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同学~,陈今~,小今。”吴增趴在床边,用手扒拉开陈今的眼皮,将他痛苦的从熟睡中唤醒。
陈今被迫抬起沉重的眼皮,伸手推开在自己脸上来回折腾的吴增,艰难坐起,昨天喝了酒又睡得很晚,整个脑袋都是钝痛的。
昨夜陈今没能回屋,只能在吴增屋里暂住,可整个屋子里就一个枕头两床被子,其他再无能躺的地方。
“你可不能让我睡地板吧!”吴增手摸那块被陈今揪过的地方,一副大为受伤的模样。
“我睡。”陈今自然没那么厚脸皮,在地上搞了块干净的地方,拿了小毛毯就躺了上去。
真他马硬!
结果第二天,陈今却还是在床上枕着枕头醒来的,也不知道半夜自己抢来的还是有人专门让的,不过后来是吴增睡的地上,还是两人同床共枕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哪样陈今都是占便宜的那一方,既然别人不说,他自己当然不会主动提这个事。
“今天去看看这个呗。”吴增又把那张传单递了过来,背面写了三个大字“霁图鲼”,配图则是勐勒村水库的照片,水库的周围放了四个红色的展台,从高往下看俨然是个四方诀阵,简介标注是当地传统的祭祀活动。
“我要去调研了。”陈今斩钉截铁。
“昨晚你还跟我抢床来着。”吴增打开了手机,画面里陈今紧闭双眼,裹着毛毯硬挤上这单人小床,觉得挤了睡着不舒服,他还用力把吴增给推了下去。
‘视频为证,有人半夜抢床来的。’画面里的吴增一脸看戏的表情,虽然被挤下床了,但也乐此不疲。
“......这是两码事。”陈今只觉得奇怪,小时候的睡觉折腾自己是知道的,但年纪稍大些就变的安稳起来,常常一晚都不翻个身的,来这个村里真的是见鬼了。
“这可是当地最热闹的祭祀活动,和杀猪客是一比一配套的旅游活动,村委的人今天也都在那儿。你如果不去看这个,又找不着村委的人,还有什么机会能遇上这么多本地人呢?难不成要到村头找个大姐聊天?”
陈今不置可否。
“而且今天纯活动,不吃饭,没机会醉酒的。”吴增一副你信我,准稳妥的表情。
“我先回屋收拾。”陈今不想跟他过多纠缠,打算找个借口开溜。
“老板大爷还是没在,我刚下去帮你看过了。”
陈今抬起手机一看,电量2%,吴增的充电宝适时递了过来。
“......在什么地方?”陈今认命接下。
“不远,就在水库边上。”
水库边上确实围了很多人,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甚至还有人在舞狮,这阵仗不像是在祭祀,反倒更像过年。
吴增拽着陈今挤到了最前面,烟熏火燎的气味更浓了。
“今日,我们聚集在这叠,举行这场霁图鲼,按照流程,请村长上前拜磕!”
这时,一位背脊微佝的老头从人群中缓缓踱步走出,定睛一看,竟是招待所的老板。
好好的店不开,出来整这些神神叨叨的鬼玩意!陈今气得牙痒。
老板走到祭祀台前的软垫上,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在念着什么,胸前抱了只绑着嘴的鳄龟。
“这老板花样还挺多的,能兼职演村长了。”吴增饶有兴致。
“这活动两天演一次,要让真的村长来,膝盖都得磕烂了。”旁边的人们开始有些骚动,看穿着打扮估计都是来这里玩的游客,不过却跟昨天杀猪客上的不是同一群人。
“阿东叔,请你颂词!”主持的西装男神情兴奋,旁边的背景音乐都变了,曲调变得苦大仇深,时而尖锐刺耳,时而低沉诡吟。
阿东叔老板单手撑着地面起身,紧紧的箍着鳄龟,单手掐着他的脖子以防后缩,嘴里大声的用云南方言颂唱着什么,声音慷慨激昂,脖颈青筋爆起,配合着诡异的音乐和周围喜庆的红色,把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激了出来。
“接下来,麻烦阿东叔接着放生!”
阿东叔嘴不停歇,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水库前的小斜坡,在水边半蹲下来。
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鳄龟突然开始奋力挣扎。
阿东叔不管不顾,抱着鳄龟用力往外一扔,直接把它抛进了水里。
落水的一秒,水库里乌泱泱的鱼群涌起,争先恐后的钻出水面,水库几乎就像沸腾了一般的翻滚了起来
鳄龟立马就被卷入鱼群中,整个躯体在瞬间就被蚕食殆尽了,没留一丝痕迹,甚至连血都没来得及流出。
吃干抹净后,鱼群散开,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这么刺激......”
