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意思,也好不公平。
她想起以前在霜序居的时候,一贯都是自己轻而易举的调动他的想法。
那个时候的容潜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是不是也觉得很不公平?
千裔清扯了扯嘴角,越来越觉得自己有点在还债的感觉。
直到温热粗糙的指缘按在她唇角边上轻轻向上提,容潜正意图使用蛮力把她苦恼的表情转变为高兴。
千裔清横了他一眼,脖子向后缩了一些:“幼稚。”
容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若你愿意多花两分心思,你也可以猜出我在想些什么,对吗?”
接着他又弯着眼睛道:“当然,你也可以不用猜我在想什么,只要你愿意问我,我什么都告诉你,这样我也会开心的。”
“那么你呢,我给了你两个选择,你选什么?”
一条笔直的路上无非两个方向,无论千裔清朝哪个方向走,他都给她找好了合适的理由和退路。可惜千裔清偏偏都不肯选,她选择了站在原地。
千裔清别过头,随手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脑袋:“好久没在街上走了,夏时的皇都还挺热闹。”
容潜无奈地叹了口气:“千裔清,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倔。”
她想了想,好像是有的。
小时候父母都在身边,邻里乡亲对待孩童也都很好,那个时候她的性子还很开朗顽皮,有点像男孩子,经常惹些祸事回家,可她总归是女孩子,打也打不得。爹爹也曾对着她叹气,说她太倔了,什么事都喜欢认死理,认准了就不肯回头了。娘亲这时候总会出来打圆场,说女孩儿倔点好,不容易被人骗。
如今看来倒也没错。
身后的男人陡然伸出手,自耳后掠过,扣着下巴将她探出的半个脑袋拉了回来。动作强硬,千裔清被扯得倚在容潜胸口,仰着头正对上他满含认真的双眼。
四目相视,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容潜看着她,拇指缓缓上移,在她柔嫩的朱唇上轻轻蹭着。
千裔清止住他手上动作:“我涂了口脂,你这样会蹭花的。”
“花了就花了,不会有人说你。”他弯起嘴角,低头正要往她唇上印。
“那也不行!”千裔清推开他,翻身起来。
她待会要去的可是皇宫,又不是什么寻常地方,若是一脸狼藉地过去岂不是闹大笑话,她虽然不太在意闲言碎语,但脸还是得要的。
容潜哪里知道女子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千裔清拒绝了他,并且拒绝了两次,态度还很坚决。
接连遭拒不会让他觉得没面子,却会让一个男人觉得很受挫,有种所珍视的东西正在往外溜的感觉,既慌张,又气恼。
他正要发作,马车颠簸之下,驾马的小厮狠狠扯紧缰绳。
容潜倒是没什么,他精于马术,又常年习武,再急再险的情况也遇见过,自然也能轻易应付这些小意外,顷刻间便稳住身形。
千裔清就惨了,她一头扎进容潜怀里,整张脸都扣进他的脖颈和衣襟处。
不仅如此,还很疼。
“唔嗯......”
千裔清闷哼一声,抬起头时一眼就看着了容潜衣裳领口处绯红的一抹印痕。
她的第一反应是:遭了,把殿下面圣的衣裳弄脏了。
很快她意识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完了,她的脸可能花了!
容潜一面揽着她,阴沉着脸冷声对着车厢外的小厮:“出什么事了?”
不过一会儿,小厮跳下马车来到车窗侧边,老老实实道:“殿下恕罪!是佑王府的马车从南边巷子里出来,小的避闪不及才......”
佑王?!
自从千裔清来到坤京,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佑王”这两个字,就连她自己也常提起,虽然每次提起时都恨得牙痒痒,可她不得不承认,她并没准备好和他真的对上,更没准备好和他见面。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形猛然紧绷,容潜皱了皱眉,隔着帘子道:“不必理会他们,进宫要紧。”
“是是!”
呼......
千裔清暗自舒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来得及舒完,一道声音猛然在车帘外响起。
“车里的可是九弟?”
是佑王!
这声音她断不会听错,这是她昏睡的几个月里无数次梦到的声音,几乎包揽她所有的噩梦根源。
容潜在她肩头安抚地拍了拍,隔着厚重的帘子对着外头的人道:“七皇兄向来见了本王都不敢近前,今日怎么胆子大了?”
千裔清错愕看向容潜。
她是听过两人不合的传言,却没想到两人关系已经差到这种地步,容潜这话说得也太不难听了点。
那佑王呢?
依佑王的性子,这他能忍?
佑王干笑两声:“看这方向九弟是要进宫,刚巧为兄也要去见见皇兄,这便下来打个招呼。咦?九弟这是连见都不愿见为兄了吗?”
容潜嗯了一声,毫不客气道:“不想坏了心情,七皇兄还是离远些吧,别挡着本王的路。”
佑王还真忍了?
