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了好些天,她又迟迟没露面,大家有些怨气也很能理解。
听都听了,怕大家尴尬,乔月故意高声道:“感念府丞大人体恤百姓,一切事由讼师也都与我说了,相信顺天府必会秉公执法。”
狱里阴冷空旷,一点点声音便能走出好远,更诚惶是一句呼喊?连着荡进去,各处都禁了声,倒听见脚步声多了些也近了些。
到底又不是自己在跟乔月打官司,府丞抬眼瞧她,还能轻笑着与她闲聊,“你不气?”
“倘若真是个自私自利、看不见恩情的,也不至于将自己搭进来!”乔月笑盈盈挥手示意,让庆喜先领着跑堂们进去放东西。
衙役见到风头,拿着钥匙跟了上去。乔月听见里面传来开锁的声音,还有盘子摆在木头上的声音,却没再听见有人说话。
都是人精,府丞不置可否,指了指里头小声提醒乔月,“江书也在里头,府尹来问过一次话。”
至于问什么,府丞也没说。见跑堂已经退出来,他带着人出去了。
衙役知道这是要说话,脚下动了动,默默退去另一边把守,免得招惹。
至少面儿上是不准备作出打听的形式了,能看着这边的动静就行。
等里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乔月这才进去,却见牢里头的男男女女都已经围了出来。站在廊上等她。
“真对不起,我来晚了。”乔月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她以为自己算是做好准备了,可真当三十七双眼瞧着她,她才发现原来还是会心里发烫。
“瓷娘,最近可好?让你操心了,我们……那些人有再刁难瓷局吗?明儿个就开业了,外头怎样了?”李明姝心里还是顾着大局的,字字句句也都周全。
“放心,乙组接下来都由我管。”乔月看了眼衙役守着的方向,语言里尽是意味深长的暗示, “要是没安排好,我怎么有脸来见你们。你们受委屈了,等案子都结束了,咱们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好年!”
这话说得隐晦又清晰,底下人听了,这才敢相信这句“安排好”不是安慰,一个个有的惊讶,有的兴奋,都知道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离过年还不到一个月,能这么快出去,大家相信乔月肯定是使了浑身解数的,这才对她的晚来有了更多的体谅与理解。
怎么说奔波总要时间的吧?
“明天开业,铺子那头只怕要忙上好一阵子,所以到时审判我不一定都能赶来,案子会有讼师负责,届时咱们坦白原委便成,放心!”
乔月的威信一直都在,见她眼神坚如磐石,大家也明白了这声“放心”的重量。
“还有件事要与大家说明:有些人选择离开瓷局,我没留。”乔月浅笑了笑,“进咱们铺子共事,只分能力,不分男女,关于这点毕竟与其他店不一样,大家都知道。”
若不是因为这点,大家也不会进来。
如今男男女女左右站着,本来尴尬,倒是领头的汉子挺身而出,“店里留女人是好事,若来了贵妇人,总不好让我们这些粗汉子去前头伺候的!有她们在才周全呢!呵,识不清这点的,我看也是睁眼瞎,离开也好!别让一粒狗屎坏了一锅粥!”
这人乔月记得,名叫周慎,正是抽奖那天她给乔珍钦点的。
她也有留意过他,脑子真是灵光,胆大心细,品质淳善,可惜从小没读过书,临时紧抓了一个月,才刚将字全认明白,考核拼尽了,也不过是个中游。
周慎能想明白这点,乔月并不意外,只朝他点了点头,“尊重各人意愿,毕竟好些人也不是独身,若是想多为家里父母多作考虑,也是能理解的。”
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但这么扯出来将腌臜盖住,确实好看些,大家跟着应:“那也是。”
“大家如果需要离开瓷局,找份安稳日子,等出来后也可以去找我姐姐拿身契,共事一场,让大家受委屈,我也没什么能弥补的,给十两银子体几,也莫嫌少。”
乔月给大家做培训本就是贴了吃喝的,如今好不容易要用人了,却又硬是要跟她演个好聚好散,以为她该心烦罢?她偏也是个没心眼的,说放就放,还愿意给足十两银子!
这才处下一个月呢,真是良心。周慎低着头,只拿拳头往手心里砸了砸。
“留下的便继续在店里做事,连着你们加上那三十个,直到明年四月咱们再出个结果,选出十名掌柜。”乔月面上的笑容和煦礼貌,仁慈包容。“若大家有什么想法,也都可以跟我提。”
周慎当下便乐了,“改规矩了?到明年四月?”
