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人流熙熙攘攘,扶黎不敢骑快马,只是坐在马上仿佛散步一样溜达过去。
到达古那屋的时候正是人流高峰期,扶黎将马停在后门 ,上前用力敲了敲,本来以为店里的人都在前面忙活,可能不会有人来应,没想到才敲了两下,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谁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先是好奇地看了扶黎几眼:“从前面进比较好哦,平时这边都是没人的,敲死了也没人应,今天是运气好我正好经过。”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开门的居然正好是信乃,只是因为扶黎用了易容药,信乃并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扶黎也是一副并不认识他的模样,只转过身指了指马背上被布覆盖住的不明物体,略带歉意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打搅了,今天过来是有事相求。”
将马上的布稍稍掀开一些:“我在城外遇见了一只天狗,因为一些原因他现在昏迷不醒,我又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最后只能带回来,但安置成了问题,听说这边跟教会有点关系,就想着你们能不能帮忙处理一下。”
在听到天狗时信乃的表情就开始变化,扶黎说完后他更是迫不及待将盖布彻底掀开,天狗特有的银色长发露出,眉心的花印也和曾经一般鲜艳,果然是他!
缓缓舒了口气压下激动地心情,信乃放下掀起的盖布,回头严肃道:“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说吧。”
扶黎面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看来这次赌对了,本来只是找个由头过来想试探一下,没想到自己偶然救下的天狗竟然和他们有关系的样子,真是无巧不成书。
从后门进入,再绕过一道低矮的围墙便是古那屋的后院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还能拥有这么大一家店铺,甚至能留一个后院,店铺的老板娘也是家底不菲。
后院里种着不少花草,这个时节也盛开了许多,一进门便是满园芬芳,角落还有一小方池塘,几个闲人在院子里无所事事。
毛野站在池边有一茬没一茬地喂鱼,鱼都快吃撑了还喂,看他没有焦距的眼神就知道他心思完全不在这儿。
道节则是安安静静看着医书,总是黏在他身边的雪女今天难得不在。
剩下的就是庄介了,也是唯一一个正在做事的,端茶送水打扫庭院,简直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见信乃去了后院一趟,就不知道怎么带了个人还有一匹马回来,庄介连忙将手里还拿着的扫帚靠墙放下,紧走几步过去,先是看了看扶黎这才问道:“这位是?”
信乃摆摆手:“先不说这个,快找人去把仁喊回来,就说找到叶月了。”
“叶月?”庄介乍一听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很快想起仁在找的天狗就叫这个名字:“有线索了吗?那仁一定会很高兴。”
“岂止。”信乃压抑不住兴奋地道:“人都已经带回来了。”
说着,信乃向旁边挪了一步将身后的扶黎让了出来,然后对着院子里的人“颐指气使”:“这就是将叶月带回来的人,你们别傻站着啊,至少给人家搬张椅子倒杯茶,别一个个光顾着自己!”
众人:你到底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平时多亏了庄介照顾的人最没资格。
虽然心里这样吐槽着,对于这位将天狗带回来的突然来客也有着诸多怀疑,但他们还是动起了一身懒骨头,毛野省事的直接从庄介端来的茶盘里端了一杯给扶黎,道节则让出了自己座位,最麻烦的任务果然还是落到了庄介头上。
庄介无奈地叹口气,只能自己出门找仁,现在店里的生意正好,想必是找不到人能替他跑腿的。
扶黎被紫色头发的青年引到位置坐下,他能感觉到这几位对他还有怀疑,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他也不会毫无怀疑地轻易接受,反而会觉得是敌人故意派来的试探吧。
目前场面还算和谐,院子里几位也在一边坐了下来,态度非常友好地和他聊着天,一方面是为了活跃气氛,不至于让客人感到冷场尴尬,另一方面就是想借此探听一下扶黎的真实目的。
可惜扶黎行得正坐得端压根不怕这种试探,再说本来就是天狗自己送上门,对此他可一点谎没说。
将自己遇到天狗的过程,包括那只会说话的黄鼠狼,其中剔除了去城外的原因详细讲了讲,因为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毛野他们也无法挑不出错处来。
说到这里扶黎突然想起来:“你们不去把天狗搬下来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吗,我的马驮了这么长时间要休息一下了。”
“啊!”信乃猛然惊醒,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你们两个快点帮忙把叶月弄下来啊,这么挂着肯定很不舒服,等仁回来了看到我们任由他的养父在这儿一直挂着,绝对会气死的!”
