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琵琶语(三十八)

“呵,”李絮眼睛转了两下笑道,“没有想到郝敏姑娘这般蕙质兰心见微知著,不愧是为好糊涂大人身边第一的左膀右臂。”

郝敏闻言也不晓得他这夸赞是真是假,姑且承受,然后又再研究石壁上面的彩绘片刻,说道:“这里画了一个身穿缟素的女子跪在宫门之前,右手握着一柄锋利的宝剑,眉间愁云遍布,脸上涕泗横流,疑似想要自裁的样子,虽然服侍简单但是气质不凡,莫非这人也是永哀公主?”

胡乾看了一会笃定说道:“看来是的,你们刚才不是说了,这位公主后期因为站错政治队伍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想来和这场景如出一辙。”

“既然公主死了,”郝敏不由好奇问道,“恐怕驸马也是难辞其咎,听闻当初兵败,掌权的人下令她的府邸之内的群众全部满门抄斩,可以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是若非驸马活着,还有谁会在这埋葬公主的残骸并且为她画出生平留作纪念?”

“你的意思是,”胡乾有些惊讶问道,“这些石壁上面的彩绘都是驸马为了公主画的,也就是说,驸马曾经在这不为人知的地下墓穴当中忍辱负重苟且偷生?”

“何止曾经,”李絮笑道,“也许这个驸马现在都还在这安居乐业避影匿形,只是暂时藏在某个地方暗中观察,没让我们看见。”

“可是这个墓穴当中的各个通道千奇百怪错综复杂,恐怕就连修建它的工匠到了这里都不能够全身而退顺利找到出路,遑论一个乃是待罪之身还被长期限制自由侥幸逃过一劫的驸马?不说他的安寝问题,就是他的衣服和食物,又该如何替换寻觅?”

说完,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哐当”的声响,惹得距离最近的胡乾迅速前去探望,然后就见他的右手薅着某个陌生男子的后脖领子,左手紧握饮冰又再赶到李絮和郝敏面前。

“啊,你……你放开我!”

那名遭到胡乾挟持的男子一边大喊大叫奋力挣扎,企图脱离前者的掌控,一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还有茂盛的络腮胡须遮掩住了原本芝兰玉树风流倜傥的外貌。

“别动,快说,你是何人?”

胡乾厉声问道,当头一道喝令像是滚烫的热油刹那炸开陌生男子的脑花,使得他的原本神志不清的思绪更加凌乱不堪,趁着前者松开五指以后顺势跌坐在了地面,目光无神的同时抓耳挠腮胡言乱语,“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是我害死的殿下,不是……”

“你说什么?”

郝敏眼见他有一些疯疯癫癫,但是谈吐当中似乎隐藏一个天大的机密,当下不免有些好奇追问,站在旁边的李絮却是眼里划过一丝精光,抱臂居高临下说道:“你在说谁,什么殿下,你说的可是永哀公主?”

那位陌生男子依旧欲语还休言辞无状,闻言呆滞当中蕴含恐惧与害怕的眼神望向李絮,几乎只是瞬间,他的眸中的惊悚情绪加剧,仿佛看见的不是一个寻常的僧侣,而是审判孤魂野鬼的地府阎王。

然后他又三步并作两步跪着膝行到了李絮面前,眼中流露泪光猛地只顾磕头直到原本光滑的额前染上淋漓鲜血,令人望之只觉胆战心惊。

他的嘴里甚至还在嘟嘟囔囔,“殿下,殿下!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若非是我一意孤行检举揭发你们,也许阿昧和你全都不会惨遭冤枉和背叛,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原谅我吗?不,我也不敢奢求你们原谅,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没有想到还是躲藏不过良心的谴责,最后能在临终之前见到殿下你的魂魄,也算死得其所。你……你是听了阿昧的遗言,前来接我去到阴曹的吗?”

郝敏一边因为遭到对方突如其来的叩首举动惊吓接连后退,一边听他对于一直和自己同路而行的看似普通的和尚又是恭敬又是畏缩的样子,不由心生疑窦,抓住“殿下”这个关键信息,试探李絮说道:“你到底是谁,这个疯子口口声声称呼的阿昧又是哪个?”

“哦?”李絮意味深长笑了一下,然后抱臂故作无辜说道,“贫僧也不知道,不过他的嘴里提到的阿昧我却略有耳闻。”

“是谁?”

郝敏问道,李絮回答,“就是前朝的永哀公主。”

接着他又补充,“不说皇宫当中的左图右史,就是民间的街谈巷说,也有提到永哀公主,其人姓名李昧,个性原本天真烂漫,抱诚守真,一朝和驸马成婚,夫妻二人却是有名无实,久而久之公主不堪受到他的冷漠和薄情,长期压抑的怒火与恨意终于爆发,先是下令把和驸马接近的奴婢五马分尸,留下大腿和手臂,把剩余的残骸扔进水中,然后软禁驸马,但也给了对方一份差事,例如每日上交一副宫廷主子的画像,也好叫他打发时间。”

胡乾听到五马分尸这种刑罚的时候暗自吓了一跳,缓了一会问道:“为何留下那个奴婢的手臂和大腿,是有什么特别的说法或者风俗不成?”

