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均疑惑偏头，“消失了？”
陆笛看着自己眼前的文件，四平八稳照本宣科。
“阿布国是第一之城邻国，作为一个面积不到30平方公里的小国，早在星元24年便被第一之城攻占，所以现在地图上并不存在阿布国这个国家。”
王灵均想到了什么，“第一之城攻占之后的阿布国是现在那个区？”
陆笛眼珠快速跳动，几秒后便找到了答案。
“松山区。”
王灵均脑中一片混沌，松山区也是无名所在的区域，匆忙吸收的记忆尚未融合完毕，她现在后脑勺还会隐隐作痛。
“阿布国不到30平方公里，那面前这是什么？”
这个星图幻化出来的国家可不止30平方公里，在她感知里，这个国家都快赶上她的海洋星图了。
陆笛迟疑：“这个星图星主精神力强大，但有一点很奇怪。”
零鸠听着两人对话，看王灵均恹恹的，率先接下话。
“有什么奇怪的？”
陆笛抬头看着面前兴致勃勃介绍国家的星主，飞快扫视了一遍眼前的景象。
“在我的感知中，这个星图是混乱者的复合星图，按理来说，高等级的精神力同时也代表了极大的危险性，很少有这种等级的混乱者情绪会如此……稳定。”
是的，她斟酌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词。
要知道混乱者从名字定义上就是与稳定这个词相反的，可是现在种种现象都证明，这个星图星主的情绪稳定到不正常的地步，连精神力稳定值检测都能保持在一条平滑曲线上。
简直比王灵均的精神力还要稳定。
“接下来，就是我们阿布国最最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历史博物馆！”
黄建国不关心几人的交头接耳，他只是保持亢奋的、红光满面的、慷慨激昂的介绍着自己国家。
四人站在一栋古朴建筑前，灰白石墙的建筑与周边的高楼大厦截然不同。
王灵均疑惑且不解，“我们来博物馆看什么？”
黄建国迫不及待跑上前，一把推开厚重的大门，“自然是阿布国的前世今生，见证历史的美妙。”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后，三人也顾不上思虑太多，生怕他跑了，紧跟上他的步伐。
一进去就能发现里面与外面完全不同，里面不是几人想象中博物馆摆放文物的模样，而是一个全新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是一座城市。
王灵均抬头看着面前两层楼高的老旧建筑，目光放在了建筑招牌上。
“我刚才是不是看见过这家百货商店？”
陆笛和零鸠刚才也没注意听，但两人都是一心二用且观察细致的人，对于这个招牌依旧有印象。
陆笛：“是黄建国所说的那个最大商业街里的招牌店铺，卖手机的。”
零鸠也印象深刻，“对，一种很老旧的产品，我还在疑惑有光脑了为什么还要用这东西，现在想来，这是阿布国的习惯吧，自古就卖这东西。”
王灵均：“我们这是又进入了一个小星图吧？”
“没错，这是灭国之前的阿布国，生产落后，民不聊生，还饱受战火的摧残。”
一片寂静中，黄建国悄无声息出现在了王灵均身后。
王灵均左右一看，毫不意外看见自己两位小弟凝固在原地。
“说实话，我可太羡慕你这个能力了，操控时间真的太绝了。”
不仅威力强大，还有种帅气逼人的诱惑力。
黄建国从她身后走到她身旁，一起看向翻腾不变的画面。
“不用羡慕，等你恢复全部实力，这个能力随手就能使用。”
王灵均迟钝了下，“你真的自愿把海珠给我，你不怕消散吗？上一个星图的无名还想着夺走我身体，梦想长生不老呢。”
黄建国没有一点犹豫回答了她，“别人我不清楚，但我本来也不想活，是你给了我多余的时间，让我可以完全生平唯一想做的事。”
“我不怕死，也从不想着永生，夙愿已了，路到这了。”
他说着，打开了身后的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三件套——黑西装、白领带和黑皮鞋。
王灵均看着他郑重穿上三件套，“你这是做什么？”
“我准备上路了，阿布国习俗是进棺材要着装得体，这是我母亲生前给我做的唯一一套正装，领带是父亲送的。”
黄建国认真打上领带，目光中透露出怀念。
“好看吗？”
王灵均认真看了一遍面前人的打扮，竖起大拇指，“很精神，很合适，好看的。”
黄建国得到肯定，比之前更开心了，笑着给她讲解阿布国历史。
“阿布国是一个小国家，为了寻求稳定发展，曾经认第一之城做老大，可惜后来老大和小弟反目成仇，阿布国深陷战火，最后更是国家不复存在。”
