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进入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洁白的大鸟闪着微光，阿青在仔细捣鼓那几个机械肢体，黑色的鸟在中间来回穿梭递送工具。他们三个都在这里，阿迪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工具箱交给他们随意折腾。
“好了，我已经替您改装过了，您站起来试试。”老贝拼命摇头。“试一试吗，保管你一站起来和星球磁场联通这心情就不一样了，躺在床上人也傻了。”阿青继续劝，和阿朱一边一个试图把他扶起来。“我们会扶着您的。”他所谓的改装是把所有不必要的零件都去掉了，把重量控制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内。此时他深恨自己没好好读书，不然就可以做点更有效的事情了。
“不要，不要，你们放开我！”
“哇呀呀，原来你们在这！我错眼不瞧你们竟来欺负老贝！怎么这么不懂事！”门外冲进一大坨Alpha，他进来之后门也不关，呼呼喝喝，第一件事情就是挥舞着拐杖摇摇晃晃地去开灯。
空气中的大白鸟倏地没了，门“砰”地关上。“啊呀，谁打我！我的头发！”他尖叫起来。阿朱躲在黑暗里使劲啄他的头发！就不信这夯货连头发都能长得这么快！
Alpha们的夜视能力都很好，唯他有个夜盲的毛病。要不是在斗智斗勇中发现了这个缺点，那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啊呀，他有异形不稳定症！千万别还手，别刺激他！赶紧躺下学驴叫！”老贝手脚不能动，但不妨碍他满嘴跑火车。“吁！”那个人果真躺下学了起来，大家都惊呆了。
阿青便得寸进尺地说道：“我们要把老贝抬到绿区去，可是他太重了，你能为我们调一台运输车来嘛？”
“哦，这个啊？你们也太死板了些。老贝就剩个骨头架子了，你们把他的假肢拆了不就得了？”说着拄着拐就上前伸出了手。阿青赶紧整个人扑在老贝身上护住。
“滋”一阵电流声，Alpha轰然倒地。
“你们疯了？！敢直接电他？他会死的！”阿青一回头，大惊失色。
“我没有，我哪里敢做这个？”“我们的电压器哪有这么大电流？”
“是我。眼睛不好使，一急就电晕了他。”老贝平静地说道。“啊呀，我刚才干了什么？医生给我的一大堆报告里好像有写什么次人格苏醒的，我刚才没干啥坏事吧？你们可多担待啊，我不是有意的。”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他马上就要醒了。我们把他抬走。”阿青当机立断地说道。
“可是我们抬不动他啊，我们什么都没安排。”阿朱说道。“快。免得夜长梦多。”阿青一边说一边动手拆除那些辅助设备。他们在黑暗中对他动手动脚，可是老贝却一点也不觉得担心。
那个Alpha身高马大，那根拐杖的款式几乎到了他的脑袋，十分合适。
“你们只有一根杆子，怎么……”然而这不是问题。他们把床单的四个角打包扎在棍子上，还不忘细心地扯了那个Alpha的腰带蒙在伤员的眼睛上。
“喂，你们这样扎不紧哪！”老贝喊。确实是的。阿碧又飞快地飞进飞出拿了个强力胶来，糊好之后阿青和阿朱两个硬是把他扛起来走了。
“头前带路。”阿青咬着牙说道。阿碧飞了出去。
阿碧的举动把阿高招了来。他没有说任何的废话，也没有阻碍他们，只是快手快脚地把伤员检查了一遍。
“你们现在要把他抬过去吗？需要我帮忙吗？”他扶着担架走。
“不必。你去帮我们把阿展拖走，就是帮了我们最大的忙了。”他从牙缝里挤出来说道。阿高立刻承诺他会让阿展“好好睡一觉”。医务人员完全拿那个烦人精没办法，说实话这些孩子能拖住那个烦人精那么久也挺厉害了。可惜，哪怕他们三班倒也没能把一个断了腿的惹事精给弄住。
“要是你们抬不动就算了，或者哪怕卸我一条胳膊腿的也行。”老贝说道。沉重的抬杠压在两个稚嫩的肩膀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质量极好的拐杖是不会响的，是他们的骨头在响。
“没事。我们挑的动。既然挑起来了就保证你一路上不落地。”就这几步路功夫，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在这里营养按最低的标准来，他们的体能下降了。
“让一让让一让啊！嘎！强力胶粘在我的嘴巴上了，我拿不下来！”飞在前头的阿碧叼着一罐胶水一通乱摇。人群果然散开了。过了一会儿轮换的阿朱故技重施，那个被“黏住”的强力胶又到了他的嘴巴上了。没有人发现不对，这些没有生活经验的人真是一骗一个准。强力胶的保险栓没有点手劲打不开，松手自动关闭，更不可能泼洒了。
“让让，让让！他为你们受伤竟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吗？不帮忙赶紧让开！”阿青被换下来的时候浑身湿透，暴躁地喊道。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我能帮上忙吗？”终于有一个黑色短发的女性Beta过来了，帮忙扶住了伤员。她就是之前来“监护”他们的其中一个。
“我们要把他运到我们的保留区去。你帮忙清场就好了。你能联系到我们那边的人吗？”此时绿区的通道里也挤满了不少人。他们的通讯距离至今有限，不能全域通讯。
“为什么要运到那里去？那里没有医也没有药啊！为什么不用辅助设备？”她问道。
