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朵见手青
景泰一十八年,初春。
春日雨水不停,接连下了半月的雨,却丝毫没有停歇之意。
官道旁的小茶摊上有客,不多,气氛却是热闹。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时,雨幕之中出现一队人马,整齐划一。
几息之间,整个队伍已经停在茶摊前,个个人高马大,戴着斗笠,身着黑色劲装,腰间还挂着刀。
众人利落翻身下马,带起一阵寒潮,随后他们便围在了茶摊四周,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喝茶歇息的茶客们住了嘴,却忍不住偷偷探头探脑,想瞧瞧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排场。
领头的是位身着玄青色圆领袍的年轻郎君,走路带风,她同样戴着斗笠,面容被遮了大半,只让人瞧见线条流利的下巴。
身后跟着两男一女,皆是武者打扮,步伐稳健。
赵瑾棠径直走向一处空桌,随手摘下斗笠,放在一旁。
整张面容这才暴露在人前,唇红齿白,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垂眸看人时,隐隐带着几分压迫之感。
“客官,要点什么?”店家回神,连忙走过去询问。
狄野起身,不动声色挡住了来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脾气却极好:“上壶热茶,再来些吃食,还有,劳烦给我这些弟兄也送些。”
“得嘞,客官您且等着,这就来!”店家得了吩咐,又瞧见对方态度随和,立马跟着活跃起来。
周围的茶客们也放下心来,继续谈笑,气氛慢慢又热闹起来。
“哎,你倒是说说,如今,长公主与世子爷如何了?”
隔着两张桌子,茶客谈论的话题引起了赵瑾棠的注意,她手撑脑袋,侧头瞧过去,眼底露出些许的饶有兴趣。
只听其中一位茶客摇摇头,语气颇为可惜,回答了方才的问题:“那还能如何,新婚之夜,长公主自掀盖头,没留一句解释便拔营离京,竟是没与新郎官见上面,如今仔细一算,也有两年之久了。”
听见这话,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仍旧不忘八卦。
“我还听说,当初成婚之时,世子爷不过一十有七,长公主大了他两岁,这事儿可真?”
“确实如此,长公主久驻北境,圣上怕她耽误了将来,便派人将京中诸位世家子弟的画像送往北境,公主一眼就相中了沈世子,可惜……”
“倒是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可惜什么?”
茶客一杯热茶下肚,摇摇头,压低嗓音叹道:“这世子爷是个病秧子就算了,偏偏还是镇北王府的独子,那么多世家子弟,你说长公主为何选中他?还故意将人晾在公主府,一走就是两年?”
那人满脸深沉,偷摸指了下天的方向,周围几人福至心灵。
若不是两情相悦,那原因就只能是镇北王府功高震主,被圣上忌惮,所以才故意将王府世子往公主府里送。
茶客们说得起劲,赵瑾棠也听得起劲。
听见最后这话时,她收回视线,瞧向周围几人,疑惑道:“我何时故意将人晾着了,军情紧急,怎可耽误?”
旁边的卜曦抓起长刀,面色不虞:“属下去同他们聊聊!”
“坐下,就是些饭后谈资,不必在意。”赵瑾棠摆摆手让人坐下,不怎么在意这些茶客的逾矩之言。
只是,自己一走了之,倒是让镇北王府受了旁人莫须有的揣测。
阿雅听着周围茶客的议论声,忍不住点点头,十分赞同他们的话,低声与赵瑾棠说话:“军情为重,不过殿下,您与驸马本就是盲婚哑嫁,这一走便是两年,与驸马的书信来往也不过十次,此次回京,您想好怎么与驸马相处了吗?”