“那倒没有,”李絮见他有些忌讳不免笑得风轻云淡说道:“只是因为驸马经常召唤这名奴婢弹奏琵琶,一来二去两人通过探讨音律和乐理竟然逐渐互相引为知己,想来公主因为这个原因怀恨在心恼羞成怒,于是命令他人将其手臂和大腿的骨骼打造成为琵琶又再送还给了驸马。也是因为这样,两人的感情彻底恶化犹如覆水难收,直到公主临死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冰释前嫌。”

“对了,”郝敏灵光一现,继而说道:“那个妖孽擅长使用的武器也是琵琶,那么也就是说这个驸马的的确确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看来是的,”胡乾思考片刻笃定说道,“只是倘若这个疯子就是驸马,他又经历过了什么才变成了这样,这座地下墓穴又是何人何时建造,他又是怎么到这来的,自愿还是惨遭胁迫,目的又是什么?”

却说郝敏没有理会胡乾抛出的接二连三的问题,而是把重点放在意欲揭露李絮的另外一重身份对他说道:“你对驸马和公主之间的是非恩怨这般了如指掌,仿佛身临其境,这个疯子对你也是叫做殿下,你们三人同是姓李,莫非你也算是皇亲国戚?快说,这般煞费苦心隐姓埋名,究竟想干什么?”

“呵,”李絮面对他的质问,面不改色为着自己辩解说道:“刚才我不已经说过了吗,对于公主和驸马的新仇旧恨我是在宫外的流言蜚语当中兀自听说而来,甚至还有这个地下墓穴石壁上面画着驸马和奴婢在书房弹奏琵琶一类的场景彩绘为我提供剧情线索,他们二人的前尘往事有何难以猜测?再者说了,他叫我做殿下,也许因为自己神志不清认错了人,以为我是死去的永哀公主也有可能。”

“那么为何他不把我和胡先生当成永哀公主,偏生对你这个和尚一副诚惶诚恐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都说了,只是巧合。另外,与其你们一意孤行想把我和这个疯子还有永哀公主的死亡扯上什么关系,不如趁着他的思绪有些恢复,问他关于那个妖孽的身世和发展过程比较好吧?”

李絮转移话题言简意赅,郝敏本来意欲再度逼问,却被胡乾按下,然后靠近那个疯子轻声细语说道:“你可曾经担任江州司马这个职位,期间是否遇到一个擅长弹奏琵琶的优伶?”

“啊……”那个疯子喘着粗气平息凌乱的情绪,有些谨慎躲避李絮炽热的眼神,然后陷入久远的回忆似的娓娓道来,“有的,她叫白玉,乃是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的后代,只因改朝换代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让她家道中落,迫不得已于是沦为艺伎,我也算是一时心生恻隐怜香惜玉,于是和她有了一段昙花一现的露水情缘。”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泛起晶莹泪花,仿佛从前的景象又在眼前走马观花似的掠过,当年犹如淙淙流水的乐器声响余音绕梁,怀抱琵琶的黑衣女子也是婀娜多姿仪态万方,晚间每条画船之上热闹非凡,当头一轮皎洁的明月流淌下来的是宛如湖面之上潋滟波光的月光,照射在众多江州官吏和艺伎的脸上,有的红光满面推杯换盏意气风发,有的愁眉苦脸回风流雪身不由己。

“那么后来你们怎样了呢?”

胡乾问道,那个疯子忽然失声痛哭说道:“还能如何,后来我又有幸回到京都城内,奈何却被皇帝强求做了阿昧的驸马,十年以来背井离乡不曾给亲朋好友捎去只言片语,可是对于玉儿临别时候的慷慨捐赠和情深义重的许诺却是不敢轻易抛诸脑后……所以成婚以后我就一直为她守身如玉,曾经也有想过要对阿昧坦白我不和她同床共枕的原因,可是害怕她是帝王的掌上明珠,然而玉儿与之相比简直天差地别,若是直言不讳恐怕会让公主介怀从而派人去到江州斩草除根。为了保全我和她的性命,也就只好一边对于公主的盛情邀约严词拒绝退避三舍,一边情不自禁和同样擅长弹奏琵琶的奴婢阮娴研究阳春白雪丝竹管弦。”

“哎,谁知一番小心谨慎还是难逃一劫,因为公主的妒火害死我的红颜知己,其实我和她除了灵魂之上的共鸣从未有过肌肤之亲,可以说是清清白白。可我自己也因公主的嚣张跋扈惨遭终身囚禁,实在祸不单行。”

郝敏听他一番肝肠寸断的诉说颔首表示心下了然,继而又再追根究底问他说道:“那你又是如何栖身在这地下的墓穴当中的呢?”

感谢观看,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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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琵琶语(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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