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想醒来的时候,呆呆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随后猛然坐起,他发现自己正睡在一个极度陌生的地方。
整个房间以白色为主调,布满了金黄色的花纹,再加上笨重夸张的巴洛克风格的家具,和侯爵的梦境中的华美的巴洛克式装饰相比,这里不过是拙劣而用力的模仿。
“你终于醒了。”安月形恰好在这时端着一杯暗红色的液体进入了房间。
“把这个喝了,你现在应该很饿了吧。”
叶想接过了酒杯,小心地嗅了嗅,这杯子中盛装的确实是如他所想的鲜血。这鲜血里面散发着让他感到干渴的气味,黑暗而强大。
叶想忍受着干渴将杯子移开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仰头看着安月形问道:“我为什么要喝这个?我是人。”
“那你可以等,等祂出来。”安月形那双黑沉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你如果拒绝这个身体,可以把这具身体让给祂。”
祂,虫母。
叶想继续拿起了那只酒杯,嗅着那腥甜的血腥味,喉咙因为干渴而困难得蠕动着。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睡着一只野兽,如果不满足它的需求,那只野兽就会一点点苏醒。
鲜血沾上了舌尖,咸腥粘腻的触感让理智尚存的他几欲作呕,而身体却品尝着鲜血中的甘美,体内在野兽餍足地平静下来。
“现在的你需要我,无论是海涅还是白雨溯,他们都不能满足你。”安月形低头亲吻着他嘴角残余的鲜血。
“我知道你很饿,只有我才能喂饱你。”
“我不是祂。”
“不,你是,你是我的虫母,你注定会为我孕育后代。”安月形的手掌抚上他劲痩的腹部,那黑沉双眼中的炽热连叶想都害怕地打了个寒颤。
“你今天在这里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安月形的手掌慢慢向下握住了他露在被子外脚踝,笑着说道:“晚上路不好走,在老师家里休息一晚好吗?”
“好。”叶想忍着踝骨被捏碎的剧痛,苍白着脸低声应道。
“这样才乖。”安月形这才满意地放开了他。
黑暗的巢穴中,粗糙的墙壁上满是腥臭的粘液,地上是虫卵孵化后留下的蛋壳碎片。叶想蜷缩在角落,苍白的皮肤在这黑暗中泛着莹莹微光。
他双手捂着畸形的隆起的肚子,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这是在梦中,这里一切在他眼中看来都是那么的畸形,令他的精神处在极度的紧张当中。原本应该是平坦的腹部鼓胀着,苍白的皮肤被撑到最大甚至开始变得透明。肚子中的东西不安分地活动着,巨大的肚子被撑开一块然后又迅速的收缩,每一次这样的动静都整得他因为疼痛而流出更多的冰冷汗水。
双手轻柔着抚摸着肚子,他知道肚子里的那玩意是一个好孩子,会因为他的安抚变得忍耐。孩子,理论上他确实应该这么称呼不断给他痛苦的可憎玩意。他的意识混乱而自相矛盾,原始的繁殖的本能告诉他这肚子里的东西是多麽的可爱和珍贵,而小怪物撕咬着皮肤从他肚子中钻出来的恐惧却并没有因为这本能消退,这恐惧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的身体在孕育着一个怪物。
他已经记起了自己和安月形一起经历的那些荒唐梦境,安月形化身的那只自称是他王夫的巨大昆虫难得离开他的身边,去往上层为他来到更多的食物,那种恶心的脓水一样的物质。
想到那血腥恶臭的滋味,他的肠胃就感到一阵的翻搅。第一次被强制灌下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就吐了个天昏地暗,被吐出的胆汁的苦味夹杂着难以忍受的腥臭充斥着整个房间,胃袋是烧灼一般的痛苦。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任何的作用,接下去他被灌下去了更多的食物,再一次次的呕吐和强制灌食中,他才开始适应这些东西。
黑色的巢穴中,各处都是扭曲的通道相连,他在这里甚至连辨认方向都无法做到。现在他唯一知道的能够做的就是不断找道路向上攀爬。这样大规模的黑暗的地宫极有可能是建在地底,只要他能够找到出口回到地面,只要能够回到人类社会,一切都会过去。
挣扎着靠着墙壁艰难行走的叶想因为剧烈疼痛而涣散的神志开始集中,他突然想起来他在梦中,他这样逃有什么意义?