赵瑾棠登时哑了声。
说实话,当初她就是为了应付宫里,随手指了人搪塞,谁知道老头子竟然是来真的。
趁着她回京述职,便将那个小世子打包到了公主府,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身着嫁衣,坐在新房了。
偏偏军情告急,赵瑾棠留下书信后,便匆匆离京回北境去了。
如今阿雅这么一说,赵瑾棠心中隐隐生了些许担忧,若是行军打仗,她可谓是胸有成竹,信手拈来;可若是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她是两眼一抹黑。
更别说,这镇北王府的世子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小郎君了。
赵瑾棠幼时曾在王府见过自己这位驸马,只记得对方长得十分好看,也有些脾气在身上。
自己算得上是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两年,何况这些年,对方在书信中也是与自己寥寥无语,指不定对方早就已经被气得回镇北王府去了。
雨渐渐停歇,乌云散去,空气湿润。
赵瑾棠心中没底,却也知道不该再耽误下去,便起身领着底下人上马,离开了茶摊,一路往上京赶去。
无论如何,分别两年,总得先与人见面,才能“对症下药”。
——
三日后,众人终于赶至上京。
宫里早早便派人在城门口侯着,瞧见赵瑾棠后,郭淮便立马传了圣上口谕。
“奴才恭请长公主殿下金安,”郭淮朝着赵瑾棠行礼,笑意盈盈,而后便道:“圣人有口谕传于殿下。”
身边人呼啦啦地跪下,赵瑾棠只躬身行礼,听郭淮开口转述:“我儿久驻北境,奔波数日才至京都,又与驸马分别多年,可先行回府休整,不必入宫请安。”
赵瑾棠心下无奈,就知道老头子没憋什么好,她垂眸,应了旨:“儿臣遵旨。”
一炷香后,赵瑾棠领着众人出现在公主府外的长街上,隔着段距离,她拉住缰绳,放慢速度,最后停在了公主府外。
望着门匾上的“长公主府”几个字,她心头竟然涌上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狄野和阿雅瞧了她一眼,又对视上,却没吭声。
“将军,可是有什么事?”卜曦到底是年岁小,看不懂赵瑾棠为何不进府,直愣愣地开了口。
赵瑾棠正要说话,视线中闯入个熟悉的人影来。
自家驸马的随侍之一,赤羽。
“快些快些!”赤羽拉着郎中,匆匆往公主府赶,也许是太过着急,他直接略过赵瑾棠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赵瑾棠下意识出声:“赤羽,这是出什么事了?”
听见喊声,赤羽回头,认出了赵瑾棠。
“殿下,您回来了!”他眼神飘忽了一瞬,却又不敢耽误,语气飞快地解释道,“郎君昨日夜里着了凉,有些不太好,属下正要领着郎中去看。”
赵瑾棠心中的那点近乡情怯一下子无影无踪,她利落下马,将缰绳丢给了身后的狄野,跟着赤羽入府,“为何不去太医院请太医?”
“郎君不同意,说不过就是小病,用不上惊动宫里。”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进了院。
公主府的人在院中围了一圈,瞧见赵瑾棠时都惊讶不已。
原本以为自家主子还要两三日才能回京,没想到竟然提前回了。
赵瑾棠摆手,免了众人的礼。一进屋,她便瞧见了床榻上的人。
沈宴闭着双眸,脸上没什么血色,连唇都是惨白,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梦中也不好过。
郎中不敢耽误,连忙上前替人把脉,确定病情后,与赵瑾棠道明,随后便同赤羽出屋子去写方子。
赵瑾棠站在床榻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盯着沈宴,看着他的难看脸色,心底的愧疚又深几分。
新婚之夜离京,将人独自撇在府中两年,总归是自己的不是。
赵瑾棠走上前,坐在榻边,探手摸着沈宴的额头,皮肤上的热意似乎烫了她一下。
“还以为你不会住在公主府。”赵瑾棠收回手,仔细端详着沈宴。
镇北王府的世子爷,别的不说,光是这相貌便是一顶一的好。
赵瑾棠抬手拨了下沈宴的睫毛,自言自语道:“长得倒是的确不错。”
话音刚落,沈宴却忽然伸手捉住了她,将人扣住,掌心的温度高得离奇,让赵瑾棠颤了手,将人甩开了。
明明在军营多年,周围兵将多是些男人,往日与众人相处也是随意自在,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让赵瑾棠如此避让不及。
这感觉,实在是有些奇怪。
她避开的动作有些用力过猛,沈宴的手磕在床沿,发出“砰”的一声,痛意让他闷哼一声,缩了缩手。
可下一秒,对方却又再次将手扣了过来,喃喃道:“殿下?”
语气很不确定,却带着几分缱绻依赖之意。
若不是赵瑾棠清醒,她都要怀疑生病的是自己。
不然,沈宴怎么可能会如此唤她?
而如今这场景,自己怎么都像个抛妻……噢不对,都像个抛夫弃子的负心汉。
赵瑾棠一时不知做何感想,怎么感觉他们二人角色都调换了一般?
破天荒的,凶名在外的赵瑾棠心中生出些心虚来。
眼见着沈宴的手又要缠上来,她连忙起身往旁边退,沉吟几秒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她的身影才消失在门口,沈宴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门口。
“好好照顾驸马,若有什么事,立刻差人来报……”
屋外,隐约传来赵瑾棠与众人说话的声音,应当是怕打扰到他休息,嗓音被压得很低。
沈宴慢慢呼出口气,眸色沉沉,苍白的面容上也多了些许笑意。
心下叹道,终于回来了。
爱而不知钝感长公主&扮猪吃虎茶系世子爷
此处人设只针对两人在感情中的状态嗷~
——
给点阳光就灿烂【我说的是我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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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if线番外论如何与盲婚哑嫁的驸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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