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字秀台两侧,一边为男席,一边为女席,乔月按照身份的尊卑,分了四排位置,而在台前正中,则是直接给长公主坐。
所有人都只有座,只有长公主旁边有张檀木小圆桌。
四下暗淡,俱是些白纱随风,月光与烛火影影绰绰,天地间,只剩古琴在席间留下只言片语。
“呼呼——”一阵流水声传来,接着便见有云雾从舞台两侧滚滚而起,朝人群翻涌,不消片刻,人人便再看不清脚下了,只觉得如腾云驾雾般,落进仙际。
“香泉一合乳,兼做连煮沸。咚——咚——”两声清脆的木鱼声传来,接着,便是滚水声隐隐响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瓷声,在场诸位便听见了茶壶里的水被倒出杯里的声音。
“白釉汝窑——梅。”一声清脆的报幕,一束追光破雾而出,照在了幕前,众人定睛一看,便见一个身材极其高挑的蒙纱女子正端着一套汝瓷站在光下。
女子穿着素雅,一双手洁白如雪,端着紫檀木,静静低眼看着她手里的汝瓷。
聚光也渐渐缩小,直到只落在女子手里的那套茶具上。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宁落成泥年做尘,只有香如故。”一声声令人心碎,女子轻轻诉说着,便见天地间,开始落下一朵朵雪梅,天地间尽是冷梅淡香。
女子在雪梅纷飞中,慢慢向前走去,向所有人展示着她手里的茶具,直到走完一圈,才从右边退下。
“好美啊。像在做梦。”有人忍不住低声叹息,又见聚光灯骤失,四下回归暗淡,倒真如大梦初醒。
古筝渐渐散去,等众人再醒神时,便听见有萧声传来,带着劲道,仿若林间刺来的剑。
“白釉汝窑——竹。”聚光灯再次亮起,大家看到了一个身穿淡绿色服饰的女子站在幕前,眉眼冷淡,脊背挺立,如松竹般。
女子的手有着分明的骨结,盘在檀木上,莫名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女子的声音带着英气,语言更是异常坚定。
等她说完,众人便见有松竹投影在她身后,而风声作响,萧声也跟着染上几分壮烈,迎面冲了出来,只剩竹林在劲风中不屈不挠地摇曳。
女子每一步都走的异常稳健,她的眉眼冷漠,安静地走完秀场,又从一旁退下。
竹林消失,灯光暗下,萧声如鸟鸣,在人间茫然蹿了几步,也跟着褪尽了。
“白釉汝窑——兰。”身穿淡紫色服饰的女子站在幕前,身子蹁跹,带着柔软的情。
琵琶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清爽洒脱,那女子脚下碎步疾行,直走进台前,大家才发现有一男子正站在那儿。
灯光追来,男子回头,手里正拿着一枝兰花。
“寻得幽兰报知己,一枝聊赠梦潇湘。”台后传来一声独白,众人便见男子将兰花轻轻别再女子耳畔,又举起茶杯,举杯对月后,作出饮茶的姿态。
男人陪在女子身旁,陪着她一起往回走,灯光渐渐褪成晚霞的颜色,从天明到日暮,人人只觉得见了一对佳话。
灯光再次暗下,再次亮起时,便是一个身穿淡菊色的女子站在光中。
“嘻嘻——”一群孩子们的笑声传来,众人低眼一看,便见几个头上簪花的孩子正小跑着,热热闹闹地向台前涌去。
女子抬脚,一步步走的安稳,直到走到最前,大家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小女孩安静地站在那儿。
小姑娘抱着一盆雅菊,道:“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灯光落在她肩头,她转身,见女子站在她身后,她朝女子行以一礼,又抬起手,接过女子手里的茶盘,端着茶具安静地走了回去。
是菊的传承。
“噔——”光景暗下。四套汝瓷全部展示完毕。只剩一只青花。
众人还在等,却见灯光从天上来,空中吊着一只梅花,众人随着梅花的视野,见它落没进一支舞台正中央的青花梅瓷里。
青花梅瓷的瓷身是一片白釉,便衬的碗口的那支梅花,如雪地里的一只独秀。
“那瓷器上是什么颜色?像蓝色?我竟没见过?”
