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期间夹杂着远方的雷声与刺眼的闪电。
“落玥收摊吧,该报名的都报完了,等一下社团聚餐,我要大吃特吃。”
操场上,舞蹈社的成员们忙着收尾工作,两名女孩边忙活边絮絮叨叨。
落玥:“你先去,我把报名表整理放好就去找你们。”
“好嘞,等你噢。”
女孩们朝气蓬勃,是大雨都挡不住的青春活力。
落玥嘴角含笑,是王灵均记忆中温婉的样子。
在她左后方正蹲着两个人,虽然大雨淅淅沥沥,但两人身上皆干爽清净。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不稳定的星图了,真麻烦。”
王灵均抓头,脸上神情不太愉悦。
零鸠蹲着更像一株蘑菇,“星图不稳定是什么意思?”
“啊,我也不喜欢带新人。”
王灵均嘟囔了句,好在身为老大的责任心吊着她。
“不是每一个人的星图都是稳定的,因为不是每一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是稳定的,还记得星图是什么吗?”
零鸠记性很好,人也聪慧:“个体内心世界的具象化。”
王灵均震惊地看着他,大拇指高高竖起。
“真聪明,不愧是我小弟,你说的都跟接引员差不多了。”
许是小弟疑惑的目光提醒了她,王灵均木着脸补充:“接引员就是给你们新人科普的专门人员。”
“不扯了,星图使是有固定可控的星图,大部分普通人内心是混乱无序的,根本形成不了星图,可是在这两者中间还有一类。”
王灵均硬着头皮干自己不擅长的科普事。
“这类人被称为混乱者,他们也有星图,可是因为缺少内核,星图都是混乱的。”
她无比烦躁抓着头发,疯狂吐槽。
“这些文绉绉的名称都是假的,不明白了为什么要给所有东西都安上标签。”
“简单来说,就是不稳定的星图变化极大,危险性也很高。”
王灵均摆烂了,好在她的小弟聪明伶俐,能从她颠三倒四的话语中提炼出精华。
“这个星图是不稳定混乱的,所以它的主人被称为混乱者,这类星图变化大同时非常危险。”
零鸠顶着旁边赞叹的眼神,越说脸越红。
“那我们要怎么逃离这种星图?”
王灵均呆了下,用疑惑的语气回答:“跟其它星图一样吧,暴力破开或者找混乱者。”
“你之前都是怎么做的?”零鸠更深层次感觉到了她的不靠谱。
王灵均不假思索回答:“当然是暴力破开。”
说完她还特别臭屁地展示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得意又幼稚:“这世界上还没有我破不开的星图呢。”
零鸠看着那弱鸡一样瘦弱的手臂,想到她大杀四方的样子又默默缩了缩身子。
“你为什么不直接破开教堂?”
王灵均被问到,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还不是那该死的任务……”
“老大的事,小弟少管。”她搬出了万能话术,“反正我肯定能带你们安全出去。”
零鸠看着面前这张无比自信的脸,匮乏的心湖砸下了一滴清水,他轻轻应了声:“我信。”
“那是袁冰冰?”他一直有分心注意着不远处的情况。
王灵均果断扭头,一眼就捕捉到了身材高挑的女子。
“我想加入舞蹈社。”袁冰冰急匆匆赶上了社团招新的尾巴。
她连伞都没打,但却将报名表保护的很好。
落玥温柔细致,没顾上报名表,直接将人拉到大伞下,还找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不急,先擦干净水,别感冒了。”
袁冰冰拿着纸巾胡乱抹了把,头发上全是水也顾不得,眼巴巴看着她,“我还能报名吗?”
“可以,我还没把表上交,你来的刚刚好。”落玥笑着缓解了她的紧张。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脚边出现了一个突兀的海螺。
王灵均握着巴掌大的海螺,严肃正经地听墙角,还不忘照顾小弟一个。
两人捧着海螺,听到了全过程。
“袁冰冰这是怎么回事,打入敌人内部?”王灵均一头雾水。
零鸠沉迷于海螺无法自拔,他好像特别喜欢王灵均幻化出来的东西,每次都能捧着玩个不亦乐乎。
“你能联系上她吗?”
王灵均看了眼手中的海螺,恍然大悟:“我还可以联系她啊。”
……
零鸠有时候真觉得,她能活这么大全靠拳头吧,真一点脑都不动啊。
不远处的海螺抽搐吐出一大串泡泡,水泡泡混在雨水中竟然没有人发现。
“喂喂,袁冰冰你能听到吗?”王灵均冲着海螺打了一个朴实无华的招呼。
零鸠无语凝噎,闷头独自尴尬。
袁冰冰捏着纸,左右扫视了圈,对上落玥关切的目光和盘托出:“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我没听到啊,是朋友?”落玥给她递了杯热水。
袁冰冰摇头:“我没有朋友。”
“这样啊,不好意思……”落玥抱歉地看着她。
王灵均一脸凝重地放下海螺,这是零鸠第一次见到她这么严肃的神色。
“麻烦了,出大事了。”
零鸠疑惑地看向她,希望得到一个解答。
“袁冰冰可能被同化了。”王灵均边科普边想对策,“普通人如果在星图里过于沉浸或者被星主抓住,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同化,同化就是变成星图里的一部分。”
“袁冰冰已经对我单独的星图通讯失去反应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零鸠干巴巴回答:“变成了这个星图的一部分。”
王灵均露出满意的神色,但下一秒就被小弟打破了这个自信。
“我们到底在哪个星图里?”零鸠乖乖举手发问。
王灵均:“落玥学姐的啊。”
“你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是什么?”零鸠拿出了自己的探究精神,“有没有可能我们在一个新的星图里。”
王灵均一愣,她没想过这个可能,“嗯……你说的有道理。”
零鸠一脸认真,“你说过,判断星主主要看视角,这个场景自从袁冰冰出现后,雨变大了,所以我怀疑这个可能是袁冰冰的星图。”
王灵均假装思考,实则走神,重点还歪了:“我说过判断星图看视角这种话吗?”
