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有相似

萧儒自从听夫人说顾依人有相似,便耿耿于怀,这事,他相信不止他夫人觉得,少数仍记得先皇年轻英姿的朝中老臣应该都这么想过,萧儒相信李彦也是其一,只是,这敏感的疑虑尚未有人敢直接透露。

先皇英年早逝,晚年因勤政过劳,疾病缠身,禅位年幼太子数载后过世,先皇发病前偶有微服出巡、视察民情,还曾御驾亲征,君臣同心,这么回想,先皇在外留有血脉不是不可能,只是,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后宫斗争造成的余孽。

按顾依的年岁追溯,顾依出生那年,先帝的皇后诞下龙子,却不幸夭折,较后,皇后因族属犯罪遭废,今上的母妃获册封为皇后,萧儒越细想,越不敢想,那时揭发皇后族属有罪的人,可不就是顾秦。

如今皇上英明,太平盛世,若有不肖之人企图利用顾依可疑的身世扰乱朝堂,那必会引发祸国殃民之事。萧儒的思绪陷入纠结,他是该继续装作不知?还是先发制人?

思来想去,萧儒觉得还是先确保自家人远离祸端,他叫人唤来萧寅,正练功的萧寅让下人回话说在忙,要父亲有话可以出来讲,顺便赏赏月。萧儒无奈,背着手在院子看爱子把长枪耍得虎虎生风,他感叹爱子武功越见长进,与他当年比较尤有过之。

“爹,来过两招好吗?”萧寅立枪在地,一身热汗,眸中熠熠生光。

萧儒摇着头笑,“胡闹,你爹我怎么还舞得动枪?”

“嘿,不是吧?娘说您宝刀未老!”萧寅对自家人说话总是百无禁忌。

萧儒喜欢儿子豪爽,他希望儿子一生都这么快意潇洒,可他这时却为此心忧,他这儿子和顾依交好,常述说顾依的种种优点,萧儒觉得那已超出同辈之间的悻悻相惜,近似崇拜和仰慕,若顾依有一日深陷朝堂的权谋斗争 ,他觉得儿子一定会舍身相助。

“来,爹跟你说事。”萧儒走到院中亭子坐下,待萧寅来到身前便说:“你不久就要成亲,爹要荐你为节度使。”

萧寅本来轻松的面色瞬间沉下来,“爹,我不要。”这拒绝的语气果断得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萧儒知儿子不会愿意,节度使是武将可达的最高官阶,俸禄优厚,然而,名为治理地方的军官,实则即没兵权也没有行政权,地方上的厢军亦都不如京城精悍,萧寅是好战之人,年少气盛,如今没有战事,他在京城还能和一干禁军弟兄切磋解闷,怎会愿意外放至地方领导乌合之众?

“不得任性。”萧儒难得对儿子板起脸,他宠这幼子,自然不是一味纵容,这儿子性格虽然和两位内敛文雅的兄长不同,可其实并不真的任性,忤逆家中长者之事,是从未犯过。

没想,萧寅此次竟然真不听话,他仍然固执地压住嗓子,“爹,您要我徒有一身功夫,却没有用武之处?”

“如今太平盛世,朝中重文轻武,你有什么用武之处?节度使不是任何人都能得授,皇上若授你,那是无比的荣幸。”

“什么荣幸?是掣肘。”萧寅撇开脸,开样子是要赌气走开。

萧儒蓦地气往脑门冲,他拍一下膝,厉声喝骂:“混账!口无遮拦!给我跪下!”

萧儒声若洪钟,此时又夜阑人静,府中还未熟睡之人都给惊醒,萧夫人闻声出来时,就见儿子跪在父亲跟前,走近一瞧,儿子脸上有明显红肿,竟是挨了巴掌,这是得要他爹多生气才动的手啊?

“寅儿,你又做了什么惹你爹?”萧夫人责问后就柔声安抚丈夫:“夜深了,你快歇吧,儿子我来教。”

萧儒摇头叹气,萧夫人见丈夫痛心却又不开口的模样,觉出不是能随便说的小事,她决定还是问清楚缘由才想法子处理。

“寅儿,到祠堂跪着反省,明早来给你爹认错。”萧夫人狠下心先罚,这么做可以平复丈夫的怒气,也压制儿子狂妄的气焰。

萧寅终是不敢当面违背爹娘,低低回了声话,就安静地去受罚,他跪在冰冷的地板,腰背挺直,没多久便有下人来给他垫子,说是王爷准的。

萧寅仍然对父亲的安排感到愤慨,他无视那垫子,愣是这么跪到日出,他娘还没来唤他,他哥就收到消息赶来救他。

萧绸走进祠堂,见弟弟微微摇晃的背影就心疼,立即赶上前去把弟弟扶起身。

萧寅也不逞强,他都多少年没给罚跪,这一夜,他膝盖痛了又麻,麻了更痛,还有腰背酸楚亦很不好受,他忍不住就想到顾依,是如何背着近百斤的重量挨过那跪刑后还可以不废?

