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有一个神秘人。”
“他喜欢拯救弱者，审判不公。”
“破坏规则的人都要受到他的惩罚！”
轰隆！
湜里县正值梅雨季，雨下个没完，空气粘腻得不行。
陈砚生眼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周围黑沉一片，好像身处一个棺材中一般。滂沱的雨声接连不断，隔着窗户，愈发显得沉闷。
这是哪里？
他记得自己是在封印里，一千年，这么快的吗？
陈砚生是灵师，负责在人间送游灵入轮回，然而一次意外，他自己的灵魄碎裂了，被迫封印在了极阴之地。
其实也不算被迫，他是愿意的。
陈砚生走下床，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活动，身体有些僵硬，艰难地坐起身，扫视了一眼周围，然后缓缓下床，扶着墙壁挪动了几步。
忽然门从外面被打开，光线照在眼睛上，他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后有人惊喜出声：“小羽，你醒了！”
陈砚生适应好一会才睁开眼，周围看起来和一千年前并无太大不同，时间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怎么没有叫爸爸妈妈，身子感觉怎么样？”男人说。
陈砚生没说话。
“哎呀，孩子刚换完灵，多少要适应一下，你别问这么多。”女人说完招呼陈砚生，“来来，快坐下。”
“好，好，没想到那个大师的法子竟真的有用！”
陈砚生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不远处的落地镜上映出了自己的面容，皮肤看起来略显苍白，眼眸漆黑无害，睫毛柔和卷翘。
和以前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八分像。
陈砚生收回视线，不知道是不是灵魄被封印过的缘故，这一次轮回竟不是从幼胎开始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灵师，陈砚生立马抓住了刚才两人刚才话语间的重点，他问：“换灵？”
夫妻俩明显愣了一下，对视一眼，男人说：“是啊，小羽你忘了……还是说你是生生？”
话到一半男人忽然警惕，
陈砚生漆黑的眼瞳盯着他们，给夫妻俩盯得愈发不安，过了许久终于开口：“我是小羽，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夫妻俩先是松了一口气，听到后半句心又悬了上来：“也没说会有副作用啊，走，妈再带你去找那个大师，一定会没事的。”
陈砚生抽回自己的手：“您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吧，或许我就想起来了呢。”
女人闻言觉着不对，拽了拽男人的袖子，低声道：“真是小羽吗，不会是梁砚生那个杂种醒了吧。”
男人哼了一声：“怎么可能，那杂种有语言障碍，孩子看起来能说会道的，肯定就是我们家小羽。”
现如今梁羽的身体已经死亡火化，潜意识里他一直在给自己洗脑，无论如何这必须是小羽。
倘若不是……不，不能不是！
女人觉得有理，便和陈砚生说：“你自小身子不好，后来一个算命的说要给你找个八字相合的兄弟，我们就收养了梁砚生，就是你现在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话到这里又觉着有些不对，改口道：“现在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还真是换灵。
呵，没想到被封印的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乱子。
“我确实有些不舒服，可能得再见一见大师才行。”陈砚生很是做作的抚着额头。
女人应着：“好，妈带你去找他。”
-
老旧的屋内传来吱呀的叫声，窗外偶尔吹来几阵风，带着丝丝凉意。
陈砚生靠在门口，看着夫妻俩敲了很久的门。
敲了约莫有三四分钟，门才从里面打开，孙禹背着包，见着两人后原地退了一步，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定下神：“何事如此焦急？若是令郎还未醒大可多等两日，凡事自有定数。”
“不是，是孩子醒了，只是他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想让大师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醒了？！”孙禹瞳孔骤然睁大，这才看到了刚才被挡住的青年。
不可能……
“大师？”
孙禹收起表情，强行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倒是醒得比我预想的要快，这是好征兆，进来我看看。”
怎么会！梁羽的灵魄他早就收走了，梁砚生的身体又是一具空壳。
几人跟着他进了屋子，屋内摆放着各种铜钱八卦图，正中位置供着一尊菩萨像。细看不难发现除去这些大物件，大多物品都已经收起。
不过梁家夫妇念子心切，根本没在意。
陈砚生勾了勾唇，扫了一眼他的腰间，故意说：“大师，不知道为何，醒来后我时常会出现幻象，总感觉有人要夺走我的灵魄。”
孙禹眼皮狠狠一跳，拿出一个钵，装模做样地将里面的水点在陈砚生的眉心：“这是换灵后身体的正常反应，说明你正在适应这具身体，不必担心。”
