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茅离开和雾园念念叨叨地走在回凤兰园的路上,他很是不明白霜落的思路到底是怎么样的:“那个姑娘真的怪,那男的明明对她不好,为什么这么执着地爱他呢?他到底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呢?不明白,我是真的不明白。”
他路过春兰园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好不热闹,几个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他很好奇就走到春兰园的门口一探究竟,透过稀疏的树荫,看到兰古园的冷云华冷平罗和春兰园的敕景迈敕平罗在桌案上画着画儿,正看得出神时,步昔归和顾怜卿各自抱着一篮子鲜花走进来。
顾怜卿还玩笑似的用腿踢了一下秦思茅的屁股:“秦平罗好兴致,进来一起和我们作画啊。”
“呃……”秦思茅一头雾水,顾怜卿从花篮后面探出一颗脑袋,说:“快来,让你见识见识咱们无量山画师的大作!不容错过啊!”
“顾怜卿,快点,就差你这一篮子花儿了!”冷平罗催促,顾怜卿不多言,给秦思茅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跟上,秦思茅没多想就一身正气地进去,穿过花花草草来到冷平罗的桌案前,看到敕平罗正在用花调解颜色,每一笔墨的浓淡都散发着花的香味,让人想入非非。
冷平罗看到秦思茅看得出神,便邀请他前来出谋划策:“秦平罗,你来得正好,我们想要画一幅美人图,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如何落笔,你在我们无量山是有名的幻术师,你就帮我们想想呗?怎么样画出的美人才是天下第一?”
敕平罗停下手中的墨笔,反驳冷平罗的观点,说:“哥哥,你可不要误导秦平罗,人家想要的哪是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啊?人家说的那个完美女子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嘛。”
“欸,这存不存在不能以有还是没有来定论,只要他心中有那才是存在。”冷平罗满脸轻松作答,秦思茅觉得眼前两个人有些话不投机,说来说去也没说明白到底要他来干嘛,于是侧着身子歪着脑袋问旁边的顾怜卿:“那个……顾怜卿……”
“啊,秦平罗您说。”
“这……这……你们到底在忙活什么?他们在搞什么?这个时候画什么美人图,是不打算被王上宠幸了吗?”秦思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睁大他好奇的大眼睛。
顾怜卿朝着步平罗呶呶嘴儿,说:“您看见那边的那个人了吗?”
“哪儿呢?”秦思茅看了半天也没看见,顾怜卿指着假山石头那边坐着的步昔归着急地说:“那不……那不在那儿面壁思过的那个……”
“嗨,不仔细看还以为谁的腰封挂那儿了呢……怎么瘦得跟干柴火似的呀?”秦思茅觉得不可思议,顾怜卿憋着笑,说:“那这干柴火可不好点。”
“你干嘛让本宫看他呀?他跟那个……什么美人图有什么关系啊?”
顾怜卿神秘兮兮地凑到秦思茅耳边说:“就是他请冷平罗和敕平罗为他画一幅美人图。”
“嚯,这胆子可不小啊,敢在这南糯宫画美人图,这要是让王上知道了,那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秦思茅惊吓得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溜圆,“步平罗啊步平罗,他整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啧啧啧,谁知道呢,自从进了宫就魂不守舍的。”
“你说他进了宫后才开始魂不守舍的?”
“对啊。”
“那没进宫之前呢?”
“我不知道啊,没进宫之前我也没见过他啊,人家是二少主,我怎么能轻易见到,您说对吧?秦平罗。”顾怜卿这油嘴滑舌的神态简直让秦思茅不可思议,他皱着眉头看了顾怜卿一眼,挪动着脚步去到步昔归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步平罗……”
步昔归没有回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秦思茅再次加大了声音:“步平罗……”
步昔归依旧没有回应,这下秦思茅心里发毛了,他憋足一口气儿正要发力,步昔归悠悠地转过身子来,说:“是你在叫本宫吗?”
“啊,是本宫在叫你。”
“哦……本宫叫着本宫……”步昔归满脸的忧郁,情绪放到最低,平淡无奇地回应一句就转过去托着腮看着假山石下的那一片水,“你找本宫何事啊?”