“这鱼密密麻麻的也太恶心了!”
大家以为的放生就是同短视频里一般,上游放生下有回收,循环利用的诈骗祈福,但这村子的放生原来是放个东西给水库的鱼庆生。这画面来得突然又出人意料,着实有些令人不适。
“仪式毕!”主持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周围的音乐更大声了,就像电影的谢幕曲。
“赛博献祭啊。”吴增咋舌。
陈今没有说话,但还是不住侧头,这人观察还是蛮仔细的。
“腋下那里夹了个电击器,你也看到了吧?没看到你这小眼镜就没啥用啊。”吴增用胳膊肘碰了碰陈今,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臭得都快尸变了,这龟能电成这样子确实不容易。”
陈今沉着脸,没有搭理吴增,刚认识不到两天,这人怎么能这么自来熟。
“怎么,被我敏锐的洞察力震惊到了?”吴增满口胡诌着,突然伸手取下了陈今的眼镜,接着风一般的冲出人群,沿着水库边的道路奔跑起来。
陈今愣了一下,这一瞬他的大脑发懵。
下一秒,陈今的怒火瞬间点燃了他的动力,他猛的推开人群,像一头发怒的公牛般朝着吴增的方向跑去。
“这个小伙子,咋回事!”被撞的人一脸不满。
讲礼貌好同学陈今现下根本无暇顾及,不知道这个人又发什么疯,反正他也要疯了!
“你他马给我站住!”
吴增明显体力好一些,他甚至有时间掏出手机反手给陈今录像,平日里那沉着的冷脸现在也出现了裂隙,屏幕满是陈今气急败坏的模样,脸颊也在狂奔缺氧中逐渐泛红,看上去竟意外的有活力。
两人跑着出了水库,围山的山路总共一条道,上山往上,下山向下,后有追兵,吴增果断向上,很快便跑到了分岔口。说是分岔口,但一边是大路宽又平,终点便是杀猪客的场地,是被人修缮过的顺畅平坦;另一边呢,则是本地人很多年前上山放羊才会走的山路了,细又窄,沿着山坡曲折蜿蜒,路面几乎被杂草长满。
吴增头也不回,径直冲进了狭窄的小道,一边走一边把两端过于茂盛的树枝压折,总算是开出了一条平坦小路。
进山后不久,勐勒村的小水库便出现在眼前,小水库明显小很多,但很深很深,几近黑色,而下面的大水库也仅是浅浅泛绿而已。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一群村里的娃娃就在在小水库边打闹,两个年纪大点的男孩绑了绳子浮在水里,周围也没见着什么大人。
让孩子自己跑到这么危险的深山水库边玩耍,做家长的也是心大。
“喂!你家大人喊你们下山去,别去那个深水库里玩!”吴增隔空朝水库喊了一声,随后便往林子里更深处跑去。
一群孩子也没回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两人逐渐跑远,面无表情,眼神悠悠的闪着寒光。
等两人走远,两个男孩才把深藏在水中的手露出——一个白净的小胖子浮了起来,那明显是昨日参加杀猪客的小孙子,此刻小孙子脸色惨白,皮肤被水泡的有些发胀,不知死活。
不知跑了多久,陈今依旧紧追不舍,两人都累的气喘,现在基本是徒步的速度了。
“还你还你。”吴增停下,后退几步,把眼镜塞回陈今手里。
陈今的气都消散了,他一言不发的把眼镜戴上了,垂着脑袋靠在树杆边大喘气。
“怎么?你生气了?”吴增连忙凑近,弯着腰探着头,从下往上仔细瞧着陈今的脸色,一副小学鸡的模样,“不会哭了吧。”
陈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想回应吴增这些恶作剧般的言行。
“别呀,来我给你看看刚才的视频,视频里脸红红的看起来可开心了!”吴增说着便按开了手机。
火上浇油的套路,吴增熟悉得很。
“你他马给我站住!”陈今的愤怒声音从视频里传来,整个视频将近十分钟,没想到两人竟能跑这么久。
陈今跑后疲惫,身心无力,看着视频里气急败坏的自己,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不过吧,这视频看着看着,两人发现不对劲了,山中半道的草堆里怎么好像躺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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