“嘶……”萧寅双腿无力,让二哥扶到椅子坐下,他二哥体贴,捏着他膝盖周围给他疏通血流。

“发生什么事啦?以往娘罚你跪,爹都会给你说情,从没让你跪过一宿。”萧绸蹙着眉头。

萧寅嘟哝,“我是惹恼了爹嘛。”

萧绸的眉头更紧,“爹疼你都来不及,怎会罚你?”

萧寅叹气,背靠着椅子挥手,“不说了,没什么好说,反正我这次是不想听。”

萧绸欲言又止,再揉了下弟弟的脚才说:“你若不肯从,那就暂时别硬碰,趁现在娘还没来叫你,你快溜,让我和大哥帮你,等爹气消了你再回来。”

萧寅不和二哥客气,他也自知现在去见父亲还是不会有好下场,于是便忍着浑身疲乏酸痛,在二哥的掩护下,悄悄地逃出家门。

这时辰还没到点办公,萧寅难耐心中苦闷,急需找个兄弟来疏解,于是他来到王家庄,他倒还是知道分寸,开口不找顾依,而是说想找王药和他夫君吃早茶。

“少爷天没亮就带二公子、七公子、八公子出门了,大公子……是醒了,可是……”王家庄看门的下人吞吞吐吐,萧寅便不勉强,告辞而去,但不是真的走,既然王药不在,那他怕什么?他还记得顾依的房间在庄园的哪一处,他找到个隐蔽的墙角,翻墙入园,没多久便成功摸到顾依卧房所在的院子,出乎他想象,他打远听见顾依的嘶嘶呼叫,听着不假,他循声找去,看见不确定是幸福,还是悲惨的一幕。

眼前的院子鸟语花香,阳光明媚,顾依身着便服,赤脚走在围绕着池塘的步道,步道上嵌有密密麻麻的鹅卵石,顾依每往前走一步,就发出各种萧寅不曾从他嘴里听过的疼痛音节,嘶地、呀地、唔地,磨人得紧。

顾武和顾琉走在顾依的两旁,看架势是准备随时扶住他们举步艰难的大哥,其余两个弟弟没瞧见,院子里还有两个丫鬟在守着一鼎香炉,守香的人目的应该是不让香太快烧尽,可那俩丫鬟正拿着扇子在扇香,那肯定令香更快烧完,其中一丫鬟还说:“大公子,快烧完啦,您再坚持一会儿!”

萧寅觉得好笑,他兄弟该不是被老婆罚吧?真是可怜,顶着那破烂皮肉还没得享福,果然下嫁豪门是要付出代价。

呃,不,顾依不是嫁的呀。

“呀!萧大哥来啦!”顾叁忽地在萧寅身后出现,萧寅吓了跳,这孩子轻功不赖。

顾寺随后过来,手上捧一大盘子,整齐摆着刚出笼的汤包,“萧大哥,来得正好,我做多了呢!”他献宝那样把盘子往前递,萧寅看一眼,觉得这汤包做得和宫中宴席的一样精致,皱褶整齐,皮薄得能隐隐看见里头肉馅的色泽。

顾叁和顾寺这么一叫,院中人都听见,顾依踉跄跌出步道,俩弟弟连忙扶他,丫鬟拍掌,欢呼着说:“香烧完了,恭喜大公子!”

萧寅眼皮跳,才没烧完,他睁眼瞧见是丫鬟把香掐灭。

萧寅既然人在庄园,在场人就都没想过他是私闯,且他不是陌生人,丫鬟给他搬椅子、倒茶,加碗筷,请他入座。

萧寅来到院子里摆放的圆桌,顾寺放上那大盘子,替每一碗里夹两个汤包,萧寅不客气,坐下就吃,那口感和味道和卖相一样地好,他忍不住就称赞顾寺好厨艺,顾寺害羞地摸着脑袋,谦虚着说还不够好,奶奶的更好。

奶奶?是指王夫人吧?叫的那么亲啦?萧寅默默为这些孩子们感到欣慰。

顾依在弟弟的帮助下已经穿上鞋袜,他脚心一片青红,萧寅看着就觉疼,也有感王药真是不简单。

“你怎么来了?”顾依努力走得端正,他来到桌旁,扶着桌沿就要坐,顾武顾琉拦他,要带他去桌旁摆着的藤榻,他脸红着拒绝,对弟弟说:“大哥没事,你们自己坐下来吃。”

萧寅知道兄弟是顾面子,的确,要换作是他,也不想在自家弟弟面前趴着和义兄吃饭吧?于是就不劝阻,见桌旁凳子有放坐垫,应该不至于太难受,他比个‘请坐’的手势,拿起茶壶给顾依倒茶。

“大哥……”“慢……你慢点……”四个弟弟都很是为大哥的伤操心。

顾依不耐烦地甩手,驱散围在身边的弟弟们,撩起衣摆即坐下。

“呜!”顾依才一沾椅就从座上弹起,萧寅手震,差点把茶给打翻。

“大哥……您别坐了,王大哥说您的伤还得当心。”

弟弟们苦口婆心、又托又拉地把他们一脸不情不愿的大哥安放在藤榻,萧寅暗自赞赏这几个弟弟懂事,但见那做大哥的已经羞得看不到脸,他便不借题发挥。

萧寅看着树上小鸟,干咳一声化解尴尬,“唉呀,天凉好个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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