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小夭，你想要了吗？”
唐九千将黏在怀里的雪团子轻轻捧起，在那毛茸茸的耳尖落下一吻，气息灼热地低语：“若是化作人形……我便都依你。”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红了耳根。
这般直白的引诱，会不会吓到这小家伙？
自那夜见识过小夭的人形后，太子殿下便终日心神不宁。既担忧这秘密会招来祸端，又抑制不住心底隐秘的期待——至于在期待什么，唐九千抚着发烫的脸颊，不愿深想。
“砰！”
怀中的重量骤然变化。银发如月华流泻，冰肌玉骨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纵然见过多次，唐九千仍为这惊心动魄的美貌屏息。
世上怎会有这般造物，明知这就是话本里那蛊惑人心的精怪，唐九千却甘愿沉沦。
“嗯……”
小夭不会人言，只会用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尾音带着小钩子。每当情动时那几声呜咽，总能教唐九千理智尽失。
一条蓬松的尾巴轻轻扫过太子殿下失神的脸庞。
快些呀。
他等不及了。
自能化形后，某些本能愈发强烈。如今在小夭眼中，唐九千周身都萦绕着诱人的灵气，恰如桃姐姐说的“天生炉鼎”。
他恨不能时时刻刻缠着这人双修，偏生人类的身子骨实在孱弱，好几回中途便晕了过去。
明明他每次化为狐狸被那人“吸”时，总会被摆弄到舒服得不行，却也没想过逃跑。
“小夭……”
被柔软的尾巴扇了一下后，唐九千终于回神，双手珍重地捧住少年脸颊，目光虔诚，如同捧着一掬月光。
小夭在渐近的吐息间看见对方颤动的眼睫，随即被温柔封缄。
他晓得唐九千最爱亲他。当狐狸时就被亲得浑身绒毛乱翘，化作人形后更甚，总要被撬开唇齿深入纠缠。
罢了。
今日便纵着他一回。
12
傍晚时分，唐九千揉着酸软的腰背，不情不愿地从床榻起身。他系好里衣束带，回头望向锦被中熟睡的小夭。
少年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绯红，纤长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那恬静美好的睡颜，让唐九千一时移不开眼。
他忽然懂了为何话本里的书生总被精怪迷惑，这般纯粹的美好，在尘世中实在难得。即便他身处皇宫，见过无数美人，能与小夭这般灵韵动人的却也寥寥。
“殿下。”
门外传来阿九压低的声音。唐九千慌忙收回视线，轻咳一声：“何事？”
“今晚夜宴，魏国公特意递了帖子，说要赴宴。”
“哦？”唐九千唇角微勾，“看来这只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
“无妨。”唐九千转身坐回床沿，指尖轻柔地将小夭额前碎发别到耳后，落下一个轻吻，“如今，我已不必再惧他。”
世人总说狐狸精擅吸人精气、害人性命，可他的小夭截然不同。不仅日日乖巧相伴，更治好了他自幼缠身的顽疾。
13
唐九千是早产所生，自幼体弱。生母贵妃在他尚在襁褓时便意外离世，幸得皇后怜惜收养。皇后与贵妃本是同乡，情谊深厚，待他视如己出。
然而近年来，皇后地位岌岌可危。新晋的惠妃深得皇上与太后欢心，六宫风向悄然转变。太后更因某些缘由对皇后多有微词。
早在三年前，皇后便暗中嘱咐唐九千：虽因贵妃之故被立为太子，但储君之位未必稳固，不如暂敛锋芒。
于是他成了终日与药罐为伴的病弱太子，寝殿常年弥漫着苦涩药味。他谨记皇后嘱咐，深居简出，偶尔逗猫遛狗，扮作庸碌无为的模样。
朝中不少大臣屡次上书请废太子，可皇上却始终不允，甚至重要场合总要他在侧相伴。
这一切，直到那只小狐狸闯进他的生命。
14
小夭始终不知自己与寻常狐狸精不同。
他虽然会吸食人的精气，但也能将一身妖力反哺给对方。
只是这需要特殊的契机：那个与他双修之人，必须是长期服用各类补药，却因体质缘故无法吸收药力的人。
而唐九千，正是这样的存在。
这也解释了为何小夭初遇时便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那些积压在太子体内、未被消化的药力，对他而言竟是滋养妖丹的大补之物。
发现这个秘密，是在一个静谧的深夜。
小夭在空旷的殿内撒欢跑累了，软软瘫在地毯上便沉沉睡去。朦胧间感觉被人轻柔抱起，他勉强睁开眼，正对上唐九千含笑的眼眸。
本以为太子会像往常一样将他放回软榻，不料对方竟俯身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往日唐九千最多亲亲他的脸颊，或是将脸埋进他柔软的肚皮深吸一口气。
但这次……
等等！
当两人的唇舌相贴，气息交融的刹那，小夭只觉得丹田内的妖丹突然灼热起来。
是精纯的妖力在涌动！
怎会如此？
小夭惊得睁大双眼，恰好撞上唐九千同样震惊的目光。
“小夭，我……”太子殿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有多逾矩，正要道歉，却见小狐狸非但没有躲闪，反而伸出爪子勾住他的衣襟，主动凑上前来。
湿润的舌尖试探地擦过他的唇缝。
“小夭？”唐九千的声音变得低哑。
15
小夭仰起脸，对着唐九千轻轻张开双唇，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现。明明是带着几分撩拨意味的动作，偏偏他那双清澈的狐狸眼里满是天真。
这般纯真与诱惑交织的模样，让唐九千瞬间失了神智。他放下手中的青瓷碗筷，猛地握住小夭纤细的肩膀，深深吻了上去。
