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红尘卷二 新逝

兴和三年春,大夏相国涂山长珩西巡,重点惩治宣武明王南宫少渊治水不力之罪。

这一路礼仪庄严,群官前呼后拥。涂山长珩的车马西行至凉州地界,一路巡查下来,发现水利工事虽有不足,却还算有效地将水灾威力削减了许多,竟然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反而是随处可见河床边冲上岸的白骨和苦苦求生的灾民,哀鸿遍野的景象过于扎眼。

想到安置流离失所的难民是帝宫职责所在,竟无官员妥当处理此事,涂山长珩心中升起万般惭愧,一时也来不及按计划前往西都问罪明王治水不善延误工事云云,只顾得上履行相国本分职务,部署当地官员调度,有条不紊疏解雍谷关外百姓。

这种日子一晃便过去月余,涂山长珩夙兴夜寐忙着安置流民,加固城关,责无旁贷放粮救济,惩治失职官员,一时收效颇为显著,很快就成了百姓交口称赞的一代贤明国相。

一切都渐渐走上正轨,这天,受涂山长珩亲自调令,灾情最严重的雪孤城中当地官员勋贵陪行一众百姓往雍谷关内迁居。

此刻,关外大大小小的推车在泥泞的野路上,有组织地缓缓前行,雪孤城的老人、小孩、青年,无不是一副疲于逃命的灰头土脸模样。

新修的官道尽头却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车中人掀起帘子,露出官家小公子一张委屈难耐的秀气脸蛋,冲车边抱着长剑的少女道:“少侠,这些泥腿子走得太慢了,我们还是先入关吧,家父年纪大了,露宿野外有伤贵体。”

守在车边的抱剑少侠是个普通的少女,她不修饰,不打扮,轻功用的好,只比寻常江湖人稍微整洁些。但她的姓好听,名也雅致,铭剑山庄大师姐微生临竹,江湖上听到的人都得敬慕三分。

微生临竹此刻一身落拓,眸中光芒内敛,闻言站直了身体,将怀中的剑挂至腰间,把脸转向轿子里的官家公子。

“白小公爷着急的话,不如先去关内的宛江镇落脚,雪孤城情况棘手,在下须得回程接应涂山相国。”

侯府的白小公爷立刻嚷嚷道:“那怎么行?喂,你是不是忘了身上误中了蛊毒,我还没帮你解掉呢!”

微生临竹洒脱一笑,抱拳一礼。

“先行别过,后会有期。”

鲜为人知的是,当朝相国涂山长珩此刻并没有坐在官府内批写告示,或是在马车内巡查公务,亦或是待在其他任何一个安全之处,恰恰相反,在众人纷纷逃离雪孤城之际,他反而留在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涂山长珩深知入春之后天气渐温,恶水易养瘟神,若不尽快解决,后果只会越来越严重。

因此在疏散尽雪孤城的官员百姓后,涂山长珩亲自带了衡文一众年轻翘楚,将吞噬了无数百姓性命后修成形体的水妖尽数驱赶到雪孤城中,打算将其斩草除根。

只是这一战不知何故久久没有消息,年轻少侠微生临竹受他看重嘱托,保护雪孤城百姓撤离,如今百姓到了安全之处,相国的安危却迟迟没有下落。

微生临竹素来义薄云天,听不到的消息就自己去打听,她利落辞别了白小公爷,随后脚程极快地往回数十步便掠过官道,冲进了灰蒙蒙的野路。

白小公爷眼见着少了护送马车的得力之人,心中不舍,急得拍窗大喊:“少侠且慢,前路是否安全呐!”但人影转瞬即逝,没谁回应他。

一场春雨才过,山路湿滑崎岖难行,微生临竹刚在野路上落脚,便见到山间泥土松动,一块巨石势头猛烈地兜头向慢吞吞推车的一家子滑去。

微生临竹来不及细想,立刻拔剑掷出,使动剑诀将巨石瞬间瓦解成碎块,随后飞掠至那家子人身边,用灵力撑起屏障保护他们,免得被碎石砸到。

那一家人向微生临竹连连道谢,感激不已,她点一点头,解除危机后继续向雪孤城而去。

世间虽常有天灾**,却也常有浩然正气,微生临竹自认持身正,心也宽,将行侠仗义视为己任,总有看不完的不平,管不完的闲事,但她心中其实十分乐于此道。

到了雪孤城外,只见城池被大水淹没,民居损毁殆尽,街市破败不堪。围剿水妖的战场应在城北,微生临竹加快脚步往北走,只见城中空空荡荡,布防在河岸的军队都已消失不见了,只有呜呜的风声一直惹人不安。

