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声,“嗯,他核对病人的回答时,每一次都必然伴随相当长的停顿。像是自己也不确定字母朝向,只能被动的等待测试表做出判断。”
回答错误,测试表里潜藏的诡异力量就会破纸而出袭击病人,回答正确,测试表则不做反应。
萨勒斯,“照你这么说,虽然它攻击人的时候看起来挺吓人的,其实是个半瞎?那一把把人拖走的气势,啧啧啧,原来中看不中用?”
于声,“那不属于他个人的攻击力。”
是武器的攻击力。
塞勒斯,“不是吧,我明明看见他一爪子呼地就把人给抓走了啊。”
怎么就不是他个人的攻击力了?
灰默默听着,适时加入讨论,“那位先生使用的不是自己的手。”
塞勒斯没看清,他看得一清二楚。
塞勒斯,“啊?不是吗?我看到爪子从他手上冒出来的啊?”刚说完,塞勒斯皱眉苦思,似乎越想越迷糊,笃定的说法又变得模棱两可起来,“等等,是他的手吗?我再仔细想想啊。”
他其实没有看得很清楚,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看到一只凭空出现的爪子,吓得他躲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情细看。
于声没打算卖关子,替他省去了思考的功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所见,“发出攻击的是他手上拿的金属棍。”
一般人看到巨大的爪子立刻就会联想到手,如果这手恰巧还是从人身上差不多的位置突然冒出来的,且当时没能仔细分辨,那么经验会先入为主,重构认知,自动将所见的不合理合理化,将攻击的来源错认成手臂储存在记忆里。
塞勒斯,“按你的意思,金属棍就是他的武器?慢着慢着,说这么多我们是要去抢棍子吗?别算上我,我现在一把年纪了不能打。”
衰老的症状让他提前四十年体验骨质疏松的烦恼,可不敢做伤筋动骨的剧烈运动,说不定咯嘣一下骨头就断了。
他听说断了的骨头就算重新长出来也容易出现高低长短不同的现象,到时候他高低腿,长短手,还怎么当光彩耀人的大明星,这不成了笑话了吗?
于声,“他手上的金属棍属于视力表的配件,我想,视力表才是他的武器。”
动手的从来就不是独眼NPC本人,而是视力表。
于声, “你们注意到……” 他难得说话结巴了一下,“病人刚才被挖走眼珠的位置了吗?”
考虑到病人特殊的身份,顾及受害死者灰的感受,他说话前偷瞥了好几眼对方的表情,见灰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才安心把话说完。
塞勒斯连忙捂住眼睛,“谁仔细看啊血淋淋的。而且被挖的位置不就是眼睛吗?还有其他位置?”
他,塞勒斯,一个可以戴隐形眼镜弄出浑浊白瞳故意吓唬人的假老头,自己却经不起别人的吓。
“他的眼皮被抓挠出了三条血痕。”于声说着指向屏幕的独眼NPC,“他的眼皮也有三道结痂的伤疤。同样的位置,相似的形状。”
是被同款爪子抓伤的疤。
“啊?真的假的?”塞勒斯把脸凑近屏幕,仔仔细细地瞅了半晌,“真的诶,你眼神太好了吧?不对,刚才那么血腥的场面你还有心思观察人眼睛?你心态更好。”
心态太稳了老哥,卡皮巴拉的心态都没你稳。
在一个遍布眼球画面的房间里,在感觉被恶意凝视的环境中,谁都会主动避开这种充斥着侵略性的恶意凝视,更不会发起直视眼球的行为,这几乎就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但显然,于声没有这种本能,或者说,出于某种原因,他克服了这种本能,并且形成了惯性,才能做到反直觉地冷静回视、观察。
灰顺着于声的思路想了想,问,“您认为他曾经也是玩家?”
也曾受到过视力表的攻击,因此留下了相同的伤疤?
于声,“嗯。”
塞勒斯,“啊?他那肚子跟癞蛤蟆一样,能是人?太丑了我接受不了。”
人可以丑,但不能这么丑。
“玩家NPC化不是特例,我们在训练室遇到的缝合尸体里,也有曾经在走廊出现过的玩家。”
于声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没认错,毕竟缝合的尸体最后全都四分五裂了。但“独眼NPC”与玩家身份相匹配的特征依然明显。
于声,“他的眼睛是被视力表挖去的。”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疤,这是其一。
塞勒斯,“不会吧不会吧,系统杀疯了,对自己的NPC都下狠手?”
