠窗的,朝着店小二招了招手,“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再来一坛好酒!”
“好嘞!”店小二吆喝一声,就入了后厨。
方隐攸坐到柳傅文的对面,侧过头看向窗外的街市。
路两边的店铺檐下已经都挂上了灯笼,来往的行人不多,进店的便更少,许多店家已经坐在门口歇息,或是与邻铺的同行说几嘴闲话打发时间。
柳傅文无聊的撑着下巴发呆,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要让方隐攸吃馒头的话,立刻又朝着刚从后厨回来的店小二喊了一声,“再来三个馒头!一桶米饭!”
店小二立刻应和一声,又转身朝着后厨走去。
方隐攸闻言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柳傅文。
柳傅文呵呵一笑,“付账的人是我,你管我点什么?”
方隐攸沉默的点点头,转头继续看着窗外,直到桌子上摆满了菜,馒头也端上来以后,才伸手过来拿起馒头,面朝窗外啃馒头。
柳傅文碗里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杯子里也是香醇的美酒,他抬头看一眼方隐攸,本想嘲讽他一番,却发现他的侧脸鼓鼓囊囊的,随着咀嚼的动作起起伏伏,比他府里养的几只猫还可爱。
但是转瞬间,他又想起方隐攸杀人时候的心狠模样,立刻抖了抖肩膀,不再看他。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将面前的一碗饭放到了他的面前,“赏你了,吃吧。”
方隐攸回头看向他,眼神疑惑。
“我一个人吃得完吗?”柳傅文指着满桌的菜肴,“本公子难道是猪吗?”
方隐攸哦一声,将吃剩下的馒头放了回去,端起饭碗大快朵颐,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柳傅文。
柳傅文立刻后悔赏他饭吃,暗骂自己还是太善良了,于是抬脚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不过方隐攸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抬手又夹了一筷子酿豆腐。
两人赶了一天的路,等到吃饱喝足,也没了其他闲玩的心思,直接去隔壁客栈开了一间上房。
上房既宽敞舒适,又雅致安逸,最主要的是除了一张大床以外,还有一个软塌,方隐攸便可以不用像昨天那样打地铺了。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透过窗户恰好落在睡在软榻上的方隐攸的脸上,他鼻梁非常高,投下的阴影挡住他半个眼睛。
柳傅文躺在床上,盯着那抹月光,貌似无意的问道,“方隐攸,你功夫这么好,你的师父在江湖上应该也很有名吧?”
“我没有师父。”
“真的假的?”柳傅文明显不信,“那你这身功夫怎么来的?总不可能是哪一天睡醒了就有了吧?”
“自己琢磨出来的。”
柳傅文翻身坐了起来,语气越发怀疑,“怎么可能?就算没有师父,那总有照着练得武功秘籍吧?”
“没有。”
方隐攸的语气一直淡淡的,显得十分随意,像是在打发聒噪的雀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柳傅文又躺了回去,长叹一口气,“要是我能有你这身功夫就好了,这百两黄金便落不到你的口袋里去。”
方隐攸纠正他,“是一百零三。”
“就区别吗?”
“有。”
“什么区别?”
“我可以少杀半个人的区别。”
话说到这里,柳傅文忽然想起来这人不仅保人,还杀人,于是又问道,“你杀一个人能拿多少银子?”
“一百两白银。”
“无论杀谁都是一百两?”
“嗯。”
“那要是那个人武功高强,杀起来比较麻烦呢?”