陈砚生快被他逗笑了，但还是顺着他：“大师说得有理。”
说完狠快地从他的腰侧拔下一个香包样式的符：“这个平安符我好是喜欢，大师我给吧。”
“大师也希望我平安的吧？”
孙禹腰间一空，正欲夺回，梁父挡在了两人中间：“就给孩子吧，大不了我买下来，一个平安符而已。”
孙禹悻悻地收回手，梁羽的苏醒出乎他的预料，一切都透露着古怪，现在不宜轻举妄动。
陈砚生摩挲着手中的平安符，梁家夫妇不知道的是，这可不是一般的符，这是锁灵符，里面强行关了不少的灵魄，不出意外梁羽的也在里面。
回到别墅，陈砚生锁了房门，坐在桌前，窗户自动打开，一个身穿褂衫，手拿一把折扇的人爬了进来。
“私闯民宅？”
宋泉很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理他：“还没一千年呢，这么快就出来了？”
陈砚生实话实说：“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我看那封印最近异常不稳，进去一看，印门大开，里面鬼都没有一个，只能寻着你的味道找你。”宋泉自豪极了。
“狗鼻子？”
“……”
陈砚生刚醒来时是以为过了一千年，可后来看了日历，只过了二十四年。
若说是那坑蒙拐骗的“大师”将他的灵魄换出来他是不信的，那封印不简单，不可能被一个学了点邪术的骗子破开。
“你现在灵魄虽然还是不完整，但是看你样子问题也不是很大，还要回去重新封印一遍吗？”
陈砚生摇头：“眼下还有几件事要办，这事过段时间再论。”
“你先帮我把这些年未入轮回的灵魄统计出来，这样我有个方向。”陈砚生说。
灵师主要是送灵，宋泉是魄师，掌管轮回，查起来会方便。
“一出来就指使我干活。”宋泉不满。
“这里的灵魄你看着办。”陈砚生当作没听到将“平安符”交到读书人的手里，“虽然都是恶灵，但该入的轮回还是得入。”
-
夜幕之下，雨水到处飘洒，糊了路人一脸。
孙禹烦躁的将整理好的背包砸到地上，现在锁灵符到了梁砚生的手里，拿不回来的话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该死的！”
梁砚生的身体早就是空的，而梁羽的灵魄已经被他收走，无论如何都是醒不来的，说到底两个人都是死路一条，可偏偏那人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过没关系，再弄死一次便好了。
孙禹正琢磨着，窗户忽然自己打开了，桌上用来装神弄鬼的卦书被风吹动翻了好几页。
老旧房子就是麻烦，窗户老出问题。孙禹起身将窗关上。
刚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飘在空中的身影，来回摆动，阴恻恻的。
“啊！！！”
孙禹向后跌倒，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大师，我是梁羽啊，我来找你索命，是你夺走我的灵魄，又让那对狗夫妻烧了我的身体，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不是的，不是的，你的身体本来就撑不住，不关我事！”孙禹嘴上硬着，裆部早已湿了一片，“是你要选梁砚生的身体的，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眼下情况孙禹早就神志不清，只当真是梁羽来找自己复仇，浑身不停的颤抖，脸上苍白的不像话。
“你本来就是恶灵，你嫉妒心极强，你觊觎不属于你东西，我是为了正义，我做的都是好事……大人说过，你们都是咎由自取！”
“你才是那个恶人！”吼完这一声，梁羽猛的向孙禹扑去。
孙禹见到面前放大的面孔，两腿一蹬，晕了过去。
宋泉干完陈砚生交代的事，收了梁羽的长灵，看着地上晕倒的孙禹，嫌弃地捂住鼻子，说：“多大人了，还憋不住尿。”
两人谈完事情，临到走时陈砚生想了这一出，梁羽的灵魄如今在他们的手里，于是他干脆放出来吓吓这心术不正的老东西。其实不过是用了梁羽的形，后面的扮演者是宋泉。
第二天一早，警察赶到的时候孙禹依旧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警方很顺利的将人带走。
法治社会还得用法解决问题。
梁母端着水果拼盘，叉起其中一块就要喂给陈砚生，陈砚生不习惯，接过叉子拒绝了她的投喂。
“湜里县警方于六月十一日抓获诈骗人员孙某，据调查此人曾多次欺骗普通群众，谋取高额报酬……”
随着电视上新闻的传出，梁母手里东西掉到地上，她慌张地拽住陈砚生的胳膊：“这，这不是大师吗？”
陈砚生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现在不是了，现在是劳改犯。刑法规定犯利用封建迷信诈骗的，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处以十年以上或无期。”[1]
梁母呼吸快了很多，视线在电视和陈砚生身上来回踱着：“可他不是骗子啊，他还帮你换了灵。”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内心愈发地慌张。
陈砚生笑了：“是啊，他还帮我换了灵。”
这个笑看的人心里发凉，梁母咽了咽口水，呆默了几秒，用手指着他：“你不是小羽！”
陈砚生淡定地继续吃水果：“是吗？那您觉得我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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