温热的气息交织，唐九千的舌尖温柔地探入，细致地掠过每一处柔软。小夭不由自主地发出细碎的呜咽，晶莹的银丝顺着唇角滑落。他刚要抬手擦拭，却被唐九千顺势扣住手指，两人十指相缠，缓缓倒向身后铺着大红锦被的床榻。
在绯红的映衬下，小夭银白的长发如月华流泻。四目相对间，空气中仿佛进出火花，短暂的停顿后，是更加热烈的缠绵。
“小夭……”
唐九千的轻唤带着压抑的渴.望。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满室旖旎。唐九千额角青筋微跳，强压下心头火气，整理好衣襟起身开门。
“何事？”他的嗓音还带着未褪的沙哑。
门外的阿九一见主子这般情态，立刻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慌忙垂首：“殿下，晚宴即将开始，皇后娘娘特命属下前来催请。”
“知道了。”唐九千深吸一口气，“即刻便到。”
待阿九退下，他转身回到榻前时，又恢复了那副温柔模样，含笑抚过小夭泛红的脸颊：
“小夭，要与我同去吗？”
16
唐九千安然坐在席间，任凭席上众人高谈阔论，修长的手指始终轻柔地梳理着怀中白狐的绒毛。小夭变回了原形，毛茸茸的一团窝在他膝头，像个温顺的雪球。
琥珀般的眼眸悄悄打量着四周。不少面孔都很熟悉，那个总说太子“病骨支离”的礼部侍郎，那个暗讽太子“德不配位”的兵部尚书。这宫闱之中，关于唐九千的流言蜚语从未停歇，小狐狸蹲在梁上、躲在帘后，早已听得太多。
可他怎会看不透？若唐九千真如传闻中那般孱弱无能，偌大的东宫为何总能在他闯祸后瞬息而至？更不必说……
小夭仰头望着太子日渐红润的面容，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这人的顽疾，可是靠他每日输送灵力已经快要好转了。
“怎么了？”察觉到视线，唐九千含笑低头，一个轻吻落在狐狸湿润的鼻尖。
“呜……”小夭满足地发出呼噜声，用脑袋蹭着他掌心要求继续挠痒痒。
这般亲昵落在某些人眼中，顿时激起涟漪。席间始终冷眼旁观的魏国公忽然起身：“陛下，听闻十日后民间将举办奇谈盛会。不知陛下可曾听过商周时期，苏妲己惑乱朝纲的典故？”
“自然。”皇上目光扫过台下，见太子仍专注逗弄白狐，不禁蹙眉：“九千。”
被点名的太子恍若初醒，茫然抬头：“父皇有何吩咐？”
“许太医昨日禀报，说你脉象大有好转，不日便可停药调养。”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神色各异，暗流涌动。魏国公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前日嫡子递上去的吏部任职文书，竟被皇上以‘需太子过目’为由压下，此刻见太子气色红润，指节不自觉攥紧了杯沿
“儿臣病愈，方能更好地为父皇分忧。”唐九千搂紧怀中白狐，笑吟吟望向魏国公，“不过魏国公提及苏妲己……我家小夭可不是什么祸水。儿臣能康复，全凭这小家伙——”
他指尖轻挠狐狸下巴，一字一句道：“夜、夜、不、懈地，为儿臣渡气疗愈呢。”
17
近日京城来了几位除妖师。据说是魏国公府上夜夜闻得猫叫，怀疑有猫妖作祟，特地请人来作法驱妖。
消息传到东宫时，唐九千第一时间将小夭圈在怀里叮嘱：“近日莫要出宫门，就待在寝殿里可好？”
生性自在的小夭哪里肯依。它最厌恶被拘束，当即龇着牙发出威胁的呜咽，甚至作势要咬唐九千的手腕。
要知道，即便是当初重伤濒危时，它也未曾对这人露过凶相。
其实除了被禁足的不快，更让小夭恼怒的是：为何自己不能外出，唐九千却依旧能在外游荡？
这几日它分明在他衣襟上嗅到陌生的气息，除了先前那只猫，竟还沾染了其他狐狸的香味！
那野狐的毛色有我的光亮吗？尾巴有我的蓬松吗？也能……也能那样为他疗伤吗？
“呲——！”当唐九千再次伸手要抱它时，小夭浑身绒毛炸起，尾巴竖得像根旗杆。
“小夭？”
少年不明所以地靠近，却被毛茸茸的大尾巴“啪”地甩在脸颊，顿时留下一道红痕。
一击得逞的小夭转身便窜出殿外。唐九千顾不得脸上火辣，急忙追出去，却只见月色下一道白影闪过，再也寻不到踪迹。
“小夭——！”
他几乎是嘶吼出声，什么太子威仪、韬光养晦，此刻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好，踉跄着就追了出去。
“暗卫！”他急声召唤，“可看到小夭往何处去了？”
然而回报却令人心惊：
“主子，东厢房顶掠过白影。”
“西苑竹林也有狐踪。”
“北侧宫墙下刚闪过一道白光。”
“怎会……”唐九千怔在原地，“同时出现这么多白狐？”
此时的小夭早已蹿到宫墙尽头。它回头望了又望，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追来，心头渐渐涌上悔意——或许不该跑得太快的。朱墙外夜色沉沉，风声萧瑟。莫名有些骇人的恐怖。
罢了。
小白狐耷拉着耳朵轻叹，鼻尖反复嗅宫墙气味，尾巴尖垂落半卷。
小夭说服了自己，决定再给唐九千一个机会。
他心想若是那人现在出现，自己定要扑进他怀里。
正当它转身欲归时，一道缚妖索突然从暗处袭来，精准地勒住它纤细的脖颈！
“呃！”
在窒息般的痛楚中，它听见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男声：
“抓到你了，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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