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我回来了。”门外一个风风火火的童音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以想见这人必定是个飒爽的性子,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门外闯进一抹鲜亮的影子。
傅仪容听到女儿的声音很是高兴,忙起身相迎,嗔怪道:“你这孩子,怎的还是这般咋咋呼呼的一点也不稳重。”
说着为她擦拭额间的汗珠,动作轻柔俨然是一个慈母。
‘原来这世上还有和母亲一般温柔的人啊。’蔺如鸾看得眼热心中酸胀,心中对傅仪容的好感多了不少,却不敢靠近,直愣愣的杵在那儿不知所措。
“对了,喜儿。这是忠勇伯嫡女蔺如鸾,你的鸾儿妹妹,今年才五岁,以后就住在宫中了。你二人可要好好相处,莫要与她为难。”傅仪容为二人介绍道。“鸾儿,这是五公主名善喜,长你一岁,你可以叫她喜儿姐姐。”
“喜儿姐姐。”蔺如鸾中规中矩的唤了一句有些胆怯。
赵善喜笑嘻嘻的,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孩。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五官却甚为明亮。大大的眼睛清澈无辜又有些幽怨好像这世上最干净的珍宝蒙上了一层尘雾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她对蔺如鸾的第一印象还是有不少好感的,只是嘴巴并不像脑子那般漂亮,随口就秃噜出一句:“母后,这个妹妹好瘦啊,她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你啊!”傅仪容被她的童真逗得忍俊不禁,宠溺的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赵善喜笑嘻嘻地瑟缩了一下,一副卖乖讨巧的模样。
傅仪容温柔的笑道:“那你以后可要好好护着妹妹可别叫人欺负了她,母后就负责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和你一样健康漂亮。”
“嗯。”赵善喜重重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对以后的日子期待了起来。
柳儿鼻尖一酸只觉得这一幕甚为熟悉,这不就是她家小姐一家的场景的吗,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她们应该说蔺如鸾成了局外之人。柳儿小心的朝蔺如鸾看去,也不知道该期待什么样的表情。
蔺如鸾自然会动容,然而失去的痛苦让她学会克制成全,她清晰的分得清这份温情再也不属于她了,贪恋于她不过是无根浮萍没有任何意义。她尚且还能保持冷静,像个旁观者反倒叫柳儿忧心忡忡。所谓慧极必伤,心重之人总是容易最先伤害自己,她希望她家的小小姐能平安喜乐。
宫人们陆续将饭菜摆上,傅仪容招呼二人一起用膳:“好了,我们一起去用膳吧。”
傅仪容一手一个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乖乖的小女儿谁能不爱呢!
起初赵善喜还兴致勃勃的为蔺如鸾介绍了喜欢的菜色,甚至不时分享着美味,然而看着傅仪容比她还殷勤的模样瞬间有些不得劲起来。筷子啪的一声十分突兀的被拍在桌上。
“喜儿,你这是干什么?”傅仪容皱眉有些不悦,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失礼。
“母后眼里只有新来的妹妹,都没有我了。”赵善喜不是个能憋住气的,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母亲,直言不讳道。
原来是吃醋了,傅仪容想到此处便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小女儿真是可爱的紧。哄道:“母后哪里不顾你了。”说着为她夹了一筷子她最喜欢的菜式。
“妹妹初来乍到,身子又不好,母后多关心一些不是应该的吗?再说我们不是要一起把妹妹养得白白胖胖的嘛,她不多吃点怎么能长胖呢?”傅仪容循循善诱道。她以为她的温柔能换来女儿的理解,那她可真是低估了她女儿的嫉妒心了,当然现在还不大明显。
赵善喜默不作声地吃掉她夹过来的菜算是默认了傅仪容的观点。
傅仪容见她接受了自己的道歉十分满意,又对蔺如鸾温柔道:“鸾儿不要害怕,你喜儿姐姐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她对你没有恶意的。”
蔺如鸾也是被父母娇宠长大的十分能理解赵善喜的心情,不过对于傅仪容的乐观她的心中也有自己的看法。要是以前她的母亲对外人比她还好她肯定是要闹脾气的,怎么可能会息事宁人叫自己吃亏,将心比心她觉得还是和傅仪容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嗯,鸾儿知道的。皇伯母鸾儿吃好了,你们慢慢用,鸾儿想去休息一下。”蔺如鸾自以为退出就好,却不知道人心有成见做什么都是错的。
蔺如鸾走后赵善喜这才表达起自己的不满:“母后,你看她,这不是在给我甩脸色吗?”
