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关门后,于声默不作声走到那扇被“轻轻”带上的门面前,礼貌的敲了敲门,不出意外,他没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在敲门前他就料到此举不会有结果,可不知怎么的,还是任由自己去做了这件毫无意义的事。他没有深究其中缘由,转头对着空气说。
“你还跟着我们吗?”他说话时没有面向任何人,仿佛是对着空气,对着看不见的鬼魂提问。
五人组愕然,而严露曦则是又惊又喜,她立刻意识到对方这是在跟自己搭话,忙飘到于声面前,张开双臂大幅度地挥手,激动地开口问,“你看得见我?你也看得见我?太好了我没有被遗忘……”
不知怎么,她觉得被于声发现自己的存在是件纯粹的好事,不需要担忧,反观灰,他身上有一种令她本能畏惧的非人感,以至于当对方的目光准确无误的投向自己,锁定了自己这个本不会被任何目光注视的幽灵时,她感到了恐惧。好在这份非人感在人多的时候似乎就淡化了。
人多的时候?
严露曦思维发散了一会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是人多的时候,是在这个人的面前。在他的面前,灰的非人感消失了。
严露曦越来越觉得眼前人十分厉害,不光他自己厉害,还能连带着感化周围的人,让怪人不再奇怪,让整个游戏气氛也变得不那么紧张了。她这么想着,满怀期待的看向于声,等着他开口。
然而,于声沉吟半晌,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与她达成眼神交流。
严露曦挥了半晌的手挥不出一丝凉风,丧气的落了下来,她略感失落,疑惑地问:“嗨嗨,你是不是看不见我?听不见我说话?”她不信邪,又使劲挥动了双手试图用更夸张的动作彰显自己的存在。
于声无法捕捉严露曦的位置与声音,他看不到对方徒劳的努力,却能凭猜测延续着对话:“我看不到你,但如果你还在,你拿着这个,去他房间帮忙盯着,好吗?”
他原本是想让灰与塞勒斯一间的。塞勒斯作为日记的主人,在这个游戏里多少自带点主角光环,只要没遇上二选一不得不减员的必死局面,相信他的处境与遭遇都会比其他人强上许多。他们二人一间,是最好的安排。谁知灰突然先一步行动,直接把所有人拒之门外。计划被打乱,他不得不另寻他法以尽量保证对方的安全。
是的,他想确保对方的安全。
无论灰在一众玩家中看起来多么与众不同,无论他拥有多少可以拿来作弊的道具,无论他本人是不是把游戏把规则甚至把生死视做等闲。
灰毕竟死过一回,实实在在死于他杀。
这至少说明,拥有特殊“能力”与“资源”的灰,并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
何况,扭曲的标本间除了给所有玩家制造了麻烦,从系统选择的空间与布置来看,更像是针对灰的一场恶毒的精神攻击。
灰在这里并不安全。
于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染了血迹的绒布,将赃污的一面叠向内侧,手伸向前方,向虚空递出。
这块经历不凡的绒布只有半块,它原属于灰,与洗衣粉袋子同色系,印着同款的图案。最初,由灰递给于声做擦脸用。而后它被于声拿来擦过手,也拿来当过冰柜把手的垫手布,最后被撕成两半,一半塞入了僵尸张开的血盆大口,当了一块真正的堵嘴抹布,一半则被于声收了起来,偶尔拿出来擦过回手。
自从于声意识到这可能也是一件藏品,且灰十分洁癖之后,他就没好意思再当本人的面拿这块已经脏兮兮的绒布出来擦手。他都能想象出灰看到这块布时会露出怎样嫌弃的表情。
“拿上这块布,他应该就能看见你了。”普通玩家无法看到严露曦,但他们能看到严露曦手中的藏品。藏品本来就是灰的,没道理看不到。
严露曦可怜巴巴的小声嘀咕,“他好像一直能看见我。”
无论有没有媒介。
于声没有听到严露曦的嘟囔,但他看见手中的布块不自然的飘了起来,像是被人用手接了过去。他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如果有事就来找我,我进这间。”他指着门牌号1212对严露曦说。
严露曦点了点头,因对方说话的语气太自然而忽略了于声其实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仍郑重说出保证:“好的,我替你看住他。”
她因为没能看住焦皓晟让他被NPC带走而感到自责,这一回她不想再出差错。哪怕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对她说:别杞人忧天了,你看他那副比系统还系统的样子,真的需要人保护吗?你确定?
“你在跟谁说话!”五人组见新来的玩家突然开始与空气对话,心里瘆得慌,一时之间谁都没立刻反应。他们四下张望着,试图从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找寻出蛛丝马迹,找出一个可对话的实体。可等于声与严露曦交代完,他们都没有找到与他对话之人,也没有听见任何其他人的声音。
“黑框眼镜”最先反应过来,问道:“什么看不到?这里还有我们看不见的别人?”
于声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一个朋友,已经离开了。我们还不清楚她为什么处于现在的状态。”
“犟种”噎了一下,他原以为于声不打算说,正要语气不善的嘲讽一句“光我们说,你们是一点儿情报都不分享啊”,没料到对方竟然直接回答了,听起来不像是在撒谎,他尴尬的顿了顿,调整语气改口道:“你们还有看不见的朋友?平时怎么交流的?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啊?”
“黑框眼镜”等人还想细问,就见敞开的屋门开始摇晃,像是在剧烈的颤抖,仿佛随时就要合上。
“没时间了,砸门的要来了,我们先进屋吧!”“流程图”可太熟悉流程了,门开后如果不尽快进屋,走廊便会涌现出一道又一道黑影,这些黑影会像泥巴一样黏附在门上,一整晚只做一件事——砸门。
在于声解读墙上日记之前,他们以为砸门是随机的,砸哪一扇门,有没有砸自己的房门全看运气,现在知道了特定门牌号的区别,忙不迭冲向安全号码,进门躲避。他们有一种没能说出口的恐惧感,隐隐觉得黑影的每一次砸门,声音都会比前一次更为接近。
由于灰提前进屋,现场人数成了单数。于声与“黑框眼镜”一组,五人组剩下四人,自然倾向于与相熟的人两两组合。塞勒斯毫不意外的成了落单的那一个。他正愁咋办,就见于声瞥他一眼,说,“你自己一间。”
塞勒斯话到嘴边,咽了下去,他没有反对。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作为日记主人享有的优待,虽然自己不是在幕后操控着的那位,但他相信正如于声所分析的,只要有日记主人这一重身份在,那么以日记为材料构建出的这个沙盒世界就不会将他视作敌人。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不会成为系统主动攻击的对象。退一万步来说,他目前遭的最大的罪也就是触碰了扭曲标本室的内脏后,陷入了一人与万人嘴杠的幻觉。而那条勒住自己脖子的肠子,如今仔细回想,当时自己的脖子真的被勒死了吗?自己究竟是被勒的无法呼吸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面色惨白?
分组完毕,所有人都在房门抖如筛糠的催促下进了屋,顺手带上了门。
无窗的走廊归于寂静,看不见的夜幕正悄悄降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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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第 1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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