安月形站在虫巢中唯一的一间属于人类居住的卧室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露出了冰冷的微笑。
“很好,你的进步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修长有力的双手抓起床上的被褥,轻嗅着上面残留的人类混合着昆虫气味“看来,你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墙上的精美壁画连同柚木地板上的色彩迅速得剥离露出大片的黑暗粗糙的墙壁,这里被还原成了最初的虫巢洞穴。
被掩饰遮盖的甜腻香味变得比之前更加的浓郁,这是配偶麻痹虫母专用的信息素的气味。
抛弃了人类的伪装,再度变化出完整的昆虫躯壳,巨大的锋利的镰刀虫肢对着堵在洞穴外的无数昆虫。
哪怕是如此脆弱的,对于自己的身份毫无自知的虫母,也同样能够驱策虫巢中的低等虫族。在漫长的岁月中,虫母的意志即为虫巢的意志。
这是他的梦境,是他主导的世界,这些遵从虫母意志的下等虫族出现则是在提醒着他一件事,无论他多么的强大,被虫母支配的本能依旧存在,无法抹杀。
熟悉的悉索的声音传来,那是昆虫的几对附足在地上行走的声音。叶想捂住嘴巴,想要阻止细碎的痛苦呻吟从口中漏出,然而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体的紧张,肚子中原本开始变得平静的小怪物又开始活跃起来,给他带来比刚才更加剧烈的疼痛。
那怪物想要出来,叶想无比清晰得感知到这一事实,这样的事实只能让他更加的绝望。他不能留在这个地方,很快那只昆虫就会赶上来,但是巨大的腹部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剧烈的鼓胀收缩,产生的巨大痛苦让他牙关收紧,整个身体倒在地上不断颤抖着,不断流出的冷汗湿粘得留在皮肤上,整个人就像是从水中打捞上来。
生产的痛苦,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在迷蒙的视线中,他看到巨大的虫肢,难以忍受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鼻腔。
“求求你,救救我。”绝望之中,他朝自己的“丈夫”求饶道,他想要活着,即便是在这样不堪的境地,他还是想要活下去。
“你不会死。”昆虫那沾满了同类鲜血的锋利虫肢在他胀得发硬的肚皮上游移着,“我本来不想让你这么快就经历这一步。”
疼痛几乎占据了他的心神,他根本无法听到昆虫对他说的话语。
“对于虫母来说,繁殖是本能。”昆虫继续自顾自说道,躺在地上承受着生产剧痛的叶想无法给它任何的回应。
夏盖虫族,能在星际间生存这么久,靠的就是虫母强大的繁殖力和族群中高度完善的精神共生关系。
虫母是至高的,唯一的,不死的存在,祂即是夏盖虫族。
身体从内部被野蛮地撕裂,鲜血从耻于言说的地方流出,因为是男人,忍受着比寻常妇女更剧烈的生产的疼痛,他身体中的构造并不完整,梦境中的这些痛苦的尝试正是为了让他变得完整。
难以承受的剧痛不止是在撕碎他的理智,已经到了威胁他生命的地步。痛苦的呻吟越来越微弱,濒死的身体慢慢在变得冰冷,他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巨大昆虫,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绝望。
“这一次,就放过你吧。”冰冷锋利的虫肢变成了人类温暖柔软的手掌,像人类情侣一样抚摸着自己妻子汗淋淋的脸庞。
巨大的昆虫身体变成了人类的模样,抱住了委顿在地上的冰冷湿粘的苍白身体。还不肯接受虫母意识的叶想更接受他这副人类的伪装,喜欢人类温存的方式。
在现实世界中醒来,黑暗中的一切还是那么逼仄无趣,虚拢的怀中空荡荡的。
安月形从床上坐起,双眼正对上一只龟缩在角落的黑猫。
“你在怕我?”安月形对着它问道,咬开了手腕后,将手伸向贝斯特,鲜血滴落在床边的地毯上,鲜血的腥味弥漫在黑暗的狭小房间。
然而这一次,贝斯特并没有靠近,依旧躲在角落中。安月形赤脚走下床,将角落中瑟瑟发抖的黑猫抱在怀中。
“我有这么可怕吗?”安月形温柔地捋着贝斯特柔软的皮毛,嘴唇贴着贝斯特的耳朵细声说道。
贝斯特是从叶想梦境中分离出的产物,虽然叶想切断了两者精神上的连接来保证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被格拉基启示录进一步的污染,但是贝斯特依旧会受到叶想主体的影响。对于安月形的惧怕正是源于叶想自身。
在隔壁的房间中,叶想醒来,但是腹部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完全消失。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湿漉的床单上混杂着汗水和鲜血。
叶想在床上躺了许久才能凝聚起力气起身,身体上没有伤痕,这是目前最值得庆贺的事情。只是简单的失血,对于他的身体来说并不算什么。
梦境留下的绝望依旧还在,但是梦境中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却在脑中快速变得模糊只能剩下大致的轮廓。人的精神毕竟太过弱小和散漫,梦境世界的种种不可能被表意识一一记录。一个人不能完全左右自己的精神世界,而这些无法被表意识认知的信息则会在梦境中寻求表达。
他的手搭上了小腹,他知道那里面畸形的器官在生长,这些梦境不过是他改造必须经历的过程。
梦境正在影响他的身体,以虫母的精神体构建的梦境足够真实强大,能够影响真实的世界。
现在他知道,这一切即将要完成了。
叶想蜷缩着身子,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反抗这要把自己变成怪物的改造,这一切都是他选择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汐镜,为了汐镜能够诞生。
安boss疯狂上分。
恩,负分它也是分,没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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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繁衍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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