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非孤上楼时回头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小二,不觉好笑,欲盖弥彰地同微生临竹调侃。
“其实我们只是低调而已,太招摇了不便行走江湖,少侠觉得呢?”
此时靠楼梯的一桌酒客正兴致勃勃谈论不休,热火朝天地评论紫霄仙门的荒唐事。
“看来修仙是真的没前途,紫霄圣子都走火入魔了,听说一下子纳了十房夫婿!”
“哈哈,那些圣子从前装的禁欲得很,还看不上凡俗男女,现在仙道就是扯淡,看她们个个发疯,就是活该!”
“真的假的,连仙女都要征夫聘婿!我以前看她们个个自命不凡的,还以为不会栽入兄弟们的手里受人磋磨了啊!”
“紫霄都入手男婿了,不知巫教是不是也快了?真想看看那些大巫圣女为爱疯狂争起男人的样子。”
“兄弟品味很独特!不过听说现任巫教教主是个老婆婆,十年前就隐居不出了,看她年纪大的份上可以稍微尊重点。”
涂山非孤听到有人谈论巫教,脚步在楼梯边稍作停顿,顺势插嘴。
“是了,紫霄仙门的仙子们弃仙途修人道,又不是猪精上身,想必也没有什么恋猪癖。各位无貌无才的兄台就别想了,还是把这个富贵贤婿的机会让给我吧。”
这桌都是习武男子,万没想到会被突然讽刺,纷纷准备动怒,涂山非孤却继续刺激他们。
“我们玄音教主就曾说过,巫教的男人比外面的有涵养多了。不像某些人,评论别人时眉飞色舞,你若说问候他家母如何生养出的这种粗鄙货色,又要恼羞成怒指天骂地了。”
听到这人是巫教出身,方才要发火的男人们强行哑了声。毕竟在人背后随便说什么都无妨,但若舞到巫教教徒正主面前,只怕真的会倒血霉。
微生临竹没希得理会他们,直接坐到唐小姑娘那一桌,她二人曾在江湖上有过几次交往,算得上是点头之交的好友。
在天下第一武林世家唐门坐镇的地盘,不论官宦权贵还是江湖小侠,只要是唐门的客人,就会受到朋友的倾力相助。
而唐门所在的蜀地,其“蜀”字有虫目之意,取大夏开国始母神皇先蚕妇功之义为地名,当地人善养蚕缫丝,织锦为衣。蜀中唐门更是引进南疆驯虫成蛊之术,多年改进自成一家,除了巫教圣女的先天蛊虫无法可解,白家这点小小功力在他们眼中简直不足为道。
微生临竹此来正是为了彻底拔除蛊毒,就算白家厚着脸皮不同意,唐门必然也会出手成全。
微生少侠和唐小侠二女寒暄数句,紧接着涂山非孤也腆着脸笑吟吟坐到她们这一桌,主动搭讪道:“唐门也有少侠的好朋友?不知小可能否有幸结识一二?”
他方才说要给紫霄仙门做婿的话被唐洛洛听个一清二楚,唐小姑娘眨巴着灵活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道:“这位公子莫非什么样的白饭都能吃的下?”
涂山非孤笑道:“那也不是,凡事皆有道理,白饭我只爱吃软的,而且软饭自有软饭的吃法。”
唐洛洛不禁肃然起敬:“原来公子竟是个中学究,小妹愿闻其详。”
涂山非孤一本正经开始胡说八道。
“软者,不硬也。不管牙口好与不好,能吃上一口软饭之人,都是先天带了八分福气,命里注定的妻宫显贵。”
唐洛洛小朋友举手提问:“那若是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想吃软饭,怎么看妻宫呢?”
涂山非孤张口就来:“女子哪有妻宫,女贵贵己,像先帝那样的人物,正是先贵己,后有贵婿同辅,方能登峰造极。女子作妻宫,若夫贵己不贵,那就是贴人贴钱的送子命,这口饭我看也硬的很。所以软饭不如给我们这些将将成年胃口不大的男孩子吃,刚刚好。”
唐洛洛似懂非懂,耐着性子继续听他扯淡。
“男人吃软饭也有讲究,最爽的当然是硬吃到底,吃到又饱又撑,再也不用考虑下顿。最坏就怕软里藏针,吃的太快太凶以致穿肠烂肚,那也不用再考虑下顿了。”
唐洛洛惊奇道:“哪个好人家饭里会藏针?”
涂山非孤闻言以手抚胸,痛心疾首。
“我们吃白饭的只想图个便宜,这口饭是好是坏,何时给何时不给,只能看别人良心,哪里有得挑呢?”
