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乔月点头放进来的,是她权衡利弊后,向现实低了头。
她曾经觉得李温瑜可怜,现在只觉得可怜之人总是有可恨之处的。
她不想李温瑜好过,所有在见到客人们将他使唤地团团转,她干脆顺势就势,让李温瑜做了一上午的挑蛋童子。
宰相府的大公子给她打小工,甭提这多给银卡会员面子了,也够新鲜热闹!
有乔月在旁边压镇,李温瑜根本不敢敷衍,更不敢耍脾气,硬着头皮陪了一上午的笑,脸都僵了。
等到午休吃饭的功夫,客人都散了,她才让李温瑜一起吃饭。
大家在两头的排队等候区吃饭,乔月则带着李温瑜进了专为服务银卡会员置办的屋里。
这屋子**做的周全,隔音更是细致,两人对坐着,乔月看了一眼庆喜,庆喜心领神会,将门一关,里头便只装得下秘密了。
李温瑜拿着筷子,呆了半晌才忡惙道:“我爹让我来与你陪个礼,也通个信:我和江书之间的案子就要结束了,你的九个人今儿下午应该就能放回来了。六日后就是个好日子,接江书进府……你瞧着怎样?”
乔月怔忪片刻,迟迟想着:既然决定了,宜早不宜迟。她忍不住举了酒杯,送到唇边又醒了神,“你以后打算待江书如何?”
李温瑜抬眼睨乔月,反讥道:“你当如何?依你的意思呢?难道也要把她供起来不成?”
李温瑜早已积怨在心,将手里筷子重重拍下,“闹得这么凶,让她进府做个姨娘已是够体面了,乔月,你莫要欺人太甚!呵,也就依着她不是我家家仆,我不该奈何她,否则的话,由主母按个魅上惑主的罪责,打死她我们也在理!”
李温瑜是个被封建教育浸泡成长的人,满脑子只有男子为尊,只有阶级统治,且不说对底层人民毫无同理心了,不上去踩一脚,他都觉得自己仁慈,所以,他能这么想,乔月并不意外。
——毕竟他初见她时,也是这么直白地调戏贬低她的。虽然后来他在她跟前有所收敛,可他心里顺服的从来不是乔月,依然只是权利。
李温瑜突然敢堂而皇之与乔月对质,倒令她有些意外,她轻笑了声,将他历来的决定想了个遍,她准备问个准头:“所以那次也是你爹让你来的?”
李温瑜被问的一怔,他想了想,拿起酒杯一口干了,举起酒壶,又懒得再一杯杯地倒,“就咱们单挑那次。他不让我带人。”
李丞相果然才是那个能压住阵、抗的下大旗的人。
想到那时的局势其实也并没有很清晰,乔月突然对李丞相有些佩服,朝堂之重,论纵横谋划,深谋远虑,果然还得看文官。
乔月见李温瑜半壶酒闷进了肚子,想到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几乎有些佩服他的毫不设防。
“李温瑜,你从来就没怕我,也从未将我放在眼里过吧?我一次次不给你留脸面,可你却不能不给我脸面,呵,你是不是很烦我?”
李温瑜没想到乔月竟然如此直白,他睨了她片刻,眉眼带笑,“长公主给你面子,顾小王爷护你周全,都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呢,我们凭什么敢不供着你?”
关于这点,就算李温瑜意识不到,李丞相又怎会不将其中道理与他理清呢。——就算李温瑜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好歹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啊。
乔月轻笑一声,眉眼笑意讽刺。
李温瑜就是这副狗吃屎的德行,她也懒得跟他计较言词里的侮辱了。
她望向他,眼神尖利,像戳在眼前的针,“那便记住了,继续这么敬着我!还有——记住了,往后不许再和齐夫人与薛知嬅一见面!这事儿,你是做不到也得做到!”
李温瑜喝了些酒胆子也跟着肥了起来,听了这话,他将酒壶往地上一砸,猛站起身反驳:“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与我说这些了?”
乔月紧望着他,任他折腾,她只是阴测测地笑。
“李温瑜,我这里的酒你说喝就喝。”乔月闻了闻酒香,倒在了地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酒里有东西呢?如果今天蒋知嬅也在这儿,我将你俩关在一间房里,到那时,真发生了些什么,再让将军抓个正着……”
听乔月三两句点拨,李温瑜只僵在那儿,瞪着一双大眼睛,张了张嘴:“谁……谁敢……我……我是……知嬅她……”
“呵。”乔月只冷笑一声,“说起来你也不敢惹我,可我如今也摊着五六起官司呢……哪有什么不敢的?”
不敢?呸!乔月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要不是江书决定进丞相府,要不是她发现齐夫人才是黄雀在后,她简直等不急要……
“可我俩有什么好作弄的?”李温瑜想不明白,“我两也没招谁惹谁啊!我承认现在确实是有些风声晦语,可那姓薛的再生气,也不可能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吧?呵,他要愿意戴,也不至于到如今还做个闷葫芦,连我的麻烦也不找!还不是怕被外人拿着话柄当是做实了?”