“嗨,本宫就好奇,你为什么想画美人图啊?这是在宫中,是要犯忌讳的。你就算不想讨王上欢心,也不能那族人开玩笑不是?毕竟本宫还想多活两年呢……”
步昔归一脸无奈地看着秦思茅笑嘻嘻的模样就觉得他不懂自己,起身说:“本宫时时刻刻关注着王上,王上的一举一动本宫都留心着,只是……王上根本不瞧本宫一眼……”
“啊?!原来你是希望王上多看你一眼?啧啧啧……”秦思茅不住地摇着头,满脸震惊地摸着下巴思考,“你要是这个样子……本宫觉得王上很难看上你吧?你还不如去王上身边多晃悠几圈儿,说不定哪天就注意到你了。本宫建议,你多向大少主学一学,主动点儿,感情这事儿啊都是主动来的,你说你这心里有有啥用啊?到最后还不是都烂在心里。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进不进宫无所谓,受不受宠也没关系,就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你这是爱上了王上,你就要去争取呀。”
“可是……可是……她那么高高在上,惹人怜爱……”步昔归打起退堂鼓,秦思茅围着他费尽口舌地劝导:“她是高高在上,是王上,但她也是女人啊。哪个女人不喜欢体贴的男人对她好?你看君后,对她是极其宠爱,而且很有霸道的男子气概!”
“本宫就是忌惮君后嘛……”步昔归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下去,秦思茅长吐一口气,把他的身子扳正,用那双感人的大眼睛凝视着他,说:“你怕君后啊?我的天哪,你怕君后干什么?他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本宫倒是看他慈眉善目、和和气气的没什么威胁。”
“唉……算了,本宫还是对画入眠吧……”步昔归说着就起身向冷平罗他们走去,秦思茅撇着嘴嘟囔道:“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奇葩的人啊,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一个是超级严重恋爱脑,一个是痴情男儿思断肠,真是服了他们了。怎么上天不把你们两个牵到一根儿红线上去啊?”
“秦平罗,我们要开始画了,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看看?”顾怜卿是个大话痨,见谁都是自来熟,看到秦思茅一个人在那边发呆便盛情邀请他过来一同观看冷、敕两位平罗画美人图。
秦思茅怀揣着好奇心走到桌案边,看着冷、敕两位平罗紧密配合,蘸了颜料的笔在纸上上下飞舞,细细勾勒出美人的线条,温婉流畅,眉目谦和。
众人看着看着都不觉被冷、敕两位平罗的绘画功底折服,啧啧称奇:“哇,不愧是无量山画师啊,真是栩栩如生,美人笑春风啊。”
“哎,这就是步平罗爱慕的美人吧?”
“这怎么看着有点像王上呢?王上也是个大美人呢。”
“可不就是王上嘛,哈哈哈,原来咱们步平罗爱慕王上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步昔归弄得满面通红,只得背过身去掩饰自己的羞涩,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被人调侃:“哎呦,步平罗害羞了啊。小宫只见得女人害羞,如今却在这儿瞧见了,哈哈哈。”
“步平罗,男欢女爱你害什么羞嘛,爱慕王上就爱慕王上,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几个又不会跟你抢,能给你造成威胁的除了君后就是大少主了。”
“欸,本宫觉得麒麟正君也能深得王上的宠爱,他看起来就很有才华的样子。”
“不不不,小宫觉得那麒麟正君太过古板,王上不会喜欢那样的,没有一点情趣。女人都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麒麟正君反而不会说些哄人开心的话。”
“本宫倒是觉得麒麟正君是有一定手段的,毕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们说对吗?”秦思茅一句话将话题戛然而止,他诺诺地补充一句,“不信的话……以后慢慢看咯。”
日头当空照,蝉鸣隐树高。微风拂玉过,清荷池畔摇。
“好了,步平罗,你来瞧瞧,看本宫画得可入了你的心了?”冷平罗和敕平罗把画儿拿起来展示给步昔归看,步昔归只看了一眼便完全沦陷进去:纱衣浣溪凝脂落,玉花容颜心飘摇。眉眼盈盈暗香去,浮动桃李美人娇。小扇流萤扑蝶过,泯恩仇怨魂也消。
敕平罗见步昔归没有应答,呆呆痴迷的模样惹人发笑,他提高声音提醒:“步平罗,您看看画得可入了你的心了?”
“你这还用问吗?魂儿都被勾走了,还说什么心不心的?哈哈哈。”冷平罗也是平日里嬉闹惯的,他一点儿也不怕步昔归二少主的身份,反而打趣起来。
步昔归被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招来昔归厮,说:“好啦好啦,你们就别再取笑本宫了,冷平罗、敕平罗的画画得是真不错,你们若是再这样,本宫就无地自容了。昔归厮,你且把画收好,我们要回舒兰园了。”
“是。”昔归厮接过画卷退到步昔归身后,步昔归客气地表达感谢后便匆匆离开:“多谢各位,本宫告辞。”
步昔归拿到画卷出了春兰园,躲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仔细观看:“昔归厮,快来,这里鲜有人来,本宫就在这里欣赏一下这画作。”
“是,平罗。”昔归厮双手呈上画卷,步昔归慢慢地打开画卷,美人的容颜再次缓缓呈现在眼前,他眼睛里的温柔和欣喜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只想和她有一次的温存,可也知道就是这样一点点的愿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风中赏花人,远处是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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