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出望外,程知提着裙子立马往院子去,正好碰上回来的程翊,“哥哥,快说说,情况怎么样?”
“急什么?哥哥为你舌战群儒,茶都不让人喝一杯?”程翊笑看着,故意板起脸逗着程知。
“梳月,把我刚得的新茶拿出来沏上,给程大少爷润润嗓子。”程知嫣然一笑,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挽着程翊的胳膊引入房内。
待程翊品完新茶,程知双眼直勾勾看着程翊,满脸的焦急与期待。
程翊慢条斯理放下茶盏,嘴角不禁勾起浅浅的微笑,“瞧你这点出息。哥哥办事,还能出岔子?”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人信服,“此番,还你自由身了。”
“当真!”
此话一出,程知高兴地蹦起来,又笑又跳,扬言程翊是世间最好的哥哥,那崇拜的眼神这可把程翊骄傲得不行。
多年受定亲之事所困,突然没了亲事傍身,仿佛束缚解脱,程知瞬间觉得一身轻,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畅通。
再无羁绊,如释重负的喜悦。
最重要的是,没人会阻止她参加科考。
此刻的心境,再多的言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程知猛地扑向程翊,“哥哥,你是天底下第一好的哥哥,我真的很开心。”
程翊宠溺拍着她脑袋,享受着她对自己的夸赞。
然狂喜之后,程知萌生出一丝丝担忧,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哥哥,姨父姨母会不会很生气?他们对我应该很失望吧。你说,景辞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最后一句话,程知的声音极低,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她也没有理清自己对杨景辞的感情,曾经谈起婚事,她很排斥嫁给杨景辞。可如今解脱,却烦恼杨景辞会生气。
是对杨景辞青梅竹马情谊的不舍,亦是对自己前途未知的担忧。
见程知淡下来的笑意,程翊伸手轻捏她的脸颊,打趣她,“怎么了?之前拒绝得十分爽快,这会子倒舍不得景辞对你的好了?”
身为旁观者,程翊心知肚明。
清楚杨景辞除了男女之事荒唐一些,其余方面对自家小妹百般纵容,挑不出大错。
“也不是。”程知松开程翊,手指绕着手帕,低声解释,“就是感觉有点对不住他。他待我,自是极好的。可我此番闹着退亲,想必会伤了他的心。”
程翊敛了玩笑神色,正色道:“婚姻大事不能勉强。你既无心,不如好聚好散。一不误你前程,二不耽搁他婚事。”
程知沉思,骤然抬头看着程翊,眼神带着一丝迷茫,“若是我科考无望,最终又嫁不出去了,那可怎么办?”
当着众人的面,程知参加是雄心壮志,可私底下觉得没有底气。
“傻丫头。”程翊轻笑,语气笃定,“哥哥有钱,能养你一辈子。”
闻言,程知故意撇嘴轻哼,“你的体己钱都在嫂嫂那里。我倚仗你?还不如早些抱紧嫂嫂的大腿来得实在。”
“刚刚不还说我是第一好的哥哥嘛,这么快就忘了?”
被揶揄,程知即刻换上娇憨笑容,扯了扯程翊的衣袖撒娇,“哎呀,我说笑的嘛,哥哥莫要生气。对了,你什么时候去江南接嫂嫂回来?我一个多月没见她,怪想念的。”
兄妹玩笑间,正巧云岫进来,面上带着喜色,福身禀道:“少爷、二小姐。城门口又贴了新皇榜,皇上皇后力倡天下女子科考,严禁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阻拦女子赴试。”
闻言,程知忘却刚刚的不快,顿觉前途一片光明。皇上为鼓励女子科考做出了许多新政,必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程知让人收拾着,明日去六觉寺上香祈福。
此刻的氛围惬意轻松,然同一片蓝天下,相隔不远的杨家却是另外一番沉闷的景象。
成兴伯府,杨景辞院子。
杨景辞在房内郁闷,他百思不得其解,程知为何执意不愿嫁他。如今退亲文书已定,尘埃落定,怕再无转圜余地。
杨景明、杨景骁奉母命来宽慰幼弟,兄弟俩一同在院子碰面。
“难得院子这么安静,还真是稀奇。”杨景骁左右环顾,惊讶没有发现姑娘的身影,“大哥,我们没走错院子吧?”