“至于我跟蒋知嬅的事儿……京都里天天有热闹,如今再避避嫌,等再过阵子谁又记得?还不是稀里糊涂照样过!”李温瑜嫌弃乔月大惊小怪,“我与江书的传闻不就盖了那风头了?”
李温瑜在圈子里浸淫多年,自然不是一直都风平浪静的,也正是因为眼见过滔天的丑闻被摆平,被秘而不宣,被推进角落,他才不痛不痒。
——比如知嬅曾偷偷告诉他的,关于燕初青是如何被嫁进齐府这事儿!哈!老子为了平步青云,将女儿抬到男人床上,这事儿何尝不是笑话?可谁敢笑?
“还以为我是在吓唬你?要不是江书要进你府上,我管你死活?”乔月忍不住抬脚踹了李温瑜一腿,气李温瑜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李温瑜的心思被强扯了回来,只恨乔月根本不曾见识过她们的那个世界,他也跟她嚷了起来。“见到一点点风波便要生要死,眼光如此短浅,我劝你还是少说几句也好!免得惹笑话!”
“真以为你拿着保命神牌呢?若捉奸在床,将军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三刀两个洞戳死了,难不成李府、薛府还敢大张旗鼓鸣冤不成!”乔月将酒杯往李温瑜头上一砸,只气的胸前起伏。
诚然,乔月是不至于走出这一招的,可若由齐夫人动手就不一定了,那疯子要是真想给她树敌,结仇自然要结死,还得死无对证才更稳妥些。
“哎哟!”李温瑜捂着脑袋哀嚎,觑了乔月一眼,却不是服气的样子。
乔月知道现在不是跟李温瑜斗气的时候,她尽力调整心情,想与他认真说两句。
“你和薛知嬅若是死了,追根刨底想寻出设计之人,呵,欺负过你俩的,不就是我吗?”乔月语重心长道:“李温瑜,那人是要用你俩的命来害我啊!一个李府,一个蒋府,再加上薛将军……”
乔月话没说完,可到这儿,李温瑜也能心领神会。江书进府的原因毕竟不雅,借着江书将祸水东流推给乔月,却不是特别难办。
只需将为妾作为她们主仆两的权宜之计,谋定而后动,也不是不可信。
毕竟,一个丫头听东家的,还是没听东家的,从来她说了不算,而是上头说了算。他不就才占了这个便宜吗?
而薛将军与李府、蒋府同朝为官,要是真欠下两条人命,想要缓和关系,唯一能弥补的方式也只剩惩戒幕后黑手了。
“真会绕这么大个圈子吗?”李温瑜想不通,打量乔月的目光带着一丝贬低,“就你……你到底得罪谁了?”
乔月知道李温瑜无法接受,以李温瑜对他们的认知,真看不怪谁,早一剑解决了,用他跟蒋知嬅的命来害她?简直是用宰牛刀来杀鸡,天方夜谭!
可许多话乔月到底不能直接说出来,如今她处处设防,不过是因为暗箭难防,她根本猜不到齐夫人会从哪儿来招。
“谁?你回去问你爹!”乔月轻拍桌子,恫吓他:“将我今日与你说的话,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地说给你爹听!你听到没有?”
乔月的这幅模样,直接让李温瑜梦回被按在地上打的那一夜。
“知道了!不就是以后不可再与知嬅见面!”李温瑜见乔月瞪自己,又补了句:“还有齐夫人!哎!她跟知嬅交好,也是个没心眼的,就怕被利用了也稀里糊涂呢!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齐夫人天真?呵。
想到那如毒蛇一样的人,乔月只觉得心里发慎,那女人看上去简单,实在藏得太深。
乔月静静望着李温瑜,想到自己三番两次地揍他,想到前些日子还曾琢磨着怎么报复他,晃至如今,当她真正入局,她突然觉得真是世事难料。
“我不吃了!”李温瑜也算是被乔月吓着了,酒都喝了,没办法,可菜他是不敢再沾的,直接起身,也不管乔月还有没有要说的,推开门便带着小二走了。
庆喜走过来,讪讪笑道:“李公子现在去寻郎中也无用,那酒发作的慢,可能得今晚才见效,到时候疼的死去活来,必然得惊动府上。”
“嗯。他就算只是敷衍我们应下,到时也是瞒不住的。我的意思这么明显,李丞相自然要问。”乔月抬筷子吃饭,“府丞那边…...最好也莫要操之过急,倒显得我们别有用心。”
庆喜也在乔月另一边坐下,跟着开始吃饭,“听沈岁说那日他在暗夹里呆到夜半才出来,应该也是怕齐夫人留了人监视。”
“他心思细。”乔月轻叹了口气,“当初虽没想到齐夫人那样厉害,可好歹也是防着她的,怕寻别人来容易惹人注目,让不冒尖又算得上是枢纽的府丞前来,最是稳妥。”
“如今,他也算是见过齐夫人真面目的,只盼着能将此事透给府尹与丞相,也方便接下来行事。啧,年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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