“对我来说都一样。”
方隐攸说完翻了个身,“睡吧。”
柳傅文撇撇嘴,也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了。
等到夜半时分,原本双眼紧闭的方隐攸忽然坐了起来,他翻身下榻迅速闪至门后,屏息等待着门外人的动静。
不知道门外的人是不是察觉到了他已经醒了过来,并未有任何动作,只静静地站了一会便走了。
方隐攸接的是保人的生意,屋外的人既然没有动手伤柳傅文,他便也没必要去追。
床上的柳傅文睡得正酣,半个身子漏在外面,早春夜间温度偏低,他这体格冻一晚上必然会着凉,到时候免不了又要磋磨方隐攸。
方隐攸无奈的叹一口气,走到床边替他盖好被子,怕他又掀被子,还着力压了压,确保他能安稳的睡一晚上以后,方隐攸才再次上了榻。
第二天柳傅文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他这一觉睡到舒坦,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他一抬眼看到方隐攸正站在窗户边,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昨夜我们碰到的那个书生,今日去衙门里投了案,说自己杀了邻居家的当家,现在正在游街示众。”
柳傅文一听,立刻凑了过来,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客栈临街,而且是闹市街上,现在下面挤满了人,只留出一条可走一人的缝隙。
那个书生还穿着昨夜那件带血的长衫,手脚上都拴着铁链,铁链一头被走在他身前的官兵牵着,两个人正从人群中缓缓穿过。
官兵高声喊着他的罪行,但是人群里面却无一人谩骂书生,皆是替他求情,说他杀人实属无奈,望官府可以从轻处理。
“稀奇,杀人犯还成了无辜者了。”柳傅文啧啧感叹一句,随后看向身侧的方隐攸,“一两黄金,你去帮我探探口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一个城镇离此地甚远,若再耽搁,今日肯定到不了,我们便只能明日启程,那我这趟保你的生意就得多走一日。”
“二两黄金。”
“好。”
方隐攸说完就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柳傅文看着他直接拉过一个男人,长剑朝着他的脖子上一放,那个男人便哆哆嗦嗦的口若悬河的说了起来。
等到他再从窗户上进屋,耗时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柳傅文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就这么一会功夫的事情,你竟然要我二两黄金?”
方隐攸走到桌子边给自己沏了一杯冷茶,“我强迫你了吗?”
柳傅文呵呵一笑,在他将茶送入口中前抢了过来,一口饮尽后大笑两声,“方隐攸,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万贯家财,而你却一无所有吗?”
“愿闻其详。”
“因为贪财者注定伤财。”
方隐攸点点头,“有道理。”
说完,他抬眼看向他手中的空杯子,“还喝吗?不喝还给我。”
柳傅文闻言气极反笑,将杯子朝他面前一扔,“给你!”
方隐攸又给自己沏了杯茶,喝过了以后才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其实事情原委也很简单,书生的邻居是有一家三口人,一对夫妇和一个半岁的幼子。
妇人原是邻州人,家中遭了难,逃难至此次,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路过男人家时被他施舍了一碗饭,便留在了他家。
原以为男人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可托付终生,可谁知道那男人其实是个混球,喝醉了酒就打她,她原本想走,奈何腹中有了胎儿,便想着先生了孩子再带着孩子一块走。
自从知道了妇人有了离去的心思,男人也收敛了不少,甚少再借醉打骂过她。
但是妇人却知道,男人并不是真的怕她走而不打她,而是怕她如今走了,尚在襁褓的幼子便无人照看,所以才暂且不打她。
因此,这半年来,她日日替人绣花到半夜,就为了攒点路费。
谁知道昨日夜里,男人喝多了酒回来,看到她还在绣花以后突然发了疯,骂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死命的打她。
打得她哭喊不止,邻里乡亲都听到了动静。
虽然他们知道妇人正在挨打,甚至可能会因此一命呜呼,可是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虽可怜、同情妇人也不好插手。
只有书生一人伸出了援手,他进了他们的院子,想要阻止男人,却不慎将他杀了,然后今日天一亮就去投了案。
柳傅文的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敲,“官府怎么判的?”
“杀人偿命,明日午时问斩。”
“不行!”柳傅文手一挥,“这书生不该死。”
“你说了不算。”
柳傅文登的一下坐到凳子上,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们必须救他!”
“好。”方隐攸看着他微微一笑,“很好。”
说完,他的手也在桌上轻轻一敲,“他今夜会被关在牢里,那里有官兵把手,你去救他,若顺利,你二人全须全尾的出来,若不顺利,你今夜死,他明日亡。”
“两千七百四十二里的路程,我已经护你走了七百里,我只要你20两黄金,再加上你欠我的五两黄金,一共二十五两黄金,你先给我,再去救他。”
柳傅文听完,目瞪口呆的盯着他,满脸的震惊,“方隐攸,你没有同情心吗?”
“我是个刺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