也是......如今崇安王是朝廷重要武将,又威名在外,最重要的是,那个能做他身后倚仗的永光帝已经不在了。
纵然他再不愿忍,也要忍。
外面的人似乎张口顿了顿:“为兄听说昔日旧人已归,况且九弟不日就要迎娶绥夏公主,九弟好福气,竟能抱得两个美人在怀,过去的事就不要跟为兄计较了吧?”
佑王叹了一声,印象之中罕见的忍气吞声。
“七皇兄所言何事本王听不懂,只是你若再拦着路,本王不介意这马车从你身上踏过去。”说完,他俯身靠近千裔清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放心,我在这儿。”
佑王听得这动静愣了片刻,凑近车窗,抬手的动作在华锦外停了一瞬,还是没忍住掀上车帘......
“佑王殿下!”千裔清抬声打断,拦上车帘的两节手指生生顿住。
见状,千裔清沉了沉心神:“多些佑王殿下记挂,只是车厢里头实在不大方便,佑王殿下还是别再上前了。”
佑王滞了一瞬,而后缩回手,像是撞破什么好事一样讪笑:“哦......原来千千姑娘也在,那——”
“七皇兄是没听见她说的话吗?几日未见,耳朵也越发不好使了!”容潜不悦的打断,显然早已对佑王拦路的行为不耐烦。
他不管佑王是为了叙旧还是找借口示好,总归是耽误太久了。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和没必要的人再继续说下去。
佑王咽了口气:“也好,九弟,那咱们待会儿宫里见!”
脚步渐远,马车也重新回到正常的行驶状态。
容潜正带着些许探究看她:“我以为你不想和他说话的。”
她神色淡淡:“只要我还在坤京一天就总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你才不喜欢这里?”容潜喃喃道,“因为这里有你厌恶的人,你恨他。”
她一定是恨佑王的,从她方才的反应来看,那是一种本能的抗拒和憎恨,他断不会弄错。
千裔清很坦诚地回答:“我为什么不恨他?他害过我,尽管我还活着,可他依然害过我。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她是大夫,又不是圣人,没道理有包容一切甚至关爱仇人的道理,除非她脑子坏了。
对千裔清来说,报恩与报仇,她一定是分得清楚的。
千裔清整理着方才因颠簸周折弄乱的衣裳和褶皱,又屈起手指轻拢发丝,目光落在眼前的玄色衣襟上她微微愣住。
她犹豫开口:“......待会儿你除了见皇上还要不要见其他朝臣?”
“不见。”
“那还好。”千裔清指着他的领口,“方才颠簸,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裳。”
容潜低头扫了一眼,那抹朱红在他黑色的衣襟上并不算显眼,只有距离近些才能注意到,不过......
“你的口脂也花了。”他指着她的唇角,“不过也还好,只有一点,你凑近些,我帮你处理干净。”
车上定然是不会出现女子用的铜镜之类,千裔清在心底小小的怀疑了他一瞬,还是把脸凑过去:“你小心点,不要弄得更脏了。”
若是弄到她脸上更是难以补救,但眼下千裔清好像也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人。
带着月麟香的手指在她唇上轻柔的触碰着。
一下,又一下。
“好了吗?”
千裔清总觉得这不像在帮她擦唇脂,更像是在占她便宜,硬要分辨的话,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段更高明一些,看起来不那么像登徒子罢了。
“嘘。”拇指上抬,封住她轻启的双唇,容潜一脸惋惜道,“本来好了,现在又花了。”
千裔清拧眉,低眸瞧着他指纹上乱七八糟的红迹。“还是我自己来吧。”
回应她的是再次被封住的朱唇,只不过这次,带着薄茧的拇指被替代,覆盖上她的是容潜微乱的呼吸,像是隐忍了许久,带着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拦住她的退后和逃离,最后竟是生生把她逼得紧贴着车厢隔板。
再无退路。
他的手掌抬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则紧紧按在车窗边沿,鼻尖相蹭,千裔清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被磨的生疼,对方却远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车势渐缓,马车接近宫门口,最后在宫门外稳稳停下,再没出现头先的颠簸情况。想来也是赶车的小厮怕丢了饭碗。
不,应该是怕丢了小命。
“殿下,到永昌门了。”
容潜不为所动,像是没听着一样留连在她唇齿之间,任凭她如何推搡都不动分毫。
小厮不知道车厢里什么状况,却也不敢轻易去打扰,只立在马车两步外低头候着,只等两人什么时候出来。
过了许久。容潜蓦的放开她,千裔清得了间隙大口喘息,她几乎怀疑再继续下去自己会窒息也说不定,大脑几乎已经快没了思考的能力。
混沌间她听到容潜低笑一声:“好了,现在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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