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鸠半信半疑握住了半截领带，熟悉的手感让他想起了两人经历的第一个星图，还有嘴边那腥凉的气息。
不等他感慨更多，领带前方的人推开了门，校巴车里小隔间的门后变了，不再是熟悉的桌椅，而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就跟钟山上的火云石矿洞口一样。
领带前段传来一道力，王灵均侧身冲他笑了笑，“准备好了吗？”
零鸠莫名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听出了热血沸腾的感觉，王灵均总是有种魔力，会把任何烦心事都变成一场大冒险，然后斗志昂扬去战胜它。
“准备好了。”
随着他回答落下，领带前端骤然发力，把他整个人扯进了那漆黑的洞口。
这次进入小星图没有太大不适，王灵均抓着领带抖了抖，放弃了把这咸菜干一样的领带系到脖子下。
零鸠身形不稳晃了晃，一双兔眼迷茫看着四周，“这是哪里？”
王灵均抬眼打量周遭，两人此时正坐在一辆校巴车上，车辆不像第一大学校巴那样充满了小隔间，而是一个个低矮的座椅。
车辆缓缓开着，慢慢在一棵大树下停住，靠近两人的校巴车门轰然打开，一位背着书包的小孩抓着一节扶手走进车里。
随着门关上，小孩好奇看着两人，奶声奶气的很有礼貌：“老师早上好。”
王灵均脸上立刻挂上温和的笑，摸了摸小孩的头，把人带到座位上并系好安全带，“早上好啊，你今天是第一名噢。”
小孩眼睛亮亮的，听到这话很开心，“小梨子是最棒的。”
王灵均配合鼓掌，连声音都夹起来了，“没错，小梨子真是太棒了。”
一番互动下，校巴车再次停下来，又有一个小孩上来了，王灵均开始忙碌起来，忙着接待小朋友。
当校巴车上的座位逐渐满座，王灵均反倒轻松了不少，因为孩子有自己的伙伴，她不需要挨个陪伴。
零鸠看着她熟练的操作倍感震惊，“你好像一个老师啊。”
王灵均拉扯起自己的衣服，衣服上印着幼苗幼儿园几个大字，“我们都是老师。”
零鸠：“你是一个优秀的老师。”
王灵均：“还好，我有一个小弟，她就是幼师专业的，教会了我很多。”
虽然这位幼师专业的小弟因为非法制作炸弹而进监狱，也不妨碍她作为优秀毕业生毕业。
零鸠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在两人闲聊，孩子喧闹的背景音中，校巴车门开启的声音并不明显。
但随着长相普通的孩子出现在车头，大部分声音都消失了，还能听见小小的抽气声。
王灵均看着这熟悉的面孔，迎了上去，“张伟？”
听到有人唤自己姓名，孩子也没什么反应，不吭声抓着书包坐到了两位老师的对面。
王灵均和零鸠就坐在车头两个座位里，旁边的座位没有一个孩子想坐，虽然老师和蔼，但孩子也不想长时间接触老师，孩子们更希望和自己的小伙伴坐在一起聊天。
唯有张伟是个例外，他不仅坐到了两位老师旁边，还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玩具大炮，直接翻身架到了椅背上，声音尖利到所有人都能听见。
“老规矩，交出你们的早餐——”
王灵均愣了愣，也就是这愣神的空隙里，后方的小朋友真排着队乖巧上交了自己的早餐。
张伟周围两张椅子上都是吃的，手中还抱着两包子，吃的不亦乐乎。
他看见了面前呆愣不动的老师，竟调转炮口，威胁她。
“老师，你们的早餐呢？”
明明是一个纯真的年纪，他却没有一点孩童的感觉，行为语言间充满了浓浓的恶。
王灵均拦住了想要上交早餐的小梨子，冷眼看着张伟。
“我不会把早餐给你，其他小朋友也不会给你。”
一大一小对峙着，周围的孩子们惶恐不安。
张伟扔下包子，端起自己的玩具大炮对准了她，直接拍下大炮尾端的按钮，炮口冒出光亮和火药的味道。
“拦我的都去死。”
王灵均眼皮一跳，显然没想到这个大炮竟然是真的，她毫不怀疑那喧嚣的火药味，要是这颗炮弹一出，这辆车都没保不住。
全车人都要死。
危急关头，一直安静的零鸠绕到了大炮旁边，仗着自己现在是个透明人，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夺下了孩子手中的大炮。
王灵均猛地上前，在大炮离开张伟手后，直接拎起了小孩的衣领，没忍住狠狠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她一脚踩碎那冒火的玩具大炮，一手拎着小孩衣领晃荡，心头真有点冒火了。
“还敢不敢拿大炮来威胁人？”