天色将暮,围城的河流静谧温和,远处山峦起伏,落日黯淡的余晖洒落在微生临竹脚下破落的街道中,阴影泛着狰狞的冷色。

这些不祥的景象令她心中不断涌起不适。

耳边是喑哑嘶鸣之声,眼前是破败荒凉之城,忽然一阵鸦群过后,天边划过一道残影,形态飘逸仿佛没有实体一般,眨眼功夫掠过好几丈。

微生临竹突然警觉。

这残影不像鸟,像个修为高强的人。

果然在微生临竹视觉尽头处,那残影忽然化作一个红袍妖冶的少年男子,森森然向她走来,待走得近了,才站定在那里,盯着她猛看。

“阁下是何方人士?前方危险,为何还不速速退避?”少年男子目光冷冽,整个人仿似刚从幽冥炼狱走出,语气冷漠的可怕。

少年男子的衣服本不是妖气腾腾的血红色,可从治水至今,风霜、沙尘磨去了衣衫本色,被鲜血浸染得通透。

此人说着抬起手,挡了挡不那么刺眼得阳光,眯起眼睛打量了微生临竹一番,看到她腰间佩剑,顿时杀气骤降,眼神略显黯淡,道:“你是……”

微生临竹见他似乎认出了自己手中的无名剑,于是向他介绍自己:“在下正是铭剑山庄首徒微生临竹,阁下怎么样?涂山相国此去如何?”

这人脸色惨白,缓缓摇了摇头,他自称是涂山长珩的亲侄儿,低声道:“我并无大碍,听闻长公子在此地,便特地赶来接洽。谁知恰好看到他们遇难,已无一人生还。”

他神思有些不在状态,又问了一遍微生临竹的姓名身份,随后强调道:“在下确实是涂山氏,名为非孤,在下敢保证方才所言半分不假。少侠若没什么特殊的亲友,便不必亲自去战场观摩他们的尸身了,我们还是一起离开此地吧。”

传言中涂山氏族人除非身死,否则剑不离身,微生临竹见了涂山非孤手中的公子剑,正是涂山长珩的佩剑,而涂山非孤本人面容亦和涂山长珩有三四分相似,当下心中一凛,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微生临竹再次打量了一番他染满鲜血的衣服,提议道:“朋友伤势不轻,不妨先去雍谷关内宛江镇上暂住一晚,待将养好伤势,再做其他打算。”

涂山非孤向她感激地一笑,客气点了点头。

两个萍水相逢的江湖少年就这样互相扶持着,走在只剩残砖破瓦的路上,背影越拉越长,终于只剩灰蒙蒙一片。

涂山非孤身上血迹可怖,担心会吓到平民,只得先买了换洗的衣服,去山间温泉洗干净血腥味。他换衣服也不避讳着人,微生临竹这才发觉他身上血气虽重,但并无致命伤口,行为举止也和常人无异,大概并不是自己流出来的血。

这般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快入夜的时分,二人才悄悄潜入关内,在宛江镇找到一家客栈暂住。

小镇上本没多少行客,且就这一家客栈,小二正对着账簿瞌睡,懒得跟他们多话,收了钱随手指了两间房,两人便循着方向过去了。

“吱呀”一声推门而入,屋内点了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子。

两人就住隔壁,房子虽简陋,收拾得还算干净,微生临竹打算先歇息下来,于是向涂山非孤道:“朋友夜间要是有事,隔墙敲上两声,我就起来了。”

涂山非孤则嘱咐道:“少侠,江湖多事,晚间千万别睡得太死。”

说罢他贴心地等着微生临竹进屋关好门,自己又在客栈周围探视了一圈,见无多少可疑之处,于是放下心来,走进自己那间屋里,打开窗户掀身飞到了屋顶上。

四周静悄悄的,微生临竹那间房中的灯火很快熄了。

就着月光,涂山非孤静坐檐顶,轻抚着涂山长珩遗留下的公子剑,片刻后缓缓拔出了剑刃,他凝眸抚拭着厚重的剑身,俊秀的眉眼渐渐凌冽起来。

腰间有酒,他取下来,不喝,倒来洗剑,不知做祭何人。

末了,还剑归鞘。

月光袅袅,天地茫茫,夜凉如水,恍如隔世。

远处的房子高高低低,涂山非孤抱着剑,孤伶伶地坐着看,忽然想起姑姑曾摸着他的头说,一个人太孤僻,容易想的太多,看来还是有人陪着才好,不寂寞呀。

可是有秘密的人怎么能不寂寞。

涂山世家有多少秘密?

涂山长珩如何而死?涂山非孤又是何方势力?

当世已少有人能知晓一二。

前几章是群像,所有男配都会复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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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尘卷二 新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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