“什么辅助设备，反正我们啥也没见到。我们等不及了，他在这里没有人照顾他。”阿青道。其实他在这里的所有生活需求都被照顾得很好，只是除了惹事精之外见不到人。
“不行啊，前面有很多人堵在出入口想要进去，我们过不去啊。”那位女性说。她看到了前面的人群询问了同伴。
“你们可以把我在路边放一放。”老贝说。
“不行。你知道吗，老黑说我们这种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就是要能扛。”阿青还是走得又快又稳，道：“您躺着吧，我们会解决此事。”
“你们把我抬过去吧，我来安排谁进，谁不进。”老贝说。
“您说话管用吗？”“怎么不管用？我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谁是谁我清楚得很。”
那边的屏障入口，阿黑扶着乌云倚在门口，道：“不是不让你们进，我们还没有安排好。你们谁愿意进来帮忙？帮忙的可以先进，先挑。”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少了一半。里面的人确实在努力地把地方安排好。
“这地方又不是你们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外国佬！”又有人喊到。
“根据收容制度框架性协议全体同胞同意书第二十一条之规定，成规模的少数文化族群和需要保护的集体可以申请建立保护区，我有居住权不被打扰的权利，我不同意你进。”他镇定自若地用沃克语说道。吵闹的人又少了一半。
还是有几个人混在人群里契而不舍。
然后他们突然就销声匿迹了。人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别有用心的人煽动情绪，他们面面相觑，徒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闹个啥。
“阿黑，我好怕怕哟，外面好多人。我要过来和你呆在一起，我坐在小球里不会有事的。”通讯器里传来了阿紫的声音。
“你就呆在那里千万不要离开！那里有锁！那里还有网络，你替我把话翻译成沃克语吧，我说得不好。”阿黑柔声而坚定地拒绝了。上次蓝区的群体**件让他犹如惊弓之鸟，风声鹤唳。他现在觉得自己坚持给阿紫搞了个独立舱位实在是明智。
“哟，这谁啊，这不是一直跟在果果后头的哼哈二将吗？你们的雇主呢？”老贝被几个少年靠在墙边休息。这两个人被人群中的两位少女队员发现了，被悄没声息地扭送了过来。看到这边有自己人，自然就往这边来了。
“阿朱，你帮我看一下他。我们再找一个。”两位沉默而健壮的Alpha少女说罢又走了。
那个人刚想嚷嚷，被阿青高强度运动过后杀气腾腾地眼神一瞪，登时就不敢说话了。
“阿青，不可！用充满威胁的双目瞪视别人是极不礼貌的，是违法的！”老贝阻止他道。之前他就被阿黑诡异的阴阳眼吓了个好歹，此刻记忆犹新。
“是吗？两只眼睛不可以吗？”阿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那我用一只眼睛总可以吧？”
被别出心裁遮起的一只眼睛威慑力仍然不减，那个人生理上在恐惧，但就是不知为何想笑。
“好了，就是他们两个，在那瞎蹦哒。”两姐妹又抓来一个说道。胖大的成年男Beta在她们面前完全不是对手。这两位姐妹十四五岁，一个叫阿萤，一个叫阿缥。
“你们不是一直负责给果果维护‘保留区’的吗？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开始和穷人混在一起了？”老贝说。那两个人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他们就是想把红区的人赶走，一股脑儿地塞到我们那边去，好图个清净！”阿缥说道。
“对，可能上次有人说要住到我们那里来也是你们提出的，不然谁会想到这个！”阿萤说道。气场弱一点的人是不会主动要求到一大堆Alpha的地盘上去了。他们自己不会愿意这么做，执行组的人顾忌安全问题也不敢这样安排。
阿黑腿断了，另外三个少年被烦人精缠住的这几天里，就是她们几个轮班巡逻维持秩序。接受度意外的好，她们既不会欺负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欺负，若是遇到刺头言必称“让我哥揍你”，十分管用。
“阿飞，你来啦！”阿缥对那个黑色短发女Beta招呼道。前面阿黑在那边才艺表演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闲着。趁着气氛热烈，大家都毫无防备，他们成功地融入了人群。她这几天已经认识不少人了。
“对不起，这里物资匮乏，我没有找到可以替代抬杆的东西。”本地土著阿飞转了一圈愧疚地说道。不是她找不到，是那种又长又直的硬物可以被用作攻击性武器的，被刻意地管制了。
“哎，我想起来了，老黑不是有一对折断了的防撞杆？希望这个能用吧。”阿萤说道。虽然坏了，但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就别想拿回来了。
“我看他们两个长得挺结实的，不如就让他们抬杠吧？”阿萤说道。
“开什么玩笑！他们做不了体力活，只会干点顺风赚吆喝的事。”阿飞鄙视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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