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我们家虽算不上权贵世族,好歹也算吃穿不愁。哥哥虽不知陆家情况,但陆家的复杂略有耳闻。你进去了,怕是要担一个大麻烦了。”程翊语重心长,看自家小妹懵懂,怕她被陆怀骰欺骗,更怕她深陷其中。
程知并非不懂世事,轻声应答,“哥哥,你说的我明白。我与景辞的事情也曾闹过一回,他不曾追问我的过去,我自然不会深究他的情况。”
“景辞待你,除了不务正业,挑不出一点错。杨家更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你到杨家,绝不会受委屈。即便如此,你不喜欢景辞,哥哥依旧是站在你这边。可如今这陆家……兜兜,听哥哥一句劝,陆家实非良缘。”程翊言语冷静,希望程知能明白他的苦心。
他作为兄长,唯一的愿望就是妹妹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可若是进了陆家,先不说陆怀骰为人如何,单是陆家门内本就是一滩浑水,足以让人却步。
更何况,万一程知在陆家受了委屈,以程家的门第,恐怕连上门说理的资格都没有。
事已至此,程知无需隐瞒自己与陆怀骰的约定,“哥哥,我与景辞自小一同长大,对他没有过男女之情。我与陆怀骰虽相识不久,却是真心的欢喜。我们早已约定,春闱之后,他便上门提亲。”
程翊闻言,长叹一声。他那个机灵乖巧的妹妹,何时学会了私下定亲这等大胆之事?
他既心痛又着急,说话的语气不由加重几分,试图让程知清醒些,“兜兜,既然你们还没定亲,你们便不该如此行事。他陆家出身士族,更应该知道世家对女子名声的看重。既然没有定亲,他便不该……不该私下与你有……肌肤之亲。”
这话吓得程知站起来,连忙解释,“哥哥,你误会了。我与陆怀骰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与不是,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兄妹二人叙谈已久,程翊仍没有劝回程知的心意。
“兜兜,你能确定,你与陆怀骰在一起后,不会耽误你的学业?”程翊见程知眉眼微动,继续补充,“春闱在即,你想你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此话一出,程知顿时语塞。
她不得不承认,自从与陆怀骰相识,她确实常常抽时间与他相处。虽不至于荒废学业,但也难免分心。
她低声辩驳,“我与他在一起,并非全是玩乐。有时他在办公,我就在一旁温书,并不算耽误。他有时还会辅导我、提点我学业。”
程翊冷眼注视着她,“你看看你自己,这话你自己信吗?就凭你俩方才那般模样,当真能一见面就坐下来读书学习?”
若说孤男寡女,陆怀骰对程知没有半点歪心思,程翊是不信的。
程知瘪着嘴,不再说话。
程翊气不打一处来,“眼下之计,要么陆怀骰上门提亲,要么你跟他断干净了!”
“我不要。”
“你不要什么!莫不是陆怀骰不想提亲?”程翊说到最后,连声音都拔高了。
“不是。”程知纠结不已,“他说过来提亲,我拒绝了。我科考在即,他世家显赫,若此刻提亲下聘必然引起风波,娘亲定要为我折腾。到时候,我又要顾及婚事,又要顾及科考,唯恐两头都顾不上。他还担任此次科考主考官,若被人知晓我们的关系,不知要惹来多少非议,于他于我都不利。所以我们才约定春闱后再议亲事。”
程翊眼底神色复杂,暗自庆幸小妹尚存理智,未曾被感情冲昏头脑。
“既然你明白此事关乎科考利害,就不该再犯糊涂。”程翊双手按在程知肩膀上,语气凝重,“兜兜,你要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科考。陆怀骰是不是良配,往后再说。你若是不敢与他做个了断,哥哥可以替你处理。你只要答应哥哥,不再私下与他相见,可能做到?”
