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怀疑
午时正,烈日当空,却也正是上京城最热闹的时候。
街上人头攒动,比肩接踵,吆喝声不断。
翠微掀开帘子往外瞧,面上的新奇怎么也压不住,她扭头去看赵瑾棠,很是欢喜:“二娘子,这上京城好热闹啊!”
“与你想象的上京可一样?”
“不一样,”翠微摇摇头,将帘子放了回去,“奴婢想象的上京城可没这么热闹繁华。”
上京乃是大邺的国都,平日里来往经商的生意人数不胜数,商队也不在少数,百姓们更是见怪不怪。
不过今日元家的商队倒是引起了些注意。
不少百姓站在街口,瞧着入城不久的商队一路往长雀街去,有好热闹的一路跟了过去,发现商队拐过两个街口后,停在了元府门口。
马车停下,阿竹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二娘子,已经到了。”
赵瑾棠身穿琥珀色齐腰襦裙,湖水蓝的上襦衣衫外头罩着条薄纱披肩,仪容韶秀。
她才钻出马车,便引起了众人注意,门口的管家立刻上前见礼,“二娘子可算是到了,郎君盼了好几日,这下该是放心了。”
“方伯,”赵瑾棠笑着应声,元家大郎入京就只带了个管家方伯和两个小厮,这宅子还是宋氏坚持才置办的。
“兄长不在府中吗?”
“郎君还在大理寺上值,酉时正方回。”
赵瑾棠点头,又继续说:“阿竹,你随方伯一道,使人将东西卸了。”
话落,她又回头去看绪风,“绪风随我过来。”
元府门口聚了不少的百姓,见赵瑾棠进了府,这才开始讨论起来,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先前便听闻探花郎出身商贾之家,原来是真的。”
“哎,这你就不知了罢?这探花郎家中可是大邺有名的富商,平州元记坊就是他家的!可惜上京没有元记坊的布行。”
“这倒是,我夫人最喜欢元记坊的料子,但也只能等着元家押货给上京的云锦阁,运气好的话才能买到一两匹。”
“那方才那位是什么人,我好像听见有人唤她二娘子。”
“……”
府门关闭,隔绝了外头的议论声。
赵瑾棠原本想着明日再一道去铺子上问问情况,略微计量后,还是改了主意,她回头道:“翠微,带上府里的小厮,去趟铺子,叫管事的来一趟。”
赵瑾棠在入京前就已经写信给元则礼,请他使人去牙行挑了处铺子,做布行用。
因此,先前入京的元家管事和伙计早就已经着手准备布行开业的事情。
翠微应声离开,而后,赵瑾棠带着绪风穿过抄手游廊,去了院子。
行至院门口,入目便是“芙蓉苑”三个字。
怕妹妹不习惯,所以元则礼命人将院子的布局风格都改成了平州元府的芙蓉苑一般。
赵瑾棠脚步稍显迟疑,缓缓走进了院子。
院内小池旁,两人一站一坐,沉默良久。
绪风的手搭在腰侧的佩刀上,没去看赵瑾棠,他只微垂着头,面具遮了他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片刻后,赵瑾棠先一步开了口:“你当真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绪风没理。
赵瑾棠叹了口气,脾气还是同以前一样,她起身走到小池边,望着水中游得欢快的鱼儿上,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先前在客栈说的都是真的,此番我借元家娘子的身份归京,要做什么,想来以你的聪慧程度定然能猜得到,卜曦,我要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会让所有参与这一切的人,血债血偿!”
说完,赵瑾棠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知道如此怪力乱神之事,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也就是沈宴,赵瑾棠直至今日都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说服自己接受这种鬼神之事的。
所以她愿意等卜曦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但她也相信,不会太久的。
与此同时,玄武大街,镇北王府。
沈宴仰面躺在摇椅上,脸上盖了本话本子,舒适悠闲。
身旁的四方桌上头放着小盆冰,正丝丝冒着凉气,婢女站在一旁,手中持扇,一下一下地扇着风。
隔着几步远的角落里忽然出现一道身形高大的人影,几息之间,便到了他跟前,不等婢女提醒,那人已经抬脚踹了出去。
摇椅被踹翻在地,连带着沈宴都摔在了地上,他慢吞吞地起身,很是习以为常,语气略带些不满:“祖父,您一天不踹我这心里就不舒服是罢?”
老王爷重重哼了一声,指着沈宴,恨铁不成钢:“你跑去平州一个月是要做什么,你是要气死老子吗?”
“下个月的瑶池宫宴你必须参加,再敢逃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祖父,”沈宴将摇椅重新摆好,又躺了回去,他抬手示意婢女继续摇扇子,悠悠道,“这成亲有什么好的,再说,您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哪家会心甘情愿将女儿嫁给我?”