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忿忿道。
“你这丫头怎这般小心眼,她还这么小怎么会给你甩脸色。”傅仪容对她的胡搅蛮缠有些不大高兴。
“母后,您听听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她才刚来就要抢走您对我的宠爱了吗?”赵善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的母后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指责她。
傅仪容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这醋劲儿怎么这么大!也不吃饭了,将她拉下桌,坐到软榻上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更爱你。鸾儿是个功臣之后,我可怜她,多多关照她,这和对你的感情是不同的,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女儿。”
“那您不要对她这么好,我会吃醋的。只要您少关心她一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赵善喜窝在她的怀里瓮声瓮气。
“好,不过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她毕竟是忠臣之后,你父皇可是很看重她的,可不能叫人受了委屈。”傅仪容对这个女儿是真的纵容,她对于蔺如鸾的那点同情喜爱,在女儿面前一文不值。
这也跟她从前失去一个女儿有关。当年她产下龙凤胎,这本事一桩美事。却不了赵不疑听信钦天监易连的谗言,说她的女儿和儿子同生相克,硬生生将还在襁褓的孩子送出宫外,叫她体验了一把什么是丧子之痛,是以对于这个后来的女儿过分宠溺。赵不疑对此也是心怀愧疚,对于赵善喜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要太过都随她去,是以赵善喜在宫中的生活不要太快活。
“嗯。”听到傅仪容的回答赵善喜心满意足的在她怀里撒娇。
“好了,快去休息吧,下午还有课业呢。”傅仪容享受着天伦的美好,神情轻柔,和天下普通的母亲一样。
“那她呢,她下午和我一起去上学吗?”赵善喜问道。她所说得‘她’自然就是指蔺如鸾。
“还是明天吧,今日就让她先熟悉一下环境。”傅仪容提议道。
“好吧。那女儿先回去了。”赵善喜想了想应道。在傅仪容的放纵下,赵善喜将蔺如鸾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虽然对她有些好奇但并不急于一时。
孺林苑,是皇后自己取的名字,是她孩子们的住所。只是可惜她虽生了三个,然而真正能够养在身边的只有一个赵善喜,所谓‘孺林’最后只有一个独苗光顾。现在倒是多了一个蔺如鸾。
因为院落的特殊性,孺林苑被布置得十分适合小孩居住,又因为只有一个女孩,里头的装饰多为女孩儿玩意儿,多住进一个女孩儿倒是不需要多安排什么,一切都一应俱全。
“她住在哪里?”赵善喜问道。她倒是不是想要去找茬,只是出于对一个新鲜玩意儿的好奇,更何况蔺如鸾那副娇弱的模样配上她的脸十分吸引人。
“回公主,在南侧的偏殿。”有宫女恭敬的回话道。
“走,去看看。”赵善喜说完带着一波人往偏殿走去。
一路走去,呼啦啦地跪了一片人。柳儿发现了她们的动静忙出来迎接:“恭迎公主殿下。”
“你家主子呢?”赵善喜问道。
“回殿下,县主这段时间精神力不好,已经睡下了。”柳儿直言道。
“哦?”赵善喜狐疑道有些不大相信,以为是托辞,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令人讨厌。
“公主请随奴婢来,只是还请轻声些。”柳儿见她怀疑只能将人领进去,这毕竟是嫡出的公主她们可得罪不起。
赵善喜本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既然柳儿提起,她自然不会客气,好奇地走了进去,只是确实刻意放轻了脚步,怎么说呢她还是挺在意这个小伙伴的。
床榻之上,蔺如鸾小小的身躯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线条柔软的脸庞。她生来就是一副乖顺的模样,甚至不需要去做什么就能轻易博得他人的好感,可谓得天独厚受尽宠爱。
赵善喜看着这张脸也觉得喜欢,乖乖巧巧的像个小娃娃,而且她还会动,会喜怒哀乐,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只是可惜这张脸的主人好像并不太开心,睡梦中也是苦着一张脸,一点也不快乐,给它添了点瑕疵。
‘若是这张脸能够鲜活起来那该是多么美好啊!’赵善喜心中感叹,之可惜她没有见过她快乐的时候。赵善喜有些遗憾,没有过多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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