程知睁着眼睛看兄长,不敢答应,也不敢拒绝。
若程知心中不愿,就算把她关在家里,以她的聪慧,也有办法见到陆怀骰。
这样极端的办法不是程翊所愿意看到的,这样强硬的态度更容易激起程知的叛逆。
“哥哥,若不见他,我会难过,陆怀骰也会伤心的。”程知的声音带着哽咽。
程翊只觉得胸口发闷,松开手转身背对着她,强压着满腔怒火,“兜兜,你还小,一时糊涂不要紧,但不能一错再错。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与陆怀骰相处有些时日,让你立刻断绝关系,着实有些为难你。你好好想想,是陆怀骰重要,还是科考重要。”
言毕,程翊离去。
行至雅间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梳月和云岫两个丫环伺候不力,我会让人换两个机灵的丫环过来。”
一听到梳月和云岫的名字,程知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程翊的胳膊,“哥哥,不要。”
梳月和云岫早已跪在门口,闻言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她们身为你的贴身侍女,纵容你做出此等糊涂事,难辞其咎。若是让父亲母亲知晓,这两个丫头绝无生路。”程翊不似方才温和,眼神凌厉骇人。
“哥哥,她们只是听命行事,求你不要告诉爹娘。”程知急得哭出声来,生怕兄长真会处置两个丫鬟。
“她们知晓你糊涂时,理当劝谏。劝谏不了时,理当上报。可她们纵容你一再糊涂,便是她们失职。”程翊拉开程知的手,“若这样都不处罚,程家也太没规矩了。”
程翊让人将梳月和云岫带下去,程知只身扑向两个丫环,护着不让带走。
程翊语气冷淡,“程知,你再不懂事,她们的罪责只会更重。”
“小姐,您放手吧。”梳月轻拍着程知,不敢惹怒程翊。
“小姐,您好好照顾自己。”云岫也含泪劝着程知松手。
程知抹去泪水,轻声在两人耳旁说着:“别怕,我会尽快就你们出来的。”
她起身对着程翊,“哥哥,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思量,梳月和云岫就拜托你照顾。”
程翊看得出妹妹伤心,心中不忍,但不能纵容她继续放错,狠着心肠,“嗯。”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众人相继离开。
连廊处还有几个不知情的伙计远远观望,程知抬手示意,让人退下。
她独自回到雅间,反手关上门,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缓缓蹲下身来,将脸埋入膝间,小声啜泣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程知哭到无力才起身。
行至镜前,对镜自照,发觉自己眼圈通红,发丝微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委屈地说了一声“真丑”。缓缓吸了口气,她用绢帕仔细拭去泪痕,又重整发髻、抿匀胭脂。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再度推门而出时,脸上已不见方才的狼狈,依旧那个从容明媚的程掌柜。
她再次踏入金玉楼,本想托青松给陆怀骰带句话,没想到陆怀骰仍在陆顺等候。
青松将人带至陆顺,为程知推开门。
陆怀骰大步迎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揽入怀中。
雅间极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程知没有挣扎,将手环上他的腰,低头埋入他衣襟之间,方才的委屈又泛了上来。
察觉出她情绪不对,陆怀骰想要低头看她,却被她阻拦。陆怀骰不再勉强,只将她搂得更紧。
良久,程知才缓缓松开手。
陆怀骰心疼看着怀里眼眶发红的人,捧着程知的小脸轻啄,“你哥哥为难你了?”
“没有。”程知摇摇头,“我哥哥有句话说对了,我却是比以前矫情了。”
陆怀骰不愿见程知这般委屈,沉吟片刻,郑重道:“你我这般私下相见,终不是长久之计。我明日便去程家提亲,可好?”
程知却急忙按住他的手,“说好了,等春闱之后的。”
见她态度坚决,陆怀骰只能妥协。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这几日我恐怕不能再来见你。”程知低声解释,“待哥哥气消一些,我再同他好好谈。你别担心,我前来这一趟,就是不想你胡思乱想。”
倘若在程翊的眼皮底下,程知肆无忌惮与陆怀骰私会,只会让程翊更生气。
“那你回去后,我们何时再见?”陆怀骰额头抵着程知,语气满是眷恋,不舍她离开。
程知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再看看吧,若是有时间,我会过来的。”
两人相依靠着,陆怀骰突然觉得不妥,再度争取,“不行,我总觉得不妥。还是去程家提亲稳妥些。”
“不行。”程知抬眸盯着陆怀骰,目光坚持,“程陆两家门第悬殊,若在考前议亲,外人只会道程家攀附权贵,亦会讥讽陆家借亲事奉承新政、哗众取宠。”
“他们愿说便说,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程知语气微涩。
陆怀骰不在意别人的评论,而程知在意。
她不像陆怀骰那般已经有了自己的实权和地位,可无视流言。她还要科举,还要立足。
两人僵持了一会,陆怀骰先软下态度,再次将人拥入怀,“好,依你。”
程知垂下眼眸,贪恋陆怀骰的怀抱,不舍离开。
这些时日的相处,陆怀骰早已在她心中有了难以割舍的情感。
回到程府后,程知第一件事便是打听梳月和云岫的消息。得知她们未受皮肉之苦,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回房。
两名新来的丫环上前行礼,“二小姐,大少爷吩咐,从今日起由奴婢琉璃、玲珑伺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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