“……”零鸠郑重点头,露出了一直藏着的脸,脸上是浓浓的恨铁不成钢。
王灵均沾沾自喜,“那我还挺有文化的。”
在两人谈话间,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阴雨连绵的操场霎时间变成了狭小的出租屋。
这个出租屋与落玥星图里的场景相似,不同的是这里多出了几十箱欢迷水。
房间里也没有任何与孩童有关的物品,只有一张广告传单贴在门后。
王灵均一张脸皱皱巴巴的,“到底怎么回事,每次都被按在平面里,真的很不舒服啊。”
零鸠双手盖住自己眼睛,避免看到不远处少儿不宜的成人画面,即使只是图片,也很有冲击力。
“这次还不是儿童画,竟然是肾宝广告。”王灵均看着静态的一男一女。
“太小了。”
听到这话,零鸠放下了遮眼的手,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结果只看到王灵均眺望的严肃神情。
他一愣,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然后就明白了王灵均的评价是什么。
那是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孩,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脏兮兮的看起来跟老鼠也没什么区别。
王灵均指着桌面散落的作业本名字一角,“她上一年级了,按照星际法该有七岁了,可是她长得还不如一岁婴儿大。”
“第一之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每一个小孩都是宝贵的,这里是在128年前。”
零鸠避开了成年男女,看到了小广告边角的时间。
“她应该没有七岁吧。”
王灵均还是不满意,“就算没有七岁,让一个小孩蹲在墙角是想干什么,体罚吗?”
在第一之城,只有监狱才会用到这样的手段,而且还是对烧杀抢掠滥用星图的重刑犯才会用到体罚。
“可能真是。”零鸠看着刚进屋的高大男人若有所思说道。
一个肥硕的男人,顶着突出的啤酒肚,醉醺醺进了屋,他踉跄着把自己摔到床上,不一会鼾声如雷。
藏在角落里的孩子在男人进来后明显惊恐无比,本来就瘦小的身躯缩的更小了,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墙面里。
在看到男人无视自己之后呼呼大睡,小孩放松了下来,默默把呼吸声放小,胸口起伏接近于无。
王灵均揪着面前透明屏障,时刻关注着事件的发展。
不到四平米的小窗口外,太阳日落西山,屋里灰蒙蒙的,此时睡了大半天的男人醒了过来。
“袁兵,给老子买饭!”他一醒来就大声嚷嚷。
墙角的小孩不敢不答应,胆怯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声音柔弱:“爸爸,我没有钱……”
“钱钱钱——老子给了你妈那么多钱,找你妈要去啊!”男人怒目圆睁。
袁兵扣着衣角,低着头不敢说话。
男人骂骂咧咧完了,直接将唯唯诺诺的孩子踢到门外。
“我管你去哪里拿钱,你要是不把饭给我带回来,你就死定了!”
啪的一声,脏兮兮的门被重重关上,一层灰抖落。
王灵均目睹了全程,纳闷不已:“袁兵是谁,这小孩不是袁冰冰?”
“是她哥哥?”零鸠按照常理猜测。
王灵均松下紧绷的神经,看着自然了少许,相比毫无接触的袁兵,她更偏袒紧张当作了朋友的袁冰冰。
“那袁冰冰在哪?”
零鸠:“不知道啊,估计还没有出现,况且星主不一定是人吧。”
也就不一定是袁冰冰。
王灵均抚平面前的透明屏障,端正看戏,“有道理,我们认真观察吧,早点找到她们两个,赶紧破了这个星图。”
她第一次碰见像千层饼一样的星图,耐心所剩不多了。
不知道袁兵做了什么,没多久他就提着一个包装盒回来给男人。
里面是两肉一菜,冒着热气的饭菜看起来干净卫生美味。
男人满意地大快朵颐,期间完全忽略了袁兵眼巴巴的渴望,满脸横肉的男人吃得油光满面,最后只剩下食物残渣汁水。
他把嘴一抹,直接将包装盒扔到袁兵面前,理所当然使唤:“给老子扔了。”
孩子不敢有怨言,乖乖收拾包装盒,正准备出门丢垃圾时,男人暴怒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我的钱呢?!崽种你偷拿我钱——”
袁兵被逼得紧贴门板,害怕但坚持解释:“爸爸,我没拿你的钱。饭是阿姨送的,我没花钱。”
可是盛怒的男人怎么会听得进孩子磕磕绊绊的解释,只见一根扫把棍当头砸下。
袁兵肩膀立即垮了,整个人趴到地面,抽气的声音在棒棍抽打下似有似无。
孩子如同一个瘸了脚的耗子,被暴怒的男人乱棍暴击,却不会也不能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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