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后无所出,二皇子钟季棣和六皇子钟季祐的生母是贤妃张氏、四皇子钟季修的生母是德妃李氏。”
“二皇子为长子,八岁时被封为太子,居于东宫,四皇子为次子,六岁时被封为寿王,居于京城王宅中。”
“六皇子钟季祐十岁时被封为雍王,也开了府。”
方隐攸凑近柳扶斐,“宫墙高几丈?王宅院墙高几丈?”
柳扶斐一听就知道了方隐攸心里的打算,于是抬手抵住他的眉心,轻轻抚平他的皱起的眉头,缓缓道:“宫墙高四丈八尺、王宅高两丈三尺。”
“且墙边无树无墩,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我知道你轻功了得,但是皇宫和王宅你越不过去。”
方隐攸长呼一口气,手用力的按在桌面,指节用力到发白,“就没有办法进去吗?”
“自然有。”
“什么办法?”
“走正门进去。”柳扶斐得意的挑挑眉,“你是不是忘了本公子乃是骠骑大将军之子,要进王宅有什么难的。”
“那皇宫呢?”
“这...”柳扶斐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虽然因为眼下无战乱,我爹留任京师兼检校宫城北门驻军,负责北宫门的安危,但是也不能欺君罔上私自放你进去...”
眼看着方隐攸失望的往后挪了半寸,柳扶斐连忙一把手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倒跟前来,信誓旦旦的许诺,“不过我与当朝宰相舒慕谨关系甚好,他时常进出宫门,也与太子有往来,可以托他替你打探消息。”
“你我只需要弄清楚寿王钟季修是不是四年前的那个黑衣人就行。”
“不过...”柳扶斐说完,忧心忡忡的望着方隐攸,“无论那人是寿王还是太子,你都不可用江湖上的那套来对付他们。”
“哪一套?”
柳扶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那你且先说说你原本是打算如何做的?”
方隐攸的眼神变得锐利,将手里的可生剑让桌子上一扔,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皇子说到底也是普通人,必然也怕死,可生剑往他脖子上一放,他还敢不放出宇周?”
“救出宇周之后呢?”
方隐攸顿时愣住,他抿着唇沉默不语,静静地望着柳扶斐。
“我朝有近百万大军,单论京城驻军就有两万,只要你敢对皇子拔剑,不等你出京城城门,禁军便会迅速来围剿你。”
“就算你是江湖第一刺客,你能以一敌万吗?”
柳扶斐伸手盖住方隐攸的手,温声安抚,“儒者,以礼劝之;商者,以利诱之;匪者,以武教之;贵者,以权压之。”
“皇子身份尊贵,你想要从他手里救出方宇周,便只能用权力来压制他们。”
“让他们不得不将人交出来,而不是你去将人抢出来。”
方隐攸脸色变得凝重,他皱着眉问,“权?我一个连户籍都没有的歹徒如何拥有权?”
柳扶斐往前挪了挪,望着他的双眼,“我有,我来帮你。”
方隐攸嗖的起身,带起一阵风,将油灯中的烛火吹得来回抖动。
“我是个江湖人,可以不在意什么君臣之道,也不用计较什么后果,可是你不同,你爹是朝堂重臣,你回了京城本可以做一个闲散贵公子...”
方隐攸的语气变得生疏,“没必要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来。”
柳扶斐伸手扯住他的衣摆,轻轻摇了摇,委屈巴巴的望着他,“方隐攸,你又要舍下我对不对?”
“本公子多尊贵的身份,可是却甘愿和你牵扯在一起,你不懂得感激就算了,还总是想方设法的要和我撇清关系。”
柳扶斐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埋怨,黑白分明的双眼在昏暗的烛火里显得缱绻多情,他的无名指往下一伸,勾住方隐攸的小手指。
“天底下多少人想要和本公子攀上点关系都找不到门路,如今我眼巴巴的要和你纠葛到一起,你不要拒绝,好不好?”
说着,他的手指越发放肆,直接插入方隐攸的指间,与他十指紧扣。
方隐攸反应过来想要挣脱时,早已经失了最佳的时机,只能任由他握着。
柳扶斐撇过脸,偷笑一声,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和他四目相对。
“方隐攸,京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你一个南蛮武夫,没有我的帮衬,不行的。”
方隐攸嗤笑一声,虽然心知柳扶斐所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还是忍不住犟嘴,“怎么不行了?大不了我把他们都杀了,要死一起死。”
柳扶斐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将他拉着坐到凳子上,调侃道:“好好好,都杀了,也别放过了我,柳扶斐不求与方隐攸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方隐攸冷眼瞪着他,满腹怨懑却又无处发泄,最后只能端起面前的冷茶一口饮尽。
这还是柳扶斐第一次见到他郁闷到气愤的模样,一边觉得新鲜一边又感觉到十分惭愧。
他轻轻捏了捏方隐攸的手,“怪我,若是我权势大到只手遮天,此事处理起来便也不会那么麻烦。”
方隐攸忽然反应过来他刚刚说自己有权势,十分不解的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你并非朝堂中人吗?哪里来的权力?”
