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境止想要回头却被完全锁在门与那人身体间狭小的空间里,毫无空隙。
一块冰凉的面具贴上了他的耳边。
周境止瞬间慌了神,脚下胡乱一挣,不知踢到了什么,接着便是一阵细小的响动。
彼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呼:“陛下?”
是薛甲的声音。
周境止唇线紧绷,心里只想着待出去后,如何杀身后这人泄愤,但他也知道,二人这番情境断不能被薛甲瞧见。
耳垂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这人竟......
周境止还没来得及生气,就恍惚间忆起关裘来,关裘也总爱这般与他嬉闹,醋意上涌时便特别热衷于咬这个部位。
待反应过来时,周境止斜眼望去,只从门缝传来的光亮间隐隐瞧见一张金刚面具。
“陛下,您在里面吗?梁鸿轩去东阁了。”
周境止听闻挣了挣手腕,身后那人竟松开了他,刚要出声,便被那人向后一揽,点住了穴道。
周境止瞬间失了力气,发不出声响,瘫软在那人怀中,只一双眼睛狠狠瞪着面前的人。
眼睁睁瞧着那金刚面具将他调整姿势靠坐在了门边,一手抚摸上他的脸侧,恋恋不舍般游走。
接着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来自门缝间的全部光亮,反手一挑,将那门闩打开了。
只一瞬,那人就从身后那堆杂物的缝隙中脱身而去,再无人影。
周境止这才发现,这杂物间的后头竟有道暗门。
“陛下?”
薛甲推门进来忙蹲下身去查看周境止的情况,这才将周境止身上的定身术解了。
“陛下方才所遇何人,竟敢对陛下不敬?”
“一条疯狗罢了,没什么大碍,你适才说梁鸿轩去东阁了?”
薛甲这才锁紧眉头,伸手将周境止扶了起来:“梁鸿轩想必是起了疑,陛下要尽快回去才是。”
......
东阁。
梁鸿轩站在前厅的正中央,在一众拦着他的护卫前掩面咳嗽:“陛下既是睡了,我便在这里等陛下出来,那刺客还未抓住,未见到陛下平安无事,我是不会走的。”
魏立行连忙将披风给梁鸿轩披了上来:“阁主的病还未见好,让属下来便是。”
梁鸿轩摇了摇头:“事关陛下安危,我怎能放心?”
说着竟是又咳了起来。
“有劳阁主大人挂念,朕安然无恙。”
周境止打着哈欠,披着大氅一身睡袍从后方走了进来。
梁鸿轩面上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掀起衣摆跪了下去:“臣御下无方,竟让御南阁混进了刺客,请陛下责罚。”
“粱阁主病体未愈,快起来吧,皇宫戒备森严,尚且不能阻挡行刺之人,又何况御南阁。”
“臣身体抱恙,未能迎接陛下已是重罪,如今竟又出了这等事,实在该罚。”
周境止勾着唇伸手将人扶了起来:“粱阁主日夜为了那批骑射兵操劳,有些疏漏在所难免,只是,御南阁邀朕前来观赏演练,不知何时才能一睹为快?”
梁鸿轩咳了咳,裹紧了披风:“陛下,那批骑射兵多由臣亲手操练,只是臣无能,竟在此时患了热毒之症,还请陛下允臣七日,七日后,必将为陛下展现一支能与南域抗衡的精兵。”
“如此,粱阁主好好修养,朕便静候佳音了。”
......
周境止刚一回到卧房,薛甲便紧随而来。
“陛下,梁鸿轩一再推脱,只怕有诈,陛下还是早些回皇城为好。”
周境止向后靠着,纤细的手腕撑在桌上,指尖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将一纸书信顺着桌沿递了过去。
薛甲狐疑地接过信纸,随着目光下移,眉头逐渐紧锁。
在阅读完信纸上的内容后,薛甲立刻跪了下来:“请陛下下旨,末将即刻......”
“不急。”
周境止神色慵懒地将那封信取了回来,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炙烤。
淡黄的纸张很快就被火焰舔舐。
“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那批兵的下落。”
薛甲凝视着那燃烧的火焰,忽然眼神一凛:“方才被追赶之时,卑职躲进了一处无人居住的阁楼,听那寻兵的首领说此处是什么禁地,并未进来搜查。”
“那阁楼里没有居住过的痕迹,十分干净整洁,底部却有些怪异的声响,像是人的呜咽声,卑职正要细察,忽然门外传来走动的脚步声,便从窗口离去了。”
周境止唇角一勾:“倒也不是没有半分收获。”
次日夜里。
薛甲带着周境止在上次经过的阁楼高墙外徘徊。
二人蹲守了许久,却不见有半个守卫进出。
“此处无人看守,想来并非什么重要之处,许是卑职弄错了?”
