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洒淘心斋

池玉山慌忙之中亲切的喊了一声“阿貘!”要知道平日里自己都是用严厉命令的口气来对待这位爱唱反调的下属。

透过车窗的朦胧月色,可见一个满红袖子下的一双冰清玉洁手,慌忙之中想要掌着梦貘的头。原来梦貘昏昏欲睡,就直接往池仲景身上那边倒,不过隔着也有这般远,往下可就磕着木板了!

不过还没碰上池玉山的手,梦貘就回归原位,他先前那副悠哉欲眠的姿态全无,只是正襟危坐着闭目养神。马车颠簸才又看见两人摇头模样。池玉山长吐了口气,半躺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此刻正凝神听着远处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先是急促的,而后又戛然而止……

众人到了驿站,可这是哪门子的驿站,只是养有肥硕马匹,外加一两个看守人员,且不见灯火,新官到地方了无处歇脚,却是一个养马的小嘶来迎接的!经过些许沟通,说是已经飞鸽传书,唤人来安排池判官的住宿问题,实则不过是到了交班的时间罢了!老远处就可见一星半点的火光,然后又堙没在夜色中。

那人打着一盏红灯笼,在离车马老远的地方扶了扶帽子,抬起左手往袖子里吹了两口气,左手拂过灯笼上口和流苏,灯笼的光就变得如萤火般微暗,继续掂量着步子往前走了。

……

池玉山还专心数着步子就被窗外的吵声打断,要想细细听远处声音就得先让自己的□□与精神分离,此时池玉山双瞳微缩,惊魂未定之间又听见梦貘推开窗户。池玉山瞠着眼珠,回了回神,看着梦貘掀起帘子一角的认真样不觉笑了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下马去了。

池玉山打着官方的腔调说着:“小何(盒)子,怎么回事?”

马车下众人皆打着灯笼,也算是亮堂了,那池玉山穿的好生招摇,发带都镶着金丝的祥云,大红大紫,斜后方梦貘一身朴素,且一束白光恰好打在梦貘脸上,是纯红齿白的美人罢了!梦貘扶着车身,迷迷糊糊又努力保持清醒。闭上的眼眸好不容易撑开就和那小斯来人一眼对视,眼神犀利,害那养马小小厮直接喊叫起来。

来人卑首曲膝,两手相搭,那盏灯笼和面具就如此恰好挡着他的脸,那灯笼看来并非寻常物件,样式小巧,灯笼上的纸画着什么符咒,还有……从灯冒出熏蒸的雾气,划着一个波浪似的符号。

“九公子,这雾气有问题。”梦貘无力的说下这句话就闭上眼睛,身子贴着能依靠的东西缓缓滑落,倒在一旁。

“大……大人!是你的这些侍从喧喧嚷嚷,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来人说这话掩盖了梦貘的声音。

“是吗?”池玉山思索着说到,斜眼看向周围的人,可是他们的眼神迷离,耳边也尽是那打灯小嘶划破寂静的尖锐声音。

“哦?”池玉山嘴角上抹,自顾自说到:“崔知县的登场方式真够特别的,大晚上的我不着急歇息,这儿有什么好玩的还请崔知县现在就带我瞧瞧吧。”

叮铃,上空中响起一声,是风吹玉振之声……

可见原先众人打的灯笼悉数破灭,那个打灯小厮也不动了,身后出现一个圆形法阵,红荧色的光绘制着看不懂的图案文字,大雾此时滚滚冒出,周围都沉寂在半透明雾色中,池玉山抓着灌满风的衣袖后退了半步,甚至感到瑟缩,抬头见:那打灯小厮背后高悬着一个人,他右手拿着的是个惊鸟铃,玻璃色的,拴着小巧的贝壳鱼尾。往高处看去,不见崔知县的容貌,崔知县也无丝毫举措,倒是那小厮将面具举起,安上毫无表情,毫无血色的面部,整个人像是设定好的人偶,迈着好笑的吱呀步伐,荡漾着琉璃色的祝人好梦的灯笼香炉走向人家,池玉山觉得心梗,想要护住心口,不过只是额间闪过不悦。那面具分明与自己胸膛的纹案一般,家中老辈子皆说是被人下的恶咒,不过什么言语便不曾有过了。

崔知县穿过那道符文轻巧落地,手里的风铃不在令它悬挂着,而是轻轻握在手中,还未见着明朗的容貌,倒是先闻他明朗的言笑声。

“池判官既来到此处,崔某人定然省去不必要的诸多繁琐环节,这妖魔外道的闻说想必池判官也是见怪不怪了,今日便领池判官去看看这儿的酒局。”

池玉山心中想起来……一件事,几经努力仍旧想不起。以后岁月漫漫,这件事就像是心头的迷雾,永远也吹不散,却是永远都看得见!他恍然撑着头,身子歪斜,扑棱着雾气,大声却又十分耐心的说了一句:“那些助眠的雾气能不能散了,既然带我去酒局,在这样下去半路上我可就要睡着了!”

兴许是未料到池玉山会如此说话,崔知县呆愣的回答着:“好,莫要急。”

手攥着惊鸟铃,举到胸前的位置,又有些偏向耳朵的位置,振动手,铃一响,在沉寂后再振动手……如此回环往复,动静相依,周围的雾气都被吸进铃铛中,且那雾气有光辉相伴,整个的惊鸟铃也是如皎洁月色,崔知县伸出手来。

并附言:“当是见面礼了。”

池玉山毫不犹豫就接下铃铛,趁着光亮课看见崔知县的皮肤仿若吹弹可破,如此滋润状态。接过风铃,总归还要道声谢,却不知为何先尬笑了声。池玉山拿着惊鸟铃左左右右好生看了看,迸发了一串如鸣佩环的声音,只不过那上面S形的锈迹青铜的弯钩,一点也不搭!