个头娇小的少年在马边绕来绕去,他的个头不够,连上马都困难更遑论将身材高大的天狗搬下。
“小不点让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长着一张美人脸但说话剧毒无比的毛野气得信乃直跳脚,最让人生气的是他说的是实话,所以信乃也只能跳脚发发牢骚。
被抬下来的天狗双目紧闭,仿佛只是一具漂亮人偶,全然失去了他们初见时的嚣张狂妄,如果仁看见叶月现在的样子一定会难受,但总也好过见不到。
信乃向古那屋的老板娘借了一间空房间,垫好被褥后将叶月放好。
扶黎放下喝到一半的茶跟过去,小小的房间挤了三个人实在是不堪重负,扶黎只好站在门口往里看,见几人都忧心忡忡盯着天狗。
信乃摸着下巴:“是不是得请个医生过来。”
“医生能给妖怪看病吗?你一个药材商应该接触了不少医生吧。”
“呃,好像不行,那不然请四兽神家那五只狐狸帮帮忙?它们看起来知识很渊博的样子。”
“知识渊博有什么用,每次都说不到点子上。”
“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然你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
话题到这里便断掉了,显然他们最后只能屈服于现实,找各种值得一试的方法,这样到处撞撞运气或许会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那个……”一直在门口看热闹的扶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在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时道:“他的意识虽然因为被压制而陷入了沉睡,但天狗是毕竟是非人类身体素质极好,只要你们保护好他的身体不再被其它意识侵占,想必醒来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的语气如此笃定,让人不由心安的同时却也引发了些许怀疑。
毛野露出待客时才有的笑容,仿佛只是随便问问般:“听起来您似乎很清楚这种事情,能再给我们讲讲吗?”
扶黎露出同样温柔的微笑:“不敢说特别了解,但确实因为一些原因有幸见识过,身体是意识的容器,很多时候外在的状况就能反映意识,这位天狗虽然曾经身受重伤,甚至一度被占用了躯体,但我查看过他身体上的伤口,一直在愈合结痂,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那代表他的意识一定沉睡在身体深处。如果能做到身体的原主人死去,紧靠着外来意识就能维持生命体征,那么我只能说你们的敌人神明,不是活在地上与人为伍的神,而是真真正正高悬于天上或黄泉之下的神。”
说到这儿,扶黎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如果真是那样,我想应该没必要绕着圈子给你们找麻烦。”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奇奇怪怪但确实有几分道理,几人的心情竟奇异的被安抚下来。
“既然你们有熟悉的相关人士,还是请过来看看比较保险。”扶黎又补充道:“至少问下怎么调养身体,他看着有点营养不良,估计失去意识这段时间没吃什么正经东西,伤口愈合得有些慢。”
只是现在对方还在昏迷,想调养都不知道怎么给他喂食物,够呛煮点补药慢慢灌进去。
信乃感到一阵头疼,之后肯定是仁来照看叶月,别到时候给他急哭了。
啊,也不用等到时候了,现在就可以看到他急哭的表情……
信乃一转身便从窗户瞥见冲后院飞奔而来的仁,大概是今天的打工地点不远,回来的还算快。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到仁红红的眼眶,以及要掉不掉的泪珠。
很快便听到“嘭”一声屋门被打开,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飞奔而来的仁像是急切归巢的鸟,一刻都不能等待。
然而到了门口,他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仿佛近乡情怯又像是害怕一切都是幻觉,害怕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是他听错了,害怕一进门里面什么也没有,他站在门边不敢挪脚。
“愣着干什么,傻了吗?”信乃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他看不得这许多悲春伤秋,巴掌用力一拍就把人拱了进去。
仁几乎是被门槛绊进去的,还没来得及抱怨,许多天不见的身影便径自映入眼帘,让他一下子忘了该说什么。
那道身影看着消瘦了许多,嘴唇干巴巴的,雪白长发铺散开来,尽管失去了往常的嚣张粗鲁,但毋庸置疑确实是叶月!
“叶月!”仁终于忍不住扑了过去,瘦瘦小小的身体伏在天狗身上发出细微的啜泣声。
几人默默离开关上房门,将空间留给两位久别重逢的亲人。
远远的,哭声越来越大,似乎想要将这么多天以来的悲伤思念全部发泄出去。
扶黎不太擅长这种彼此重逢感动落泪的催泪氛围,默默跟在了几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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