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蔺如鸾搬入东宫,赵善喜总算能享受到独自霸占她的快乐了,将栖凤宫冷落了不少,算是东宫的半个常客了。
不过栖凤宫也不冷清。时常有其他皇子公主来这里碰运气,打探消息,东宫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皇子公主能涉足的。
赵善喜可不会惯着他们,将蔺如鸾捂得死死的。要不是她们还要上学,她连东宫都不想让她出。偶尔带蔺如鸾出来耀武扬威应付应付他们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蔺如鸾在她的这种严防死守下少了不少社交场面,也轻松了不少。她生来就不太会拒绝人,别人的一点善意就能搏得她的真诚,说是讨好型人格她又很在乎自己的感受,说自私又很会关照别人的感受,不好评价。
寒冬已过,春回大地,乳燕归巢,风筝在天空飞舞好不热闹。
东宫南穑院也有自己的风筝。实际上御花园才是真正放风筝的好地方,只是这个时节御花园的人流量确实让人不敢恭维,还不如在自己的院子来的自在。
风筝是卢师仁提供的,他是蔺如鸾的表哥。自打他知道蔺如鸾住在这里之后便时常光顾,带些民间的新鲜玩意儿来哄她开心。这不,放风筝的热闹他可不会错过,小小的院落里都是自己人倒是不用担心什么流言蜚语。
民间的风筝不如皇宫里的巧匠们做得精致美丽,却胜在多了一份灵动俏皮,或者说是更贴近自然的野性,所谓淳朴。
“表妹快看!”卢师仁尽职尽责的当着工具人热情的奔跑着,兴奋地喊道。风筝借着流动的气流一飞冲天,高高扬起,是一尾游鱼。
鱼尾轻摆、鱼鳞层层叠叠在风中一鼓一鼓的。天空也是一片湛蓝色的,清澈无比,好似真是一尾大鱼在大海之中遨游。
蔺如鸾看了一眼嘴角微笑复又回归于书本之中,就像当年她的母亲一样,端庄贤淑,然而又有些不同,只是玩闹中的两人没有发现。
赵善喜紧挨着卢师仁,看着天空中遥远的红鲤十分眼热,跳起来想要抢夺他手中的线轴,奈何身高不够,瞎蹦跶,恼羞成怒道:“这风筝本公主看上了,你玩儿别的去吧。”
卢师仁这才低头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玩闹时热得),满脸的骄蛮也不恼,顺从的将手中的线轴交到她的手上细心的教她如何将风筝放得更远。
赵善喜双眼放光看着在自己手中越飞越高的红鲤,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好了,本公主知道怎么弄了,你自己玩儿去吧。”赵善喜一脸嫌弃,过河拆桥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玩儿自在。
风筝还有不少,卢师仁买东西有些大包大揽,此时倒是方便了他。他招呼一众蠢蠢欲动的宫女內监加入进来。众人看了眼赵善喜这才放心玩耍起来,说起来在这个院落里是真的能得到少有的自由了。
一时间空中热闹起来,蜈蚣、蜻蜓、蝴蝶、蟾蜍甚至于蟠桃、大梨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都有,可以说商家压箱底的灵感啊都被他买来了,他可真是不挑!
小小的南院充满了欢快的呼喊声,天空中赵善喜的红鲤仍旧遥遥领先,俯瞰着其下众生。
忽而一只雄鹰展翅而来,这于赵善喜而言是十足的挑衅,有鱼的地方怎么能有老鹰的存在。她循着视线望去,果然是卢师仁这个愣头青他还在那儿傻笑呢!
赵善喜操纵着自己的大鲤子鱼和他缠斗起来,要不说她还是有些天分的呢,竟然没有坠机,真是老天保佑。
有眼力劲的已经开始回收自己的风筝了,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可不能被牵扯进去。
天空上的风筝逐渐减少只剩下两个主角正在兴头上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下手加油支招的声音层出不穷,果然看热闹才是人的天性。
赵无疾来时便听见这吵闹的声音,嘴角含笑,十分无奈,又享受这种肆意打闹的欢声笑语。
迈进门,竟然是两个外来客在这打闹,蓦地有些失落。
他免除了宫人们大动干戈的行礼,没有去破坏这份欢乐。只是静静的走到蔺如鸾的身边。
青天白日里投下一抹阴影,蔺如鸾抬头一看,竟然是太子,起身惊讶道:“太子哥哥,您怎么来了?”
