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暴雪,风吹窗棂,呼呼如鬼鸣。
今日出门,雪厚两尺,徒步亦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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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墨套上厚厚的棉服,戴上棉帽手套,全副武装后,打开了房门。
入目雪白一片,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新鲜的冷空气:
“啊,好——”
下一秒,门外堆积的厚雪坍塌滑坡汹涌而入,瞬间将他连人带话冲回了室内。
许多墨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擦了把脸,看着几乎快要涌到茶桌边的积雪,呆立良久后,在房间里转看两圈,终于翻找出来了一把木雪铲。
许多墨将木雪铲拿在手里掂了两下,走到门边开始哼哧哼哧往外铲雪。
铲了几分钟,将屋里和门口一片区域的雪都给铲干净后,许多墨抬手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拿着木雪铲走进了屋内。
“轰——”
放下木雪铲的瞬间,门外响起了积雪从屋顶滑塌坠地的轰响声,新一波积雪冲开虚掩的房门争先恐后涌入室内,冲翻了茶桌边的木板凳。
“呵,调皮。”
许多墨轻笑了一声,拿起木雪铲走过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柏财从房间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后,慢悠悠走过去打开院门。
在看清门外景象的下一秒,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吼声,连滚带爬地冲回房间内,拽起还在睡梦中的室友蔡渐冰的双肩拼命摇晃:
“坟!渐冰!!院子外面好多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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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墨坐在树下看着远处打雪仗的几个师弟师妹们,突然忆起了上辈子在学校里课间跟朋友们打雪仗的情景。
他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两三岁时就被爹娘丢弃,后幸运被这个浮生门的门主捡回来收入门下当了徒弟,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许多墨被捡回浮生门的时候,门派里还只有大师兄和二师兄两个弟子。
他还记得他刚进门那天。
他身上裹着长袍,被师傅抱在怀里。
师傅让他伸出手自己推开院门,他不明白用意,但还是照做了。
小小的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有两个七八岁的孩童正掐着彼此的脸在打架。
高个子给了矮个子一拳。
许多墨推开门的瞬间,二师兄喷出来的奶牙砸到了他的眼皮上。
后来师傅又陆陆续续带回来一些像他一样的孩童,那时候许多墨才知道,这里其实是师傅借着收徒的名义,成立的属于这个世界的孤儿院。
师傅教他们练功舞剑,师叔教他们读书习法。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养育之恩,没齿难忘。
一眨眼,他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十几载。
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成年,近两年多在外奔走游历,短则半个月长则大半年都见不了面。
许多墨捡起一根树枝蹲在雪地上画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小人图像。
画到二师兄鼻子的时候,一团雪球不偏不倚砸在了许多墨的脑门上。
许多墨抬眼向雪球砸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唯一面朝着他这个方向正在躲雪球的师弟蔡渐冰。
蔡渐冰用手臂挡开一团雪球后,从地上拢起一团巴掌大的雪球朝攻击他的柏财扔去。
柏财将身一扭躲了过去,雪球往后飞出十来米,在许多墨脚前不远处炸开。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并没有注意到误伤了后面的三师兄。
许多墨收回目光,淡定地抬手拍掉头顶的雪,用树枝继续将二师兄的鼻子嘴巴画完后,才起身离开。
打了二十多分钟雪仗后,蔡渐冰和柏财累得哼哧哼哧地走到树下的石凳边坐下。
两人搓了搓冻红的手掌,拿起石凳上三师兄送给他们的自制棉绒手套戴上,虽然外表看着丑了点,但是真的很保暖。
“休息一会再回去吧。”蔡渐冰道。
三师兄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一大早起来把院里和院外方圆百米内的雪全给铲完了,在院外堆成一座座尖头雪堆,乍一看去跟坟地似的,早上可把刚睡醒的柏财给吓得不轻。
现在他们想打雪仗都得跑到这边远一点的地方来。
话说三师兄去哪里了?
明明跟着他们一块出门的啊,记得刚才还在这边坐着看他们打雪仗呢。
难道已经先回去了吗?