我杀我自己人?
于声,“NPC不需要治疗进度,只有‘病人’才需要治疗进度。”
只有想离开游戏的玩家,才有夺取治疗进度的动机,这是其二。
于声补充道,“至少他以前是玩家,并且至今仍然相信,只要自己达成百分百的治疗进度,就能离开游戏。”
塞勒斯被说服了,全盘接受了于声的说法,“你是说他疯了,但没有完全疯?”
“不完全NPC化。”
塞勒斯像是个在学校接连挂科的学生,还是老年大学的学生。
“你开始说我不懂的词了。”
听得于声说出“不完全NPC化”一词,灰神情一顿,扭头问他,“您的记忆恢复了?”
公司的员工经常会用“NPC化”来形容沙盒内受到诸多因素影响后表现出NPC特征的人,而“不完全NPC”是对NPC化程度的阶段限定。
于声遗憾地摇头,“并没有。”他注视着灰坦言道,“我只是不像看起来的那般完全不记事。”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但知识储备可没丢。
一些关于游戏的词他信手拈来,对藏品这一说法也不陌生。
但他先前从不主动表现出自己懂得很多,至少在得知灰的死讯前他尚且盘算着在这个人面前有所保留,不愿轻易向他摊出所有的牌。
然而时移事易,比起自己微不足道的顾虑,挽回对方的命才是耽误之急,优先级更高,最高。
灰眉头微蹙,问于声,“您的意思是说,你一路上是在装傻吗?”
于声,“可以这么说?”
也不完全是。
灰用一种听着十分假惺惺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亏我这么担心您。”
于声,“……”
灰,“有一个成语用来形容您的行为十分贴切。”
于声配合地问,“什么话?”
肯定不是好话。
灰,“扮猪吃老虎。”
您就是那只诡计多端的猪。
话很难接,于声选择翻篇。
“时间不多,我们先干正事,我手不够,你们帮把手。”
手断了,单手太慢。
“……”
灰瞥他一眼,似乎在说:是谁害您“手”不够的?哈,原来是您自己呀。
于声,“……”
这人还挺记仇。
塞勒斯,“要干什么要干什么?要干那个怪物吗?找武器吗?”
找武器他愿意参加,找到了就是自己的,多一份保障总没错。
可惜,于声的回答打破了他的希望,于声说的是,“撕海报。”
“啊?”塞勒斯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贴着墙滑了下去,“不是,这东西看着就鬼气森森的你要朝它们动手?我们赤手空拳的,万一它们突然全活过来袭击我们怎么办?不是经常有那种画里蹦出个妖怪的鬼故事吗?”
于声,“鬼也得遵守基本法。”
塞勒斯,“什么基本法?”
于声,“它现在是纸。”
塞勒斯,“那又怎样?”
纸还能变纸人呢?
纸人也能是鬼。
于声确实“手”不够,即便能撕下海报,也无法单手撕碎海报。于是只能用牙齿配合手的行动,毫不留情地将海报哗啦撕裂。
他说,“是纸,就可以被撕碎。”
浓艳的海报半披在他身上,海报上密集的眼睛就在他嘴唇下方,被他撕扯的动作拉扯的细长,像是裂开了一抹妖媚的笑,足以颠倒众生,却又诡异非常。
塞勒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正常。
于声,“撕的时候注意点,别把海报上的眼球撕坏了。有用。”
在于声的指挥下,三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撕下了相当数量的海报,战绩分别是:
于声,146张;
塞勒斯,76张;
临时加入的写写画画青年,45张;
灰,10张。
塞勒斯,“我的手都要抠烂了。”
“你开玩笑的吧?这偷懒偷的也太明显了吧,为什么你才10张?我用脚都比你撕的多!”
灰耸耸肩,“我不擅长劳动。但我可以给诸位加油鼓劲。请加油。”
塞勒斯,“……”
要不是你身边有高人撑腰我可就要抽你了。
于声,“数量差不多了,给我吧。”
说着,他把海报上眼睛部分单独撕了下来,挑选的均是巴掌大尺寸的眼球,包起废纸握在手心团了团,团成一个球。
塞勒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你这是捏团子打算过年呢?”
你好吓人啊。
比你捏的眼珠子还吓人。
塞勒斯,“你到底要干嘛?”
“请客。”
请人吃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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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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