“坐。”赵无疾示意她坐下,自己也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
那边的热闹衬得这边过分的安宁。
“鸾儿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玩儿?”赵无疾微笑道。
蔺如鸾收起了嘴边的假笑,随意道:“我不喜欢。”她的周身都透着一股落寞,显然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赵无疾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可是听卢师仁说过她最喜欢风筝了,往年她的父母总会带她去郊外踏青放风筝的,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是吗?孤听闻忠勇伯夫妇每年都会带你去放风筝,你真的不喜欢吗?”他说话间目光柔和,好像在说着什么温暖的事情而不是在揭露她的伤疤。他的眼睛里全是包容,没有一丝好奇和看热闹的心思,好像只是在陈述自己知道的事实。
蔺如鸾看着他的眼睛竟然有了倾诉的**,他似乎能包容她内心的阴暗和秘密,但她还是不敢。说出来,她还需要一些勇气,毕竟能藏在内心深处的又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好事呢。
“以前是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她的神色低迷,再也无法粉饰太平。
“为什么?”他问道。只是简简单单的追问而没有任和的侵略性。
她注视着他似在考虑能否真的对他说出心里的话,他能就她吗?
她的嘴巴蠕动着,欲言又止,赵无疾只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没有催促和言语。他看着远处的欢乐云淡风轻。他看起来真不像是个小孩子。
蔺如鸾垂下头来,似乎看不见她就是在自言自语,不用顾及别人的看法和感受。她轻声说道:“是我不配!是我害死了母亲,也是我害死了祖母。”
正是因为看得透彻她才会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她将罪恶背负在身上艰难的行走于人世,得不到快乐,也不在渴求快乐。
“什么?”赵无疾不解,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这么想?”
院中赵善喜的大鲤鱼和卢师仁的老鹰缠在一起双双坠落,惹得赵善喜大怒,不依不饶的要他去找回来。一群人呼啦啦的涌向外头,倒是给了他们适时的清净。
“是我,都是因为我!是我告诉了母亲的死讯才害得她早产的。如果不是我,母亲不会死,弟弟们也不会死,祖母也不会死,大家都会好好的。”蔺如鸾压抑着崩溃的情绪强作平静。
柳儿这才知道她心里藏着的事,她没有能力为她排解,只能守在院外,以防有人来打扰。
赵无疾也将身边的人打发了出去,整个院落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怎么能怪你。忠勇侯的死是事实,即便你不说你的母亲也会知道的。至于你的兄弟们,前太医令医术何其高超,连他都束手无策,只能说他们和这个世界没有缘分,与你无关。姑奶奶的死就更和你无关了,她本来就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才会受不了打击的。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该想这么多,这是大人才该想的事情。”赵无疾说道。
蔺如鸾愣了一下,觉得他在说歪理。她又不是傻子,对错她还分不清吗?难道她看起来傻?
看她的动静赵无疾就不知道她不为所动,所以说太聪明了反倒不好。接着说道:“孤听闻前大将军家家风和谐,老幼有序,是京中难得的模范之家,想来你在家中也是受尽宠爱的吧?”
蔺如鸾点点头,那是自然的,没有人比他们更爱她了。
“那他们是喜欢看你笑还是喜欢你闷闷不乐的样子啊?”赵无疾循循善诱道。
“当然是喜欢我笑了!”蔺如鸾坚定道。
“那你呢?你喜欢看他们难过的样子?”赵无疾反问道。
“没有,不是。”蔺如鸾连连否认。
“那你在干什么,你现在的模样不就是想让他们不安心吗?”赵无疾还是很平静,好像咄咄逼人的并不是他。
“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蔺如鸾有些崩溃,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双血淋淋的手,她母亲的死相。
“你可以的。他们爱你,无论你做了什么他们爱你。只要你开心,他们才会安心不是吗?”赵无疾说道。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爱你,难道你要永远用假面具去应付他们吗?你做得来吗?”赵无疾问道。
她当然做不来,她只会扭曲自己罢了,而这不是她想要的。
蔺如鸾神色松怔,好像在思考该如何应对。而他已经离开座位,挑了一个美丽的蝴蝶风筝放了起来。
他的身体不好,不能像卢师仁那样满院子的乱跑叫风筝飞起来,可是他也有自己的技巧,风筝还是飞了起来,迎着风呼哧呼哧地奔向天空的怀抱。
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希冀,小心翼翼的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蔺如鸾看着天上的风筝,它飞得那么稳,就像那年父亲手里的那支,无忧无虑又坚定沉稳。
她还是跑了过去,像小时候那样。两双手控制着风筝线,让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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