看罢道:“我可没有回礼啊!不过这惊鸟铃你从哪处房檐上取下的?”

“放心,放心,绝对不是偷别人的。”

崔知县才说完这句话,从那惊鸟铃就迸发出刚才法阵一般的长条纹案将池玉山的手与铃铛束缚在一起。

“喂!你做什么!”

“那酒局是在地下的,只有如此才能走到通往地下的路,还有这东西认主,收下可就只能收下了,回礼说不上,其实就是想让池判官帮我点小忙。”

崔知县拉扯着池玉山往前面的路走,却是被直接拒绝了。

“等等。”那池玉山丝滑的转身蹲在梦貘身旁,看见梦貘,无事才半跑的追上崔知县。

“我说崔知县,你着急些什么也不等等我。”

“素来听闻池玉山是个张扬跋扈的公子哥,怎么如今见着,倒像是个无知的小猫狸?”

“欸——崔知县都不拐着弯说话了,我自然也得坦诚相待了!”池玉山摸着头,不好意思的说到。

“哦?是吗?”

……

沿路皆是铺着血红符文的起伏石块,耳边是唢呐的吹奏声,还有带有腔调的唱词声,唱的是什么三国演义的曲段。

敲锣打鼓,咿呀弹唱,天已见入月华,曲不听戛然而止声。听好似送人入黄泉,可不是侠胆忠义情。

眼前出现一个人在祭戏神,拜跪在地,手持香火,嘴里用西蜀方言念叨有词:“戏神在上,弟子虔诚敬拜,愿你赐福舞台之上,庇佑我儿之业,如繁花绽盛,节节高升,以后声明远扬。”

他用点燃的香在空中写下一个“盛”字,带有烟雾的书写沟通神明……他行了三跪九叩之力,双手伏地,额头触地,点到为止。

虽说在眼前,除了戏神祭台偏真,那人确实虚无缥缈,池玉山想崔知县耳边说起悄悄话,还用手牵着衣袖挡着。

“喂!就这样一直走吗?”

“前面还要穿过几个。”

……

“淘心斋?”池玉山站在门前若有所思到。

“走吧!”

门被一下推开,整个庭院小巧且沐浴在朦胧月色中,但屋内十分黑暗,只看得到三四根蜡烛,屋内陈设就只看得到预留的座椅,和小桌上的酒盏里装的酒作为摆设的白花瓶和娇艳欲滴的血色花朵。

崔知县先行入座,眼见着他就与黑暗融为一体,池玉山就直接快步走进,顺势就躺在靠墙的木椅上,那椅子都翘起一角来,压着地板,“咯吱——”右手用两指提起酒盏,了然轻狂的姿态。眯起眼睛陶醉模样,又突然说到:“要是现在也有曲子听就好了!”

“先前那曲子可不是听的,而是看的!皮影戏,淘心斋不远处就是光影幻影楼,待会就可以去看了。”

门被一个侍从关上,池玉山的声音就在周围回荡,池玉山想着,既然就在不远处为何听不到,就开口道:“为何听不到……”

“因为这淘心斋里全是宝贝。”

“四面八方的墙壁皆是听风石所造,因此只能听到屋内的声音而听不到……”

“听风石还有如此能耐!多少钱!我出!”

“你帮我忙。送你!”

“好哇!说是酒局我看是个对局,如今是要敞开心扉,单是这一杯薄酒,还是有些困难啊!再怎么也多备些白水也是好的。”

池玉山说完话就作势一口闷酒,不过触碰舌头的一刹那就觉得自己草率了,甘醇浓郁,还有些清单的香味,非为烈酒,甚至非酒。还剩了半杯,池玉山一下叩在桌上,还荡漾出去了些。

崔知县的手指在杯沿处刮动,鲜红的血就沿着杯内侧侵入酒中,崔知县倒是想喝哪门子普通白水一般喝下。

“池!池判官,这酒——”

崔知县已经料到池玉山会说什么,顺着池玉山说的,抢先说到:“确,确!实,实!为酒,你若喝完了这杯,那插着花的玉壶。”顿了顿又说到:“玉壶春瓶里,就装着呢!”

还暗叹这崔知县怎么知道自己要问什么,就又是一惊,这血色花该不会……血色沿着茎到酒中!那刚刚的香味是怎么回事……才欲开口,崔知县道。

“想这么多!不如再倒一杯酒,看看有何不同。”

来不及问他如何知自己所想,就坐正,因为花只露出来花朵的位置,就五指轻拢着花朵提起,一股些香的味道弥漫出来,张开嘴来就尝到了甜味,两手到出酒来,池玉山这次反应过来,先去那酒还没喝完,直接就可见颜色,不过为时已晚,清脆的嘀嗒声后就是汩汩的声音。

抿了小口,一口腥味就充斥开来,池玉山干呕了两声,那崔知县又说到:“这确实是一种酒,不过后来的被血给调兑!过头了而已。”

池玉山怒的喊道:“不是!”

这声“不是”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了!使得崔知县有些不明白,难过的抿口酒喃喃道:“不是?” 不过喝完酒又有些病态的口语说: “我不想让你说——只是着急回答你问题嘛!”

“那……”池玉山急着问到。

“因为淘心斋淘的,就是来者的心啊!”崔知县不急不慢的回复道。

池玉山好生气愤,才想问的问题仅说了一个字不到!那崔知县就又知道了,想堵住我的嘴也不是这般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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