唐洛洛只有点头,涂山非孤给出总结。
“所以软饭要慢慢吃,要察言观色吃,要趁着牙口好多向主家卖弄感恩之情,这样熬到百岁之后或许还能有子孙愿意喂上一口。我还认为这实在应该立为咱们这一行的标准,防止有人先把招牌砸了,后面来的没饭吃。”
唐洛洛叹为观止伸手鼓掌:“原来蹭一顿饭竟然如此辛苦。”
同样围坐在这一桌的白家子听得目瞪口呆,唐洛洛拍着手咯咯而笑,目光转向微生临竹道:“少侠姐姐从哪认识这么有趣的朋友?我简直要对他这番高论佩服死了。”
微生临竹无语,涂山非孤的垃圾话非但严重□□了她的耳朵,而且十分容易扭曲唐洛洛这种儿童的三观,她简直完全不想认识这人。
涂山非孤向唐洛洛眯着眼笑,继续热络搭讪道:“唐小侠大门大户,应该不介意再多副碗筷吧。”
唐洛洛大大的眼睛一眨,迅息间白了涂山非孤一眼,慢条斯理地笑。
“哪里话,不介意的。”
她拍着桌子突然发难,掌风震得桌上装着筷子的竹筒飞起,屈起手指迅捷无伦地在朝筒底重重一叩,二三十支竹筷如箭般向这涂山非孤射去。这一番动作速度奇快,一旁的白耀宣等人都感眼花缭乱,在心底由衷惊叹。
唐门极善暗器,唐洛洛又是个中高手,这一手摆明了要给下马威。
她用了三四层功力,在白家众人看来,这已经高明到天花板了,可涂山非孤笑眯眯地动手指拨了拨,便让这些筷子调头射回竹筒里了。
微生临竹也出手抓住竹筒放回原处,顺便打圆场。
“唐小姐不愧是江湖翘楚,涂山公子不愧是武林高人。”
听到这人是涂山氏的公子,唐洛洛面露犹疑,伸手摸向腰间机关铁扇,还要再试探一番根底。微生临竹见他们闹起来无休无止,连忙随口称涂山非孤是江湖朋友,只是性格爱开玩笑,顺便简单介绍两人认识了一下。
唐洛洛重新上下打量了涂山非孤两眼,她一开始听这人自称是巫教教徒,先对他的行止心存了三分不悦,只是涂山相国贤名天下皆知,若他当真是涂山氏年轻一辈的人才,那请一顿饭也算不得浪费钱。于是甜甜一笑,恢复了初见时的懒散潇洒,闲闲倚在窗边。
“微末拳脚功夫,让你们见笑啦。客人既来了蜀中,唐门自当好生招待,诸位只管放心。”
多了两个人入席,气氛多少变得不尴不尬起来。微生临竹正要借着饭局说明来意,尽快解除身上的蛊毒,一旁的白耀宣察觉她话锋转到白家,忙出声笼络道:“唐小姐,这两位都是护送我们上路的好人,对我白府有恩,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微生临竹话头一顿,看了白耀宣一眼,心说人反正就在这里,他既然不愿点明,暗中了结蛊毒之事也罢,省得其他麻烦。
白耀宣也向她点了点头,示意解蛊之事可以私下商量。
涂山非孤将此中关键看得一清二楚,笑着给微生临竹倒了半杯酒,话中有话恭喜她。
“温酒逢新友,借以遣故忧,少侠先请先请呀。”
敬完少侠,待要再敬唐洛洛时,桌上的酒刚被小朋友撤下去,接连上了许多好菜。唐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兄台莫贪杯,多尝尝蜀中的饭菜。”
主人家既然发话,涂山非孤也不劝酒,喜滋滋地开始动筷填肚子。饭吃到一半,才发现唐洛洛别有深意。
另一桌的白家子弟喝了两口小酒,不多时上头又上脸。又说起这几个月求学修炼过程中的种种艰辛,先是互相感慨小声痛哭,逐渐变成无意识地抱团乱骂,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口口声声想要出师,专心服侍父母。
作为唐门宾客,这副硬要啃老的模样非但令白老侯爷丢脸,更是有伤主人家颜面。唐洛洛向微生临竹和涂山非孤使了个眼色,伙同还清醒着的白耀宣和白家父母,齐心协力把他们几个闹得不行的小伙子架回唐门去。
说起来也算有福气,这一来二去的互相熟悉以后,涂山非孤不仅有了唐门的免费饭票,还获得了在唐门暂时小住的机会。
白耀宣和微生临竹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些,他私下已经答应,等白家在唐门落下脚后,就及时给少侠彻底拔除蛊毒。
一切都在往好方向发展,不过涂山非孤和微生临竹这两人连夜未睡,也来不及去和唐门门主打声招呼当面致谢,到了唐门客房之后一沾床就睡下,从日头正亮直睡到了星斗满天。一觉醒来之后,两人复又饿的不行,于是相约去饭堂蹭了顿饭。
唐门的饭有特色,景致也很有特色。二人饭后在唐门内一边散步一边赏景,均感到大长见识。
蜀地的夜晚不比寻常小镇,尤其是在唐门,白日里富丽堂皇的世族名府,夜间则是机关林立,灯光映照下的黑暗更显诡异静谧。幽远寂寥的虫鸣不知陪伴了多少代名士昼夜苦修,成片的杜鹃花下不知掩埋了多少风流往事。
今夜,府中又有意想不到的贵客。
白侯只是官场新贵,少侠算是江湖后生,要说显赫,还远比不上宣武王宫摄政明王及其御下七阁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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