王灵均早就想问了，“那阿布国里的人呢？”
“……都死了，全都葬身在国土之下，只有我这一个逃兵苟延残喘。”
黄建国声调和语气都很平淡，就跟回答今天吃什么一样，没有太多起伏。
王灵均：“怎么会全死了？第一之城没有那么残忍吧。”
再可怕的战争，不杀害老弱病残都是底线。
黄建国声线低沉，“的确不是第一之城杀的，是举国自尽。不屈服于第一之城，国主下令全国百姓……”
他没有说完那句残忍的话，但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不稳定的思绪。
刚刚被陆笛赞叹不解的稳定情绪瞬间出现波动，王灵均面前的画面闪烁不定。
原先战后贫穷但安定的画面眨眼间变成了战火纷飞的场景，在硝烟与血泪中，巨大的深坑中埋藏着活动的人，人们焦躁不安，甚至还想着爬出坑底。
只是人们动作并不快，且刚有希望就会被坑边把守的人一脚踹回去。
在愤怒悲伤绝望中，一束火苗的出现加剧了悲观情绪的蔓延。
一时之间，嘈杂的话语和火苗半空中划过的抛物线形成了一幅奇异怪诞的画面。
最令王灵均难以忍受的是，这副场景暂停在了火苗即将落到坑底前的瞬间，就像钝刀子割肉，有种缓慢长久的疼痛。
王灵均忍着莫名的疼痛，“但是你逃了？”
黄建国指着自己的衣服，“我在坑底，最最最底下，父母将泥土滚到我身上，以几乎将我埋葬的方式拯救了我的命，但侥幸活着的我没有参与其他人的反抗暴动，而是逃出了阿布国，走进了敌国第一之城。”
王灵均想了又想，“有了星图，你没有毁灭第一之城吗？”
看情况，他只是龟缩在第一大学人工湖上的小亭子里，埋头在幻想中建造曾经的国家。
有星图如此逆天的能力，他竟然没有大杀四方，哪怕是搅动一点风云，就这样无声无息过了几十年。
黄建国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我是一名逃兵。”
不敢也没有脸面。
王灵均沉默许久后，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然后呢，这么多年你在星图里都干了什么？”
黄建国递给她一粒灰白色的珠子，认真严肃庄重。
“保存力量，你给我力量我用的不多，尽量都帮你保存了下来。”
王灵均瞪着那粒近在眼前的珠子，心头有一股无名火。
“不是，给你了你就用啊，保存力量给我做什么？”
虽然她还没有恢复记忆，变成完全体，但她确定自己给出力量一定是想看到他反抗，而不是龟缩着等死。
黄建国把海珠往前递了下，脸上出现憨厚的笑。
“别生气，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写下阿布国的历史本来就是我的遗愿，我还要感谢你给我机会让我实现这个遗愿呢。”
王灵均气结，“一本干巴的历史书有什么用，你要是拿着星图去重新建设阿布国不是更有意义吗？”
黄建国：“没有意义了，我是阿布国最后一人，重新建设出来的国家还是我的国家吗。”
“怎么就不是了……”
王灵均嘟囔了句，在接触到他眼神后哑火了。
黄建国笑着把海珠放到她手中，同时将一个厚重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用笔写出来的，哪怕星图消失它也会存在，还要拜托你帮我把它拿出去了。”
王灵均能猜到盒子中是什么东西，一本写满阿布国历史的书。
“拿出去又能放到哪里去呢？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就算我能拿出去，也不会有人认你这本书。更何况你都说了，你是阿布国最后一人，这本书又有谁会给你传承下去呢？”
黄建国定定看着她笑了，那笑容中充满了释然和感激。
“零号。”
王灵均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在叫她。
“说实话，我真的不习惯有人这么叫我，我也不觉得自己就是零号，要不你还是叫我小宝吧。”
起码这个名字她听习惯了。
黄建国顺畅改口：“好的小宝，你刚才提到的问题，等你接收了全部记忆，变回真正的零号时自然就会有答案。”
他热烈且深沉看着她。
“零号，是所有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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