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那个深沉的夜。
那个老妇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给老爷子烧睡前的酒茶,但她看上去一副吓掉了魂儿的模样。
因为刚刚她想去检查明天要用的彩棍,竟发现儿子在手上包了厚厚的抹布,埋头在那些枝枝杈杈里面塞火麻叶。
他想要老婆的命呀!
老妇其实不喜欢儿媳妇,她觉得天下所有的婆婆都不喜欢儿媳妇,因为她婆婆就不喜欢她。
所以忍了半辈子的自己,终于人生第一次迎来了发泄对象,还能不许自己天天骂她几句吗?
老妇承认自己喜欢骂骂儿媳妇,指使她干活,但是天下儿媳妇不都这么熬过来的吗?
好歹熬成婆就好了。
可是,这个混小子似乎不准备让自己的媳妇熬成婆了。他要杀了她。
这可如何是好。
老妇对于自己的状况还是心里有数的,虽然老爷子和混小子喝了酒之后,这个说自己要发财,那个说自己要娶隔壁村的豆腐西施,可是,以老爷子的家底和混小子的外貌,老妇觉得能娶来现在的儿媳妇都很幸运了。
真要被害死了,混小子别说豆腐西施,他要打光棍一辈子。
所以老妇心里明白,自己对儿媳妇的定位,其实是给自己养老的人。毕竟哪怕嫁到外村的亲闺女,往后一年也最多回来两回。
所以对待儿媳妇,一方面她想要压制她,让她服气,另一方面觉得这是自己老年唯一能指望的养老人,又不敢太过分。
把自己纠结的左右为难,只好感叹女人难为。
现在发现儿子做出这种事,老妇寝食难安,终于半夜里,她确定老爷子和混小子都睡了,悄悄起身,到了柴房里。
三个大孙女之前被老爷子和混小子赶到柴房住了,她也不敢劝,只能把被褥棉袄加厚了一层。
她悄悄推醒最大的孙女:“嘘,带着妹妹跟我走,帮你娘的忙。”
不久后,河边,老妇带着三个小孙女,趁着夜色,拼命采摘河边的叶麻,她们动作又快又隐蔽,把叶麻塞满了自己的袖子和衣兜。然后溜回了家,借着灶台下昏暗的火光,用抹布包着手,把火麻捡出来,换成叶麻,然后用彩绳原样缠好。
忙到天亮时分才干完,然后大家偷偷摸摸回柴房躺下。
可是,老妇人如何知道,混小子太想要他老婆的命了,竟然杀了个回马枪,趁着他们祖孙四个睡着后,又回来塞了一次。
而且今天横空出世了一个皇帝御妹县主尊驾,最后竟然把事情捅破了天。
混小子以后别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他要蹲大牢了。
老妇人想到这里,倒在了姚县主的台上,虽然被洗脱了嫌疑,但是完全高兴不起来,只想求县主饶了自己的儿子。
可是姚心怡哪里知道老妇百转千回的心思,她正兴高采烈对系统说:“看吧,我的猜测是对的,是她男人要害她。”
系统有些三观被颠覆的感觉:“怎么会是男人呢,一定是这个老婆太过悍妇,不允许他纳妾的缘故。”
姚心怡闻言三观尽毁,她说:“有没有可能他穷得没钱纳妾,而且我觉得这男人不太聪明的样子,可能没想那么多。”
正在和系统说着,忽然有谁扯住了她的衣襟,仔细一看却是那个老妇,两手抓着她的裙摆,求她高抬贵手,放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她苍老的脸如此悲伤,姚心怡简直是看一眼就心软了,于是她提议:“虽然他是惟一的儿子,但是这小子不可靠啊,要不你跟我走,我给你提供个养老岗。”
老妇一愣,条件反射:“那我走了,谁给我家老爷子做饭呢,谁服侍他呢,我家老爷子离了人那是真的不行。”
姚心怡瞠目结舌,你家老爷子刚才都想让你抵罪了,你还向着他。
老妇愣愣说:“老爷子这辈子就没有离过人,我不能走。”她看起来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拽着姚心怡的裙摆,颠三倒四说要替自己儿子蹲大牢。
系统都夸她是个好娘。
于是姚心怡妥协了,好吧好吧,毕竟火麻叶殴妻这种事儿,送去县衙也判不了什么像样的刑,咱们私了吧。
她宣布:“找人给我采一筐火麻叶,然后把那个罪犯拖上来,如果他愿意让我把一筐火麻叶都抹他身上,那么我今天就答应饶了他。”
老妇人愣住了。
梁副司宾则恨铁不成钢看了一眼老妇人,然后亲自带着小吴女史,一会儿功夫就带人抬着一大缸火麻叶来了,姚心怡都觉得这方圆几里的火麻怕是都被她们采没了。
意犹未尽的两位内女官让人拖过来那个男人,打算直接丢进这口装满了火麻业的大缸里。
梁副司宾还抽空给小吴女史说:“吾曾阅读前朝酷吏编写的刑经,里面各种刑法令人瞠目,其实现在看来,这火麻入瓮添加进去也不太逊色啊。”
小吴女史认真点头。
只有那个想要杀妻的男人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尖叫。
不过有一道人影比他更快,老妇人已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噌一下爬起来,抢在他前面就爬上了缸沿,打算直接跳进去。
梁副司宾都给吓到了,顾不得自己笔挺矜持的内女官袍服,一个箭步把她拉住。
姚心怡也吓得站了起来,看到梁副司宾和小吴女史拉住了她,才又坐了回去。
系统更感动了:真是个好娘。
姚心怡:闭嘴!
