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工作有萧淳熙坐镇,进展顺利。纪端不屑皇权,但燕黎漪和长孙雨青都帮着善后,自己骂骂咧咧地也跟上善后步伐。
阻挡海水的冰墙还未化去,燕黎漪每日注入灵力修缮,还能再维持些时日,不必再担心象郡被淹。
修缮,骑马,善后三件事情塞满了燕黎漪的日常,看似枯燥乏味的日子有好友在旁,也算不上无聊。
“小黎漪——唔哇!”
书籍在空中“哗啦啦”旋转几圈,精准砸在突然出现在窗口的纪端脸上。
燕黎漪神色淡淡,重新从萧淳熙桌上拿了本书。她道:“说了不要这样叫我,还有,不要吓人。”
“嘶,真疼啊,”纪端捂着鼻子进来,把书丢回她怀里,一脸幽怨,“你不是听见我的脚步声了吗?”
“她听不见啊。”燕黎漪指了指旁边正在书写的萧淳熙。
萧淳熙被点到,停下笔,抬头露出既抱歉又礼貌的微笑。
她不是修真者,自然听不见被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被盯着不自在的纪端摸了摸鼻子,道:“算了算了,你们忙完没有?长孙叫我喊你们去用午膳。”
燕黎漪放下书,看向萧淳熙。
“差不多了,我们用过午膳直接去郡里。”萧淳熙把宣纸收好说道。
“那走吧。”
北院子多是当地豪绅的院落,能腾出的院子不多,燕黎漪几人都和萧淳熙一起住在西苑。
李逸之劝过,说是对二殿下的名声不好,被萧淳熙以他们都是修真者为由堵了回去。
李逸之要是再说什么,那便是看不起修真者的为人品行,纪端知晓绝对是要翻脸的。
纪端和李逸之第一次见面可是差点打起来的。
燕黎漪让萧淳熙在院中亭下坐着等,自己走到膳房端菜。纪端在一旁洗碗筷,嘴还是闲不下来地调笑长孙雨青。
“哎,长孙,你这头发今日盘得不错啊,和谁学的?”
长孙雨青为了方便做饭,用木簪把头发盘了起来,发型像极了燕黎漪,气质也一改先前的张扬,多了几分“贤良”。
这发型确实是向燕黎漪请教的,不过长孙雨青可不接受他的调笑。
“你再多嘴,”长孙雨青把锅中菜肴盛出,调动灵力,将他木盆下的洗碗水调来洗锅,“我就给你的饭里加辣子。”
纪端甩干碗里的水,连忙求饶:“别啊,我就开个玩笑。”
几人落座,燕黎漪环顾四周,问道:“三月呢?”
今早她练完骑术,吩咐三月牵墨灵去马棚吃草,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萧淳熙小口嚼着,咽下食物才道:“没有看见回来。”
纪端扒了几口饭:“我也没看见。”
长孙雨青也摇了摇头。
怪了,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
燕黎漪刚捧起的饭碗又放下,道:“你们先吃,我去找找她……”
萧淳熙正要说话,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属下找……”
汗水浸透她的衣衫,发丝成缕贴在颊侧,看样子是跑回来的。
三月气喘吁吁地撑着木门,看到他们围坐在石桌前用膳的模样,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间。
燕黎漪问:“怎么了?这么晚回来。”
三月缓了口气,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答道:“墨灵有些闹腾,跑了许久才愿意回来,没出什么事。”
“是吗?”纪端从碗里抬起头,“那你刚刚要说什么?”
三月淡淡瞥他一眼,面不改色道:“属下早上出门前热好了药,小姐喝了吗?”
燕黎漪眼神不自觉飘忽,干笑道:“盛好你的饭了,先吃吧。”
早上骑完马回来沐浴过后她就直接去找萧淳熙了,压根没注意到桌上的药碗。
燕黎漪坐下,重新捧起碗筷,暗暗瞪了一眼纪端。
后者耸耸肩,轻哼一声继续扒饭。
饭毕,几人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屋子里只有三月和燕黎漪,她才开口说道:“小姐,其实属下的话没说完。”
“我知道,为什么不说完呢?”燕黎漪站在铜镜前重新把有些松散的头发盘好。
“说了小姐一定会立刻赶过去,接着忙上一天,忘记用膳。”
燕黎漪不用回头也知道三月脸上的表情多么无奈,前几日忙于灾后重建,经常忘记用膳,她也是那样的表情。
她嘿嘿一笑:“那你现在说吧。”
“属下找到了华灵公主。”
燕黎漪手上动作一顿,维持着盘发的姿势侧头看她。
“属下没有说谎,”三月走上前,接过她的发簪,为她盘发,“属下从昌平五年开始跟着瑞王,自然见过华灵公主。”
木簪稳稳固定住秀发,顶端嵌着的珠玉迎着光影闪烁。
“属下不会认错。”
三月退开一步,语气坚定地补了一句。
“我知道。”
事关重大,三月不可能撒谎,只是此事要不要告知萧淳熙,燕黎漪心里没底。
华灵公主是萧淳熙的姨母,理应同往。可是华灵失踪这么久,可能不愿再与皇室有联系。
三月目光敏锐,察觉到门外有人,低声道:“小姐,殿下来了。”
她话音刚落,敲门声就跟着响起:“黎漪,抱歉,我都听到了。”
燕黎漪叹气,把萧淳熙迎进来,道:“那你怎么想的?”