在他印象中,幼弟杨景辞这院子向来是莺声燕语,丝竹不绝,今日如此安静倒显得格外不对劲。
“景辞突遭变故,你说话注意点分寸,你可别往他心窝子扎。”杨景明身为大哥,素来稳重,担心二弟口无遮拦,避免多交代几句。
听着大哥的叮嘱,杨景骁拍着胸脯保证,信誓旦旦,“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景辞是我弟弟,我知道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杨景明将信将疑走近房内。
刚踏入门槛,杨景骁瞧见那郁闷的状态,不客气打趣,“母亲说你被退亲后伤心欲绝,依我看,也没死透嘛。”
杨景明:“……”
果然,他刚才的叮嘱,是白费了。
杨景辞:“……”
在杨府,也就他倒霉二哥能说出口。
他眼皮微掀,懒洋洋地唤了声:“大哥,二哥。”算是尽了礼数。
见他这副惫懒模样,杨景骁伸腿便朝他面前的桌子轻踢了一脚,“大哥二哥亲来看你,连起身相迎都不会了?”
杨景辞再度瞥了一眼,下巴朝对面的两张椅子努了努,“都不是外人,随便坐。”
杨景明、杨景骁:“……”
两人无奈摇头。
自家幼弟惯会拿乔,又能如何?亲弟弟,总得惯着了。
两人依言坐下,目光齐齐落在杨景辞身上。说是来安慰人,可这两位爷都是头一遭安慰“情伤”的兄弟,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
看见两位兄长进房,杨景辞本待流露几分委屈之态。
可看对面两人如同两尊泥塑菩萨,一声不吭干瞪眼,他不由得气闷,“我说,大哥二哥,母亲是让你们来宽慰我的,你俩杵在这里一句话不说,跟庙里的门神似的,这算哪门子的宽慰?。”
听得出语气略带嘲讽,杨景骁脾气也大,说话的声调也拔高,“看你说话中气十足,我看你好得很,哪里需要安慰?大不了二哥给你寻一门亲事,找一个比程知表妹更标致的姑娘。”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回去,少在这里碍我的眼!”
“我好心来看你,你什么态度!要是母亲和大哥的面子,我才懒得踏进你房间!”
三言两语,没有任何征兆,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两人同时看向杨景明,异口同声,“大哥,你评评理。”
杨景明:“……”
还是熟悉的感觉,他就知道,这两人一见面就掐,无事也能生出三分火气。
那能怎么办?
他身为杨家长子,需要继承杨家的产业,也需要继承两个弟弟的掐架。
杨景明对评判两位弟弟的是非熟练于心,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偏袒,“行了,一个要当爹了,一个要成婚了,还整天跟三岁孩童一样。哪次见面能安分一些!”
一番训话才让两人安静下来,各自别开脸,谁也看不惯谁。
观此情景,杨景明心中已有了底,杨景辞这副样子,倒不似为情所困。
沉静片刻,杨景明才缓缓开口,“杨程两家退亲,木已成舟。你莫要再为此伤怀,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一提起这事,杨景辞疲惫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声,“你们放心,我并非为那男女之情伤怀。只是这桩亲事自小定下,青梅竹马的情谊,骤然说退就退,心里头总有些空落落的,不大习惯。昨日我还信誓旦旦答应程知,定会设法替她周旋,拖延婚事。没曾想,今日竟是我自己先‘弄丢’了这婚约。她一个姑娘家,退了亲,到时候少不了风言风语。一想到这些,我往后哪还有脸面再去见她?”
这番话,与其说是情伤,倒更像是因未能践诺而生的愧疚。杨景明敏锐地追问:“杨景辞,你且说说,你对程家表妹,究竟是何心思?”
“能有何心思?”杨景辞一脸茫然。
“倘若她日后嫁与旁人,你当如何?”杨景明紧盯着他的眼睛。
“嫁人?”杨景辞下意识坐直了些,语气带着点莫名的笃定,“这满京城,还有哪家公子能如我这般知她懂她,处处纵容她?都怪杨老头,坚持要退亲,程知妹妹’就这么没了。回头要给我塞些不知根底的千金小姐,哪有程知妹妹知冷知热?”
杨景明与杨景骁飞快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了然。
感情这小子对程知,压根儿就没生出男女之情。
两人心照不宣,同时站起身准备离开。既然杨景辞没有伤心欲绝,那兄弟俩便觉无需在此耽搁,反倒显得矫情。
眼见两位兄长离开,杨景辞伸长脖子呼唤,“诶,你们干嘛去?不管你们的弟弟了?”
回应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悻悻倒回椅中,郁闷地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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