柳扶斐脸上堆起讨好到谄媚的笑,“我这里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方隐攸上下扫他一眼,“什么秘密?”
“我是朝堂中人。”
方隐攸再次上下打量他一眼,“什么官?”
“无官无职。”
方隐攸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一声,迅速起身一脚踹开柳扶斐座下的方凳,原本被他攥在手心的手顺势抽了出来,然后抓起可生剑狠狠地按在他的侧颈上,将他压得半跪在地。
“柳扶斐,你耍我呢?”
柳扶斐求饶似的拽住他的衣摆,唉声叹气道:“此时说来话长,官场水深,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但是你只需知晓,我柳扶斐,乃是个有权有势有财之人。”
说着,他望着方隐攸,炫耀似的挑挑眉,“可保你一生无虞。”
方隐攸撇撇嘴,故作嫌弃的看他一眼,“我需要你保?”
“是是是,你是天下第一刺客,不需要我保,是我说错了话。”柳扶斐乖张的笑了笑,“所以...方隐攸,让我帮你吧,好不好?”
方隐攸垂首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人,迟疑的问道:“你...会一直这么坚定的选择帮我吗?”
柳扶斐闻言一愣,眼神闪过一丝怅然,他明白方隐攸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毕竟自己在他看来就是个善变的人。
柳扶斐眼神灼灼的盯着方隐攸,“方隐攸,我从来不善变。”
“除了爱上你这件事。”
“但是爱由心生,不由我控,你不能全然怪我守不住本心。”
方隐攸蹲到他身边,与他平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柳扶斐,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必须要救出宇周。”他一把握住柳扶斐的手腕,“哪怕是死,我也一定要救出他。”
柳扶斐嗯一声,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
方隐攸长呼一口气,将下巴压在肩膀上,两人束发的玉簪巧合的触在了一起,两朵莲花并蒂,一红一白,在烛火下闪着温润的光辉。
“我与宇周是双生子,很小的时候爹娘就死了,听说是被人打死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只知道有一日他们出门后就未曾再回来。”
柳扶斐闻言呼吸一紧,下意识的将人抱在了身前,方隐攸顺势变蹲为跪,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怀里。
“之后,我与宇周相依为命,过的虽然贫苦但是却并不凄惨。我生性好动,在武学上极有天赋,便总是去村口抢过路人的银两。”
说到此处,方隐攸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群人自称是江湖人,有武功傍身,却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唯有一次,我抢了不该抢的人,被他打得肋骨断了好几根,几乎要了我半条命,吓得宇周哭了整整三日,生怕我死了。”
柳扶斐抬手轻抚他的胸口,哑着嗓音问,“是这里吗?”
方隐攸握住他的手往下移了半寸,“这里。”
掌心的触感温热,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方隐攸的呼吸与心跳,无比真实,可是他却隐约觉得自己能闻到一股飘了许多年的血腥味,让他脑子发昏,胸口发闷。
“方隐攸...”柳扶斐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里,闷声闷气说道:“对不起。”
方隐攸不解的眨眨眼,“那人与你有关系?是你的亲朋好友?”
柳扶斐闻言瞬间沉默,他愤愤的轻咬柳扶斐的脖颈,“你可真的个不知情趣的。”
柳扶斐咬的很轻,不觉得疼反倒是有些痒,让方隐攸忍不住耸了耸肩,将他压在自己的脖子里。
柳扶斐顺势更加贴紧方隐攸的肌肤,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脉搏震动,鼻尖的血腥味才终于褪尽。
柳扶斐此时倒有些庆幸这人是个声名狼藉的刺客,否则在这以武为尊的江湖,他如何能安然无恙的活到如今。
“从那之后,宇周便十分不喜我在外面打打杀杀,每每出门都会被他念叨大半天。”
“宇周性格安静,爱好诗书,对读书极为有天赋。他常说...”
方隐攸闭上眼,脑海中浮起方宇周温润的脸。
“他总有一天会考取功名,然后买下一处大大的宅院,为我辟出一个练武场,我若是耐不住性子便在武场练武,反正不许再与旁人打斗。”
“我记得那时,他原本是打算来年去京城赴考...”
方隐攸的语气变得遗憾,“等救出他来,我必要送他去参加科考。”
柳扶斐掐指盘算,今年的会试已过,宇周最快也只能明年参试了。
会试在贡院举办,在京城城东,与将军府隔着两条街的距离,宇周到时候住在府里倒也合适。
“此次回了京城,你便住在将军府吧?”
方隐攸抬起头,看向柳扶斐,“将军府的规矩多吗?”
“不多。”柳扶斐璀璨一笑,“只有一条,你必须和我同屋而眠。”
方隐攸无语的横他一眼,“不是说好了等到我找到宇周解了心魔再——”
“方隐攸!”柳扶斐打断他的话,装模作样的用手轻轻锤了一下他的前肩,“你这人好不正经。”
“...”方隐攸翻一个白眼,“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同屋而已,又不是同榻共枕。”柳扶斐再次将脸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道:“本公子不急于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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