“我想去,”萧淳熙还牵着她的手,“我想见见她,见见父皇和皇叔牵挂着的华灵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放心,我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燕黎漪当然知道。
三月又道:“小姐,殿下也一起去吧,到王爷面前,可以当个人证。”
“好,出发吧。”
几人一同忙到傍晚,又把纪端和长孙雨青先支回西苑,三人朝着一处破败的院子赶去。
土地经过雨水冲刷,黄泥调皮地扒着路人的鞋底,迫使路人为它们找个新归宿。它们被留在石头上,泥点却依旧跟着路人去往远方。
土屋顶被整齐排列的竹篱笆掩着,隐约能听到护着的院里传出孩子的咿呀声。
萧淳熙又在门口刮了一次靴底的泥,踌躇躲在篱笆后。
她突然有些紧张,见到姨母该说什么呢?向她诉说父皇和皇叔对她的思念会给她造成负担吗?
燕黎漪拍拍她攥紧的手,示意她先跟着自己。
燕黎漪迈步站在院门,视线被坐在门槛上编着竹篮的女子吸引。
她衣着朴素,慈爱的眼神落在扶着她膝盖的小孩身上,手中编竹篮的速度丝毫不减。小孩看起来刚学会站立,咿咿呀呀指着出现在院门的几人。
燕黎漪抱拳躬身,道:“贸然前来打扰,还望见谅,我们需要向夫人确认一些事。”
女人温婉笑着道:“是燕小姐和二公主殿下吧?进来坐吧,草民家中清寒,只有一把木椅,殿下屈尊同草民一起坐吧。”
她并未起身迎接,娴熟地编织着竹篮。
两人依言坐下,三月站在后侧。
燕黎漪问:“夫人知道我们要来?”
“嗯,否则不会在侍卫小姐面前露面,”女人放下竹篮,把小孩放在门槛上坐好,对萧淳熙道,“麻烦殿下照看卓雅片刻,草民去取水解渴。”
萧淳熙点点头,手掌虚扶卓雅后背,防止她摔倒。
卓雅带着小棉帽,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脑袋歪歪地盯着萧淳熙。
萧淳熙不自在地问:“怎么一直盯着我呀?”
燕黎漪撑着脑袋,笑道:“许是看你好看呢。”
女人把盛着水的瓷碗递给萧淳熙,也笑道:“说不准呢。”
萧淳熙红着脸道谢,低头喝水。
“夫人怎么称呼?”燕黎漪喝了口水道。
“叫我林雅便好。”
林雅又拿起未完成的竹篮,继续编着。
一时无言,燕黎漪和萧淳熙相视,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林雅打破了沉默:“殿下,陛下和王爷过得好吗?”
看来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萧淳熙细声答道:“父皇公务繁忙,时常劳累,身体愈发不好。皇叔年前前往北齐谈判,约莫春猎后归。”
她又道:“父皇和皇叔都很思念您,只是不宣之于口。我不常见到皇叔,但是父皇时常看着您的画像叹气。”
林雅低眸,布满老茧的手将竹条灵活编在一起,皮肤蜡黄,与三十年前的自己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她轻笑:“他们现在都不一定认得出我呢。”
萧淳熙张张口,又闭上了。
林雅继续道:“刚被掳走的那段时间,我总盼望着有人能找到我。可我逃出来,并在这里安定下来后,我发现我想回去的念头没有那么强烈了。”
“这里太美好了,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必须要维持的礼仪。日子苦是苦了点,但是邻里淳朴,人人都是热心和善,生活倒也有些盼头。”
“再后来我遇到了我相公,然后有了小卓雅。我发现,好像我的生命是可以握在自己手里的,不会再终日惶惶自己的归宿是联姻还是和亲。”
她抬起头,眼神里出现高位者自有的强势:“是以,殿下和小姐不必劝我回去。”
燕黎漪点头,道:“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那父皇和皇叔那边……”
“这也是个问题,”林雅苦恼道,“大皇兄会支持我的决定,但是二皇兄……”
如她所言,萧淳熙和燕黎漪担心的也是说服不了萧言陌。
萧悯怀那边萧淳熙转述几句话便可放心,萧言陌这边三个人不一定能拦住要来看林雅的他。
林雅加速编完手中竹篮,拍拍手上灰尘,问道:“你们有带笔墨吗?我书信一封,劳你们带给二皇兄。”
“有。”
三月从乾坤袋里取出墨宝,摆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
林雅一面写,继续道:“差点忘了正事,你们来找我,也是想知道昌平九年我是怎么失踪的吧?”
“是。”
“都是信任的人吧?那我就直说了,”林雅道,“当年太明寺祈福,世人皆知同行者是莲妃殷氏和霞妃曲氏,但是都忘了还有一个人,宣太后派来照顾我的大侍女,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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