“是!”乔月知道他的意思,本来就开设了学堂,有这么一段时间,也够他们好好将学问补全了。
李明姝本是准掌柜,这么一听,好奇问了句:“所以到明年4月,乙组都没有掌柜了吗?都是由您负责吗?“
“找庆喜也可以。”乔月话没有说死,面上笑意暖人,“都是临时急智,咱们先试行,磨合磨合,待明年2月后再看看,如果不适合,咱们在调整。”
临时急智,众人后知后觉,只剩心惊。且不说生出那些节外生枝的事,小姑娘也都妥善处理完了,重要的是还能让一切如约进行!厉害!
周慎拍了拍掌,“怪不得没空来看我们。你这几天,倒当别人一个月。”
被夸的倒有些不好意思,乔月摆摆手,“大概就是这些了,大家心里有数就行,冬日里冷的快,快回去去吃罢!都是醉仙楼的好菜。”
“走,哥几个儿好好吃点!”庆喜像赶鸭子似的将人往回赶,又跟周慎笑笑闹闹地推搡,顺势将人都赶回了牢里。
乔月望了李明姝一眼,眼里的询问意味明显,李明姝知道她意思了,只点点头转身往回去。
这口子上还是人多眼杂,乔月往外头走了几步,寻了个更好说话的地儿,又扯了条衙役看守时坐的凳子,拖到靠墙下。
她坐立难安,等的煎熬,只觉得心里发紧,喉口跟堵了棉花似的,好半晌,她实在站不住了,才扶着墙往凳子上坐。
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待李明姝将人带来,乔月忙站起身,见小姑娘穿戴整齐,只低着头留半张俏生生的脸,她又觉得现实原来真是这么荒唐的。
我们总是被表面欺骗着,想要息事宁人,便将伤者使劲地粉饰,将一切都打扮的岁月静好,却从没想过人家的心里早已是千疮百孔药石难医。
“江书,你好,我是乔月。”乔月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明姝知道接下来要聊的不方便她听,与乔月行了礼她便退回去了。只剩两个女孩子在空荡荡的阴冷的狱廊上。
江书对乔月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一眼后头,见没人能看得到她了,她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她扶着墙在凳子上坐下,坐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如狱里被踩实的硬邦邦冷冰冰的泥。
这伤过于阴私晦涩,这个时候,任何人对受害人的关心都有可能是一种伤害,乔月不想让她不自在,便也没再主动开口,只盼能给她一点自在舒心。
“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儿,没人看着我。“江书突然开了口,声音很轻很小。
乔月懂她,所以她轻点点头后,便在江书一旁坐下,保持缄默,陪她盲目地望着地上某处。
“你被顾小王爷欺负后,都做了什么?“江书突然开口问她,带着一丝好奇。这也是她能接受乔月在旁存在的愿意。
其实,事实正相反,乔月才是忽悠顾怀玉的那个,可这时候却不好对江书说出真相。她想了想,笑得有些尴尬,“就想着要出人头地,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向他报仇!”
“报仇?”江书听了忍不住一笑,她抬眼望着乔月,好半晌才点点头感慨,“是,你什么都不怕。不怕对方的身份,也不怕对方的能力。哪怕满城的人都在背后腹诽你,你都不在意。”
流言蜚语真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个个飞散开,是完全收拾不了的那种。
乔月当然不是不在乎,她只是知道公开解释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所以她选择不断推出更多正当的事儿,去更新大家对她议论的话题。慢慢地,便分散了她不想大家谈论的。
哪怕大家因为嫉妒心作祟,在闲聊的过程中忍不住瞎猜胡诌,下嘴阴毒,但当乔月做实事,切实将利益让出来时,也总有不瞎的罢?
茫茫大众,也不指望着所有人喜欢了,只要有一半的人不太讨厌她就行了。
“钱能挣,权能博,朝朝暮暮,我不信有人能一直灿烂,也不信有人能一直倒霉,天,总是会变的。”乔月挺直了脊背,“我的事我自己说了算。反正我相信:未来我想要什么都是会有的。”
“到了那天,会向顾小王爷报仇吗?“江书问。
“不会!“乔月几乎没有犹豫。
见江书看向自己,她摸了摸鼻子羞愧地笑了笑,好些真相又不能明说,她只好撒谎。“我准备换种方式羞辱他!我要挣很多很多钱,然后把他给娶了!让皇亲国戚嫁给一个商人,哈哈哈,我让他把脸都丢尽了!”
“你喜欢他?”
“不需要喜欢上伤害你的人!”乔月用力强调,她甚至不敢正面回答江书,怕误导她。
江书望着她,好一会儿,才灿然笑了笑。
她点点头,伸手握住乔月的手,因为一直攥着团着,江书的手很暖,包裹着乔月有些冷的手,两只都是白灿灿的。
“谢谢你,乔月。“江书低声喃喃:”也许真是人各有命。”
“我准备答应府尹。——未来要是发生了什么,你要相信我会是护着你的那个。”
一个大伏笔,这里后面会考。(不记得的话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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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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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重振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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