老王爷气得指着沈宴的鼻子“你”了半天,怒道:“还不是你没用,天天就知道招猫逗狗生是非,老子今日不打死你!”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马鞭,二话不说就甩了过去,“啪”的一声,甩偏了。
沈宴动作迅速地翻身起来,怎料动作太猛,他胸口一滞,连带着整个人晃了晃,下意识扶住了旁边的柱子。
婢女连忙扶着他又躺了回去,老王爷吓得马鞭都掉了,“乖孙啊,没事罢?”
“方才不还说要打死我,”沈宴微闭着眼,唇色有些白,哼笑道,“这么快又叫乖孙了?”
老王爷懒得听他贫嘴,抬手摸脉,从小到大哪次是真的收拾他了,就知道瞎胡闹:“最近又瞒着我干什么了?你这身体之前明明已经调养好了,今日怎么又成了这个样子?”
沈宴没吭声,一副我心里有事但我不说的模样。
其实他不说,老王爷心里也清楚,只是人都已经死了,再坚持又能怎么样?
剩下的人,总要往前看。
“郎君!到了到了,那……咳咳咳,”赤羽从院子外翻墙而入,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未散去,就凝在了脸上,话说一半被迫逼了回去,他绷着脸,抱拳问安,“属下见过王爷。”
沈宴摆摆手,让他滚下去:“没看见祖父跟我有事,越来越不像话了,滚出去!”
不等赤羽溜走,老王爷便开口了,他睨了一眼沈宴,又盯着满眼心虚的赤羽,问:“等等,有什么开心事也让我听听。”
他是老了,但还不至于听不清话,方才赤羽这小子明显就是有大事要说,他今日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让沈宴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到平州那么远的地方去。
赤羽打着哈哈:“王爷,没事,属下就是想跟王爷说袖玉堂排了新舞,就这事,没别的了!”
老王爷眼睛一瞪:“一天到晚正事不做,还不说实话,行,宋平——”
“行了,有什么事不能明说,”沈宴开口,掀起眼皮瞅了眼,复又闭上,“说,说大点声,让祖父听听清楚。”
得了沈宴的吩咐,赤羽也不瞒了,他挺直腰杆,大声说:“元家二娘子已经入京了,这会恐怕都已经到元府了!”
老王爷听见这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看看沈宴又看看赤羽,最后不太确信地扭头看向旁边憋笑的婢女:“什么?他方才说谁入京了?”
婢女忍着笑,柔声道:“赤羽说,元家二娘子已经入京了,此刻,应当已经入了元府。”
“袁家?哪个袁家?上京不是只有一个袁家二娘子?我记得她不是已经嫁入李府了吗?”
赤羽早就已经跑了,得不到回答,老王爷只好回头去看沈宴,奈何自家这个臭小子眼睛都不睁开一下,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他心里又急,刚想命人去好好打探,沈宴却突然说话了。
“您老要是派人去查她,日后孙媳妇没个着落,可别又跑到我院里哭。”
——
酉时三刻,天色已经微暗。
赵瑾棠从书房出来,身后跟着两三位管事,她停在门口,回过身说:“暂且如此,明日我会亲自去布行瞧瞧,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再一并告知于我。”
三人应声,赵瑾棠颔首,“翠微,送送几位管事。”
目送几人出了院子,赵瑾棠正想回书房再对对账本,视线却凝住了。
小池边站着位男子,身着月白长袍,长身玉立,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润谦和的书卷气,正含笑看着她。
赵瑾棠一愣,只听元则礼笑道:“怎么,不认得阿兄了?”
“阿兄,”赵瑾棠眉眼间染上笑意,她走过去,福身,“阿兄既已下值,为何不使人来唤我?怎好让阿兄亲自过来。”
元则礼的视线落在赵瑾棠的面容上,只一瞬,便又移开,“你我兄妹,又何至于在乎这些虚礼,倒是你,忙了这么久,不饿?”
听见这话,赵瑾棠才觉得腹中有些空,她点点头:“听阿兄这么说,确实是有些饿。”
恰在此时,翠微回来了,她走过来转达了方伯的话:“郎君,二娘子,方伯使人来说,前厅已经备好饭菜了。”
“这便过去了,”赵瑾棠点头,又抬眼去看元则礼,却发现对方正垂着眼,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她动作微顿,语气狐疑,“阿兄,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元则礼摇摇头,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嗓音温和,含着淡淡的笑意:“没什么,只是觉得窈窈变了许多。”
这话说得有些突然,赵瑾棠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元则礼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她还未回答,又听元则礼感叹道:“是阿兄的不是,若不是我选择入朝为官,何至于让你如此辛苦。”
话音落下,元则礼便抬手摸了摸赵瑾棠的脑袋,轻声道:“不说了,走罢。”
猜猜,兄长怀疑了吗?
——
棠棠眼中的宴宴:不太好骗
祖父眼中的宴宴:不太听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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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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