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早点休息，明天下午……我再过来。”目送米娜进屋之后，杰瑞米才踩着愉快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今晚没有明月，可只要回想起刚才米娜的回答，他就按捺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今夜的天气怎么这样舒适？微风吹拂，雨后草地的清新气味，还夹杂着蛙声。米娜从不轻易承诺，可他却得到了！这难道不正说明，他们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我们还以为你今天晚上又不回来。”
“你是不是和莱斯特小姐走得太近了？这对她的影响不好。”
听到两道声音，杰瑞米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台钟，现在还不到八点。“昨天留宿，今天早上我不是解释过了吗？是因为下暴雨。”
“孩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莱斯特小姐？”维尔比先生面露忧愁，妻子早就和他说过这件事，哪怕是后来亲眼看见两人确实比一般朋友亲密些，他也只以为是杰瑞米太珍惜米娜这个朋友了。
喜悦和担忧分裂着杰瑞米，他原本计划明天上午再说这件事，此时突然生出变故，他免不了紧张。“是的。我喜欢米娜。”
真正听到这句答复，维尔比先生心中“咯噔”一下，偏头看向妻子时，只见妻子还是平日里温和的模样。怎么？就只有他对这件事这样意外？
“前端时间，你低迷的情绪是因为莱斯特小姐不想和你继续了？”
刚刚父亲的话，杰瑞米并不觉得难以回答。可母亲这个问题，让他一时间根本开不了口。虽然母亲脸上和话里都没有戏谑，但他就是知道这个'继续’，不是简单的字面意思。他想……母亲一定是知道了那个时候米娜和他分手的事情了。
“是的。但不是米娜的问题，是我做得不好。”杰瑞米不是一个习惯逃避的人，现在事情已经基进展到这一步，犹犹豫豫的也没什么用。
“后面，我不会继续留在小镇，我要去伦敦。”
听到这句话，维尔比先生非常诧异，他们一向乖巧的孩子竟然会想要去外面看看。许久之前他就和奥利维亚谈论过孩子将来要做什么，他们以为杰瑞米不会想要去外面。
“你是自己想去，还是……因为别的？”维尔比先生尽量将话说得委婉，他即便再怎么迟钝，现在也知道杰瑞米恋慕米娜。他担心这个决定是杰瑞米一时脑热，虽然他认为自己的孩子不会这样冲动。
杰瑞米收起内心的其它的思绪，“我承认一开始我冒出这个想法是因为米娜，但后来我想了想，出去走一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们把我保护得太好，我的世界很简单。可小镇上这个月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世界并非我想象得那么美好，闭着眼睛生活当然可以，但我不愿意欺骗自己。”
“你想任何一个地方，我们都支持你。”维尔比夫人听了好一会才决定开口。她和理查德不可能永远照顾杰瑞米，杰瑞米总要自己生活。
“只是……你和莱斯特小姐现在是……什么关系？”维尔比夫人望着杰瑞米，“我猜，你肯定和莱斯特小姐说过这件事了。”不然，以杰瑞米的性格，不可能顺势说出这些。
“我们现在是朋友关系。”
现在是朋友，那么将来呢？维尔比先生有自己的忧虑。“莱斯特小姐是伦敦的贵族，你们大概率是……”
“你到伦敦之后，不要和莱斯特小姐太过亲近，称呼也要改过来。”
“万一有人问起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也得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回答，不要影响到莱斯特小姐。”
杰瑞米点点头，“我明白，就算您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随着杰瑞米的话音落下，客厅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最终还是维尔比夫人叹口气说道：“晚餐给你放在厨房了，你快去吃吧。”
看着杰瑞米离开的背影，维尔比夫人轻叹一声，“之后这里就只有我们了……”
“杰瑞米只是去伦敦，我们想见他，直接去就可以。”
“我明白，也不知道莱斯特小姐那边会怎么看这件事……”
“詹姆斯的琴练得怎么样了？”米娜一边拆信一边问，抬眼瞥了一下眼里泛着光的詹姆斯，在心里叹口气。“算了，还是你自己说。”
“我觉得很好！”詹姆斯抬起头，钢琴是他最擅长的，哪怕就是不喜欢的他的外祖母，也因为这个夸奖过他。虽然来小镇这段时间没有练琴，但他没有生疏就是了。“明天给姐姐弹几首，好不好？”
“好。时间不早了，该上去睡觉了。”
回头看了眼跟着詹姆斯离开的巴克利夫人，米娜将信件让桌上一扔。“阿琳娜，你知道一个合格的贴身女仆该怎么做吗？”