她发愁地看着老妇人和她的好大儿,现在怎么办,她姚县主清澈单纯大学生,这会儿感觉遇到的仿佛是国考面试里面的随机应变题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算了,她一个有编制的县主,不需要再思考这些,而且她身处可怕的古代,又是在场所有人的爹。她应该入乡随俗,蔑视一下人权。
于是姚心怡大吼:“给我把他抬起来,扔进去。”
老妇闻言倒在了地上,姚心怡看她如此凄惨,忍不住宽慰:“放宽心,等我把你儿子从缸里捞出来,就让人绑紧他四肢不让他打滚和自杀,所以保住命问题应该不算大,就是疯不疯傻不傻保证不了。”
老妇闻言干脆晕倒了。
姚心怡再不理会她,亲自站起来,看着那个男人还在缸沿上扭动挣扎不想下去,一气之下捡起了一根彩棍,就对他打过去。
那男人连滚带爬躲开了,姚心怡顿时大怒,拖着繁琐的县主礼服,挥舞着彩棍又呼啸而来,那男人正在被人按着,竟然奋起平生的柔韧度,又躲了过去。
这下子姚心怡又疑惑起来,她试探着又举起彩棍对着男人打去,这次这个男人为了躲闪彩棍,甚至往火麻缸那边倾斜身体。仿佛这个棍子比一大缸火麻叶更可怕。
姚心怡更奇怪了:“这个棍子上,你到底还悄悄塞了什么?”
男人闻言,仿佛被说中了最大的秘密,转身就要跑。姚心怡也吃惊不小:“太丧心病狂了,他到底有多想杀掉自己老婆啊,还弄了连环偷渡案。”
她继续审问,那个男人闭着嘴,就是不回答他还在彩棍里塞了什么毒。
于是愤怒的姚心怡让人把男人架起来,再把所有彩棍都收集过来,告诉该男子,如果不招,就让人拿着这些棍子一根一根打他,大家排着队打他,打到棍子散架为止,对了,打完之后,还要把他扔到火麻缸里去。
男人颤抖了起来,他两腿站站说:“我招我招。”
“县主娘娘在上,小的确实在棍子里塞了火麻叶,然后又放了鬼血藤,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愿意干的,我是被怂恿的,有个毒妇把我诱惑了,对对对,都怪那毒妇”
这案件又牵扯谁了,姚心怡都乏了,但是系统激动了:“宿主,我就说,一切还是我熟悉的剧情啊,这男人在外面有个外室,试图谋害正妻,这是卑鄙无耻的外室投毒陷害大娘子呢。”
姚心怡:“闭嘴!”
以这男子的外形和家产,他亲娘肯为了他送命,都无法强迫自己认为他有能力再娶个老婆,
所以哪个女的脑子发昏会喜欢他,还为了他杀人。
这个男的已经喊出了该女子的芳名:“她是南村的童寄姐。”
话音刚落,人群轰的一声议论起来,很多人在喊着:“造谣,兄弟们,弄他!”
姚心怡这才注意到,围观人群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增添了这么多,把本村村民都围起来观察了。一问梁副司宾,才知道原来她之前在山上观看御驾,说希望村民都能自由观看,共沐天恩,所以礼官撤了障尘,周围村民全都闻声而来看热闹,包括那个童寄姐所在的南村。
这会儿童寄姐的家人,就简称南村群童吧,都气炸了,说这个男人诽谤他妹子,要上来弄他。
大家一拥而上,村长倒是想拦一拦,可是南村群童实在是年轻力壮,他派出来阻拦的子侄辈们,跟人家一比,都成无力的仿佛老头儿。只能看着南村群童风卷残茅一样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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