周境止唇角轻扬:“梁鸿轩善攻心,没人守卫的地方反而不易引人注意,愈危险,便愈是安全。”
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从窗外翻了进去。
这处楼阁内的布置十分简约,但一尘不染,瞧着像是日日有人打扫。
周境止环顾四周,被墙上一幅仕女图吸引了目光。
那画上的女子眉眼含笑,腰身轻盈,即便隔着画卷,也能看出那摄人心魄的艳丽,样貌身段均是上乘。
细看之下,那女子的眉眼竟像极了关裘。
周境止不由朝着那画卷走了过去,在心中描摹所想之人。
“这不是关老将军为徐氏作的画像吗?徐夫人年轻时确有倾城之姿,只是,这画怎会在此处?”薛甲望着那画像开口。
周境止听闻后皱起了眉头,伸手去触摸那画像,那画像中间迅速凹陷下去。
周境止眉眼微眯,将那画像整个掀了起来。
一处暗格内齿轮样的机关显露在眼前,周境止伸手将那齿轮缓缓转动。
地面一处木板随之滑开,一股湿冷的风从地下传来,带着一丝血腥味。
薛甲与周境止对视一眼,便率先朝着那通道走了下去。
地窖内比想象中要暗得多,血腥味儿愈发浓重。
周境止刚欲伸手召唤噬灵剑,就听一阵铁链挣动的声音响起。
接着传来一道虚弱的声线:“别白费力气了,你有本事就一剑杀了我。”
借着从上方传来的微弱光线,只见那墙面上铁链盘错交布,将一个黑影束缚在其中。
那黑影披头散发,身上遍布各种鞭痕的伤口,另一面墙上挂满各种刑具。
想来这地窖里的血腥味就是从这人身上传来的。
薛甲已将墙壁上的火把点燃,似是感受到光亮,那黑影缓缓抬起头来,在看清他们时显然一愣,随即眯起眼睛:“是梁鸿轩派你们来杀我的吗?”
周境止上下打量那人,那人眉骨极高,眼窝深邃,极具异域特色。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被关在此处?”周境止缓步靠近。
那黑影在听到周境止的声音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陛下?”
“你见过我?”周境止说着徐徐靠近。
薛甲侧身挡在了周境止的面前:“陛下,不可,以防有炸。”
“当年,陛下来峰湘之时,关将军曾命我前去寻过摔落悬崖的五殿下。”
“你究竟是谁?为何被梁鸿轩关在此处受刑?”
那黑影顿了顿:“属下是先帝亲手培育,用来对抗南域的卫锦队统领贺飞鸾。”
周境止将这名字在脑中滚了一遭,他确从先帝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从未见过那人,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我如何信你?”
“卫锦队自幼便会在手腕上烙下一处印记,那印记随身体的生长而变化,做不得假,陛下一看便知。”
周境止朝薛甲使了个眼色,薛甲立刻上前,将那人袖口翻起,确有一处印记,随后朝着周境止点了点头。
手腕处的印记......
周境止恍惚间记起,那次刺杀他的蒙面人,尸首的手腕处被剜去了一块肉,莫非......
“属下受先帝厚待,此生唯效忠大萧君主与卫锦队兵符关将军,如今关将军离世,卫锦队绝不听命他人,梁鸿轩即便是御南阁新阁主,也与我贺飞鸾无半点干系。”
“所以,梁鸿轩将你关在此处,就是为了逼你屈服?可梁鸿轩私自演练那批兵,没有你的参与,他是如何做到的?”
贺飞鸾垂下了眼眸,双手用力握紧,使得铁链也发出异响。
“卫锦队的每个人都中过千昭绵,此毒发作可使人浑身绵软无力,受千蚁啃食之苦,唯有定期服药才可缓解,饶是如此,卫锦队也并未屈服。”
“于是梁鸿轩便将我关了起来,以我的命要挟他们,若是他们不听从梁鸿轩的命令,所有的刑法便都会落在我的身上,且阻断我与他们的联系,卫锦队为保我性命,便成了梁鸿轩的附庸。”
周境止伸出手腕,紫色的碎片在他的手腕处凝结,瞬间幻化成了一把灵剑。
周境止面色平静,提着那灵剑朝贺飞鸾走去。
“陛下。”薛甲刚要上前阻止,就听咔嚓一声。
那铁链应声而断。
贺飞鸾望着面前的人,脱离束缚的手腕在失力下撑住了墙壁,不可置信道:“噬灵剑?”
周境止依旧面无表情,薄唇轻启:“解药在什么地方?”
......
周境止独自一人跃上高处,向下望去。
现在已经到了寅时,他还有时间,在天亮前拿到解药。
梁鸿轩的卧房在整个御南阁的最高处,并不好躲藏。
周境止站在窗外的横栏处向里望去,室内一片漆黑,周境止放轻脚步,从窗外跃了进去。
床上一个隆起的身形背对着他,长发披散下来,显然正处于熟睡当中,毫无察觉。
周境止掀开床帘,将床头的暗格悄悄拉了开来,一枚青白相间的瓷瓶出现在眼前。
刚将那瓷瓶握在手中,就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周境止立刻戒备地蹲下身来。
片刻后,再没了动静。
周境止抬目张望,并无异常,缓缓起身时,身后一把利刃便横在了他的脖颈处。
床上的梁鸿轩依旧合眼躺着,没有醒来的迹象,但眉头紧蹙,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安的梦境。
周境止眼眸低垂,身后这人必定内力深厚,自己耳力极佳,却全然没有听见他进来的动静,又或许,这人本就在房中,等着他前来。
身后那人缓缓靠近,直到与他贴在一处,手上的剑微微向后用力,与他的皮肉紧紧相贴。
周境止立刻明白过来身后人的意思,跟着他缓步向后退去。
这人并没有闹出动静唤醒梁鸿轩,却一直用剑抵着他的脖子将他向后带,周境止一时摸不清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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