尽管听到这个问题的阿琳娜心里很激动，但回答起来语调平稳，脸上也没有什么波动。“首先，不要插手主人的任何一件事。其次……”
“嗯！其他的没那么重要，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可以！莱斯特小姐是要让我来当贴身女仆吗？”阿琳娜心跳加速，成为庄园里小姐的贴身女仆是她的梦想。
“是啊。”米娜看着脸蛋微微泛红的阿琳娜，神色柔和了不少。“你之后也不用这么小心，放松一点也没关系。”
“巴克利夫人什么时间去过镇上？”
骤然听见莱斯特小姐抛过来的问题，阿琳娜短暂愣了一下。“上周礼拜六，那天您出门去了。”
米娜点点头，“上去接替她，让他立刻过来找我。”
“当年的事情没让你们主仆离心，反倒是让你变得更加忠心了？”
巴克利夫人眼眉温顺，并不看米娜。“早就会有这天，莱斯特小姐还不能掌握一切，所以还是不要轻易承诺。”
“您的母亲都没有得到这种程度的自由，更何况是……”
“所以别提我这个假货了，是吗？”米娜不得不承认，多萝西·巴克利就和她的母亲卡罗琳·莱斯特一样，可以轻易激怒她。“你以为你很聪明、很善良？你凭什么认为你插手我的事，会给我一个好的结果！”
“您的姓氏是莱斯特，您的未来不是莱斯特小姐自己可以决定的。这一点您不是很清楚吗？”多萝西·巴克利说完之后才抬头直视米娜。
米娜眉头紧皱，第一次认真看着眼前这个“脱离”莱斯特庄园的女管家。她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多萝西·巴克利能陪在外祖母身边那么多年，追其根本就是她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同一种人。或许巴克利夫人和外祖母不同，但这些年过去，早就被同化了。
“你太可笑了，我没想到你经历当年事情之后，反而是退化了。”米娜的怒气渐渐退却，她为什么要和这样自作聪明，实际却无比愚蠢的人计较？
“你之后没机会让外祖母告状了。”米娜靠着沙发，微微拧眉，“因为我已经决定要把杰瑞米带着身边了，这件事肯定逃不过她的眼睛，”
“您这样会……”
“会什么？害了自己？害了杰瑞米？”米娜果断打断巴克利夫人的话，“当初你劝导埃莉诺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是头脑清醒的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迂腐！”
“莱瑟小姐和您不一样，你们的情况不同。”巴克利夫人面露哀切，话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恳求。
米娜扭过头看着墙上的悲悯的圣母像，最终轻叹一声。“我们是一样的……我们都渴望掌握自己的命运……”
“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和埃莉诺一样开拓自己的人生。”
乡间的夜晚本不会太过安静，埃莉诺不清楚是不是她此刻太过紧张，导致她不能听见其它的声音。
“你们可真是好样的！居然联合起来骗我！”随话音落下的还有桌上的茶杯，威廉·莱瑟怒目圆瞪。“埃莉诺，你难道以为米娜那种人会真的帮你？”
“还有你！凯莉！你是鬼迷心窍了吗？居然也瞒着我？”
这样的场景，埃莉诺无比熟悉，竟然还觉得有些好笑。“米娜会不会帮我，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确定。但！”
“你们是肯定不会站在这边，你之后再也别想控制我了！”曾经埃莉诺以为反抗很难，没想到真的说出口后，远比她想得简单。“镇上那些人之所以认为你疼爱妻子、爱护女儿，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你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你只会在这个房子里横行！你只敢对我们强硬！你和诺曼那个恶心的家伙一样。一样愚蠢！一样无能！”
“好啊你！凯莉！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女儿。”威廉·莱瑟挽起袖子，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大胆的人，可正要动手之际。在埃莉诺那张倔强的脸上，他似乎看见了米娜那张倨傲的脸。
米娜？米娜？威廉·莱瑟回忆着今天下午的一切，他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个傲慢的贵族小姐，为什么过来问了那些笨问题？为什么不在他慌张的时候继续追击？
最后那个问题！威廉·莱瑟想了好一会儿，难道这个问题是米娜的陷阱？一个计划迅速在脑海里成型。于是收敛起心中的愤恨，轻声说了句。
“时间不早了，新的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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