张伟从小人得意到傻眼错愕也不过几秒钟时间，他涨红脸捂住自己屁股，受不住这个委屈直接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呜哇——”
王灵均伴随着他哭声的节奏拍打着他屁股，直到把他拍哑声才停手。
她看着不停抽泣，差点喘不上气的小屁孩，冷言冷语发问：“还敢吗？”
张伟叛逆骨头硬，梗着脖子大吼，“敢——”
王灵均不打人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冒着光亮的玩具大炮，炮口阴森森对准了嘴硬的张伟。
“……”张伟缩了下脖子，这次是真的哑火了，不敢再跟她叫板了。
王灵均把人拎到自己座位上，将后背交给零鸠，她相信小鸠子会帮她处理好后续。
零鸠悄无声息出现，拿起散落一地的餐食挨个交还给小孩们。
“大家拿好自己的饭，少的可以跟老师说一声。”
王灵均看着这小狼崽一样的张伟，感觉到陌生。
她精神力附身在张伟身上时，这孩子还是一个老实腼腆不敢说话的乖小孩，怎么现在成了一个恶霸。
张伟：“我的早餐没有了，你赔我！”
王灵均下意识嗤笑出声，“我赔你一炮弹要不要？”
张伟看着那明晃晃的玩具大炮，有点害怕的往后退了少许，不敢再出声呛人了。
但他不甘示弱，还是张牙舞爪的模样，“你威胁学生，我会上报园长，你再也不可能继续这份工作。”
王灵均不在乎，“我好怕怕哟。”
张伟看着她有恃无恐的样子，迷糊了，“你要丢工作了，不怕吗？”
王灵均：“我怕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炮口一直没有移开。
张伟还想说什么，但话没有出口就被电子音打断了。
“幼苗幼儿园到了，请老师维护好纪律，引导孩子们入园。美好的一天从幼苗幼儿园开始呀。”
王灵均没有动作，不远处零鸠自觉承担起了老师的责任。
“小朋友们跟老师下车啦，一个接一个，会排队的小朋友们真是太棒了。”
张伟眼睁睁看着那些小孩先他一步进入校园，他感觉到委屈，然后开始闹了。
“我才是第一下车的，我才是第一！”
王灵均可不惯着他，“你也是第一，倒数第一怎么不是第一呢。”
万万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哄好了这个小屁孩，张伟揉着脸，不再闹腾了。
王灵均没习惯他的转变，“怎么不撒野了？”
张伟瞥她，安分等着最后一个下车：“我是第一，第一不需要跟你们计较。”
王灵均在这一刻跟不上他的思路，如此毫无逻辑狗屁不通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理解。
当校巴车上只剩下三人时，张伟倨傲抬起小下巴，“你们先下，我最后一个下。”
零鸠犹豫，他不放心背对着这么一个喜怒无常还会拿出大炮的家伙。
可王灵均一口答应了，她推了推小鸠子的肩膀，让他先下车，紧接着她跟在零鸠身后下了车。
张伟闲庭信步般从车上下来，站在下车的台阶上，他满意地看着注视自己的一群人。
“我下来了，走吧。”他一挥手，毫不客气指挥着在原地等他的人们。
零鸠觉得莫名其妙，但王灵均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眼神示意零鸠把孩子带进幼儿园教室。
“小朋友们，该去上课了。”零鸠不清楚这些孩子的班级，聪明的选择了让他们自由发挥。
果不其然，所以孩子欢快地跑进了正门口的一班，班牌上画着一个小方块后面写了一个简笔画的1。
王灵均把玩具大炮还给了张伟，“去上课吧。”
张伟轻而易举拿回了自己的大炮，稚嫩的脸上充满了骄傲，“你害怕了。”
王灵均弯腰，手撑着膝盖，直视张伟那双眼。
“喂，当坏孩子的感觉怎么样？”
她是在当第一这段话出来后才意识到一件事：在附身张伟的那个星图里，张伟从来没有当过第一。
张伟一直都是安分守己，连成绩都是不上不下的，即没有优秀的让人瞩目，也没有差到让人头痛，好孩子好学生从来不会获得过多的关注，是被忽视的中间地带。
王灵均联想到了这个星图的异常，主星图和小星图同一个主人这件事是少有的，但同时她冒出了一种猜想。
每一个小星图可能是张伟的幻想，就像影子在不同时候会有不同形状，张伟想找到自己，而这些小星图里都是他自己。
是他幻想中，所以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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