“我也是第一次见瓷器上竟能作画,好生新鲜。”
四下议论纷纷,第一只青花就这样问世了。陶写从幕后走来,抱起了青花梅瓷,含笑解释道:“这支乃世间的第一支青花瓷,灵感取自:临寒独自开。”
所有的模特陆续开始登场,围绕陶写做最后的走秀。
陶写跟在最后,几人又重新退回到舞台前。
陶写道:“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第一瓷娘,上前谢幕。”
乔月已经换了一身橙色如阳般的礼服,礼服上的刺绣端庄稳重,可颜色又艳彩活泼。一如她的性格。
她笑如灿阳,从幕后走来,带着所有模特朝前走了几步,她高高抬起双手,朝着远处的长公主致礼,最后,她朝着舞台各方,纷纷鞠躬行礼,算是她的落幕。
纵然这个世道里的许多人都是不太支持女人抛头露面的,但是当所有人都忍不住聚焦于一人时,所有人也很难不钦佩此人以魅力征服所有人的魄力。
乔月望向众人,礼貌笑道:“感谢各位的到来,今日的陶瓷秀到此结束,五日后,我们将对今天的艺术品再次拍卖,也欢迎各位届时到访。”
“拍卖会?是什么?”底下有人忍不住小声询问。
乔月笑如春风,继续解释道:“汝窑白釉每套的起拍价格为二百两,青花瓷的起拍价为八百两,在起拍价的基础上,届时诸位可根据自己的喜好,针对上一位出价者任意加价,最终的最高价者将拥有该瓷器,也欢迎各位知己者。”
已出世的瓷器,还没买出这么高的价格的,众人听了不由地面面相觑,却都不知道如何反馈。
当然,乔月也不在乎大家在想什么,说白了,她所针对的就是绝对的高端市场,要的就是明码高价,价格一出,起码足以震慑四方。
唯有这样,才能抢购者的虚荣心,才能让货品在赠与或收藏中,被更珍重宝贝。毕竟,这可是几百两啊!
乔月微笑道:“明日瓷局将会为大家再次送上拍卖会的请帖,如今天色不早,各位回家,还望注意安全。”
正说着,四下的烛火顿时明亮了几倍,云雾已经散尽,追光灯也打到了最亮,照明清晰。
各位丫鬟已经举灯上前,为主子们照明,众人见状纷纷跟着起身,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后,从侧道往外头走去。
“她不会不给我发请帖吧?天爷,我要是没得到请帖,被其他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死我?”
“倒不知道是看不起咱的家底,还是看不起咱的权势地位了?不行,我明天来这儿跟她说几句话,怎么着都得得一封!”
“别的不说,今日那些我真是没看过,哎,真是大开眼界了。”
听着四下的议论,乔月心里不由地添了几分得意,她径直跑过舞台,跑到了长公主跟前,朝着她甜甜道:“长公主,今日请您来,没辱没您的双眼吧?”
长公主笑了笑,起身间不痛不痒夸了句:“倒有几分新鲜。”
乔月笑了笑,又打开一旁圆桌的暗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锦盒,她笑了笑,双手捧着递给了长公主。
乔月道:“我知道您见多识广,但我还是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所以,您不许嫌弃!”
长公主笑了笑,她接过锦盒,边打开边问:“是什么?”
乔月道:“这枚是天下第一枚冰裂纹茶杯,是我在这次艺术大赛上的得奖作品,也是我成为第一瓷娘的开始!长公主,谢谢您。”
长公主打开一看,便见杯面上的裂纹在光下如片片雪凌,长公主到底是听说过这个杯子的,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只觉得杯子手感光滑,带着隐隐的冰冷感。
“稀奇,稀奇。”长公主也有些吃惊,她拿起杯子放在手里把玩,又见冰面竟跟着光色变化,难免更心动了几分。
乔月继续解释道:“这瓷面也会随着风吹、日晒、雨淋、冰冻等自然环境变化的反复,继而继续变化,形成一层层如冰裂般的纹路,欢迎长公主日后可以多多留意!”
长公主的眉宇露出几分诧异,她浅笑了笑,也开始往外头走。
见身旁有一高大身影倾下,她侧过头,见顾怀玉跟在她身边,分外沉默。
长公主坏笑道:“顾怀玉没有礼物吗?他对你也很不错啊!”
......
不是说好了拿人手短吗?长公主都拿人好处了,怎么还拆台呢!乔月眨了眨眼睛,憨厚一笑。
倒是顾怀玉看了她一眼,出口解围道:“人家给你送礼物,是为了感谢你今天给她掀匾帘,我都还什么都没做呢,她给我送什么礼物?”
乔月没忍住抬眼看了顾怀玉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她两眼弯弯,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长公主见状只挑了挑眉头,见两人扭扭捏捏,一副小女儿姿态,她摆摆手道:“行了,别送了。”
长公主说着便转身走了,倒剩下乔月和顾怀玉留在原地。
顾怀玉想到乔月曾跟他说的话,只觉得心里冷了几分,他道:“人多眼杂,我先走了。”
倒是乔月怪不好意思了,她看了看四下,鬼使神差说了声:“顾怀玉,我准备夜袭李家!去揍人,你去吗?”
乔总不好惹!
诗句出自:
*出自陆游《卜算子·咏梅》
*出自《竹石》
*出自郑思肖《寒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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