蔡渐冰左右寻找着三师兄的身影,正纳闷着人去哪了,突然感觉眼前的光线黯淡了下来,有什么东西笼罩在了他的头顶。
蔡渐冰背后一凉,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回头往后看去,发现许多墨正面带微笑举着胳膊站在他身后。
蔡渐冰身形一僵,视线从许多墨的脸上慢慢上移,看到了他托举在头顶的那水缸般大的巨形大雪球。
“……”
反应过来即将发生什么的蔡渐冰尖叫一声迅速起身拔腿就跑,边跑边跟师弟师妹们喊救命。
但在场的没人能救得了他。
许多墨举着大雪球追着蔡渐冰跑了大半条街,一路上人人见之避之,无人敢拦。
最后还是许多墨自己一脚踩到冰块滑倒了,雪球摔碎了,才罢休。
-
天寒地冻,路面结冰,连猫走上去都打滑。
寥寥无几的行人裹着棉服缩着脖子走在街道上。
许多墨坐在酒馆里看着窗外景色发呆,现下酒馆里没有客人,只有掌柜台里时不时传来算盘拨动的声音。
戴着叆叇(眼镜)的俊美男人立在掌柜台里翻看着手中的账本,搭在柜台上的蛇尾灵活地拨动算珠,计算着这个月酒馆的入账净收入。
“多墨,过来。”男人头也没抬地冲面窗发呆的许多墨喊道。
“哦。”许多墨应了声,起身走到柜台前。
男人用蛇尾从银箱里卷出几块银子放到柜台上,推到许多墨面前,低声道:“帮师叔去城南深巷书铺里买最新卷的《烛夜书生》。剩下的钱当成跑腿费自己拿去花。”
说完后他顿了顿,又带着点心虚地叮嘱了一句:“切记,别让你师傅知道了。”
“好。”许多墨听话地点点头。
许多墨出了门,站在门口,看着路道上几个走两步就打滑的路人,沉默两秒,脱了棉手套,取下手腕间的黑蛇腕环,扔到地上。
腕环落到地面的瞬间像成了活物一般,头尾扭动了起来,蛇头变剑尖,蛇尾变剑柄,身体拉直成剑身,而后随着许多墨掐诀念口号,剑身开始变宽变大。
许多墨走到一米宽两米长的黑剑上,盘腿坐下,而后并起的食指中指往前倾倒,做了个出发的手势。
剑尖上的两只蛇眼红光一闪,黑剑飞上天空,向城南方向飞去。
半个时辰后
许多墨站在城南一胡同口,将腕环戴好,迈步走进胡同,很快便找到了深巷书铺。
书铺檐下立着个公示牌,上写标题:“招稿”
下跟内容:现招书稿,题材不限,审过免费出刊,酬金丰厚,等你来投。
严肃文学类酬金:3~5银。
轻松搞笑类酬金:3~5银。
黄色语言类酬金:3~10银。
横线。
本周各类热卖:
文学类:《刚正不阿刘甘折》
搞笑类:《六郎爆笑传》
语言类:《破戒的和尚》二卷
许多墨看完公示牌,目光转回到酬金上,停留片刻后,掏出袖口里的银子,推门走进了书铺。
顶着满头木枝绿叶留着络腮胡的树妖掌柜闻声抬头,笑容满面迎上前:“欢迎客官。”
“《烛夜书生》最新卷多少钱?”许多墨问道。
掌柜笑容一僵,摆手拒绝:“这类书不卖给小孩看。”
“我已十六了。”许多墨解释道,“不是我看,是代人来买的。”
“当真代人来买?”掌柜眼睛一眯,视线落到了许多墨手里的银子上,犹豫几秒后,满脸堆笑地伸手去接:“……既然如此,那便卖给你吧。四银钱一本。”
有点良心,但不多。
许多墨低头从手中数出四银钱递到掌柜手上,然后将剩下的两块碎银揣回袖口里。
掌柜走到挂着“断袖之风”挂牌的书墙前,抬手在其中一格书柜里翻找着,很快便抽出来一本书卷,回身递给许多墨。
封面上,书生怀中抱着个面色羞红的俊美男子,两人头上顶着几个黑体大字:《烛夜书生》四卷。
许多墨只扫了眼便将书卷卷成圆筒状塞进了棉服里,跟掌柜道谢后抬脚出了书铺。
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门口的公示牌。
是夜
许多墨顶着烛火奋笔疾书到三更,写完第一章后,将习薄塞进枕头下,带着满足的笑容睡下了。
第二天,柏财跟室友蔡渐冰闹别扭,晚上不回去跑来要跟许多墨挤一床睡。
又是深夜
柏财被尿意憋醒,裹上棉服去茅房小解,冻得哆哆嗦嗦回到房间后,准备吹灭灯烛时,突然瞥到枕头下露出来的大半面习薄。
柏财走过去捏住习薄一角,刚想重新给塞回枕头下。
却在看到露出的半边封面时愣了一下。
他将习薄抽出来,看到封面上用毛笔画的两个火柴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交叠在一起,两人头上顶着四个黑体大字:《火热的夜》
柏财虎躯一震,看向沉睡的许多墨。
他吞了吞口水,好奇心促使他颤着手掀开了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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