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宁这一觉睡得很沉。
当“她”醒来时,发现还枕在顾青姝怀中颇为尴尬。
“她”忽视掉顾青姝的笑意,坐起身来道:“什么时辰了?”
“估摸着午时了吧,殿下。”顾青姝尝试着想要伸直自己的脚,但腿上传来的麻意显然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她咬着嘴唇,忍下想要叫出声的冲动,朝着萧宁宁牵强一笑:“殿,殿下,我能不能待一会儿再下床榻?”
萧宁宁眉头一蹙,看到顾青姝有几分奇怪的表情,“她”不用费劲就猜到了缘由。“她”抬起顾青姝的腿,在她脚底的穴位上点了两下。
“如何?”萧宁宁。
酸麻而痛的触感转瞬消失。
顾青姝喜出望外:“殿下,你真厉害。”
萧宁宁没有理会她,对外喊了一声吴琦,让他传午膳。
不知为何顾青姝总嗅到了几分尴尬的味道,但她又说不上来,穿好鞋子,很是自然候在萧宁宁身侧。
“殿下睡得如何?”吴琦一边给萧宁宁碗中添菜,一边问道。
萧宁宁给了吴琦一记刀眼。
顾青姝不识“她”的身份,难道吴琦也不知吗?
吴琦笑着装傻,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他若不是看到殿下这几日都不能安睡,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上一觉,他实在不忍心打搅啊!
但显然殿下不能懂他的心。
顾青姝完全没有留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汇,她看到外头阿杰在朝她招手,便走了出去。
顾青姝:“怎么了?”
阿杰:“外头来了一位姑娘说是你的妹妹,有要紧事找你。”
顾青姝犹疑一瞬,若不是家中出了事,顾青善万万不会来此找她。
“你先走,我还得跟殿下说一声。”
顾青姝说完转身回了殿内,萧宁宁和吴琦的视线已经看向了她,她朝萧宁宁福了福身道:“殿下,我家小妹在门口说是有要紧的事。”
萧宁宁应了声。
顾青姝道了谢,便急急忙忙朝着府外走去。
*
顾青善站在台阶上急得转圈,见到阿姐出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道:“阿姐,阿兄出事了,说是被人送去了衙门。该怎么办?”
顾青姝回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着急,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青善让自己尽量平静些,但眼泪就是不争气,胡乱的摸了一把:“我也不清楚,阿兄的同僚突然跑到私塾来找我,就说阿兄不仅被人打了,还被人送去见了官。他让我快些去找你,他帮我去找父亲。”
顾青姝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来寻你的人可是王克。”
顾青善点了点头。
心下的不安被证实,顾青姝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她强迫自己镇定,看着顾青善道:“这件事有阿爹和我,你不用担心,先回私塾。”
顾青善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她不能添乱,唯一能帮得上的忙的便是照顾好自己:“阿姐,有事就去私塾找我。”
顾青姝颔首应下,转身回了府里。
前世来通知她兄长出事的人正是王克。
她竟然天真的以为兄长的劫难度过去了。
前世的记忆一幕接一幕的席卷而来,顾青姝已经顾不得礼仪教养,提起裙摆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祥云殿。
“殿下。”顾青姝跪在萧宁宁的跟前:“殿下曾许诺我的一个愿望,我现在可以提出来吗?”
萧宁宁看着她眼中已有泪花打转,声音中透着哽咽,道:“你且说说。”
“我兄长因为救了安宁郡主而莫名得罪了曹家,现在竟然被曹天霸以我兄长欺辱安宁郡主的名号将他打了一顿不说,还把人直接送了官府。”顾青姝胸口闷得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朝着萧宁宁磕了一个头:“我想请殿下救下我兄长。”
“阿姝姑娘确实是曹家?”吴琦问道。
顾青姝看向吴琦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目光又转向了萧宁宁:“我确定是曹家。曹天霸恶名在外,他肯定会对我兄长出手。我兄长他的腿还没有完全好,根本经受不住曹天霸的折腾。殿下,我求求你了,只要您能救下我兄长,我为您做牛做马都成。”
顾青姝又朝着萧宁宁磕了两个头。
萧宁宁看着她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肆意流淌,惶恐之意写满了脸上,与她平日里的端庄稳重全然不同。
萧宁宁的眉头微微一蹙。
曹家,曹天霸,确实是个纨绔子弟。他对乔颖儿这位未婚妻的看重,或者说占有欲超出了一般的范围。但乔颖儿似乎对曹天霸不太喜欢,不过是架不住婚事是皇家赏赐。
顾季堂救下乔颖儿看起来是一件英雄救美的好事,但传到曹天霸耳中恐怕这件事就不见得有多好了。
萧宁宁:“吴琦走一趟。”
“多谢殿下。”顾青姝拭去泪水。
吴琦领着萧宁宁的吩咐出了门,萧宁宁也放下手中碗筷,让春花把菜撤了下去。
顾青姝看出萧宁宁有话要与她说,她伺候着萧宁宁净手,漱口,再把沏好的茶端放在黄花梨雕牡丹罗汉床上的小方茶几上,静静地候在一边。
萧宁宁拿着梅花瓷盖滑过杯口,看着卷曲的茶叶慢慢舒展开,“她”才开口道:“说说吧,顾家与曹家是什么关系?”
“她”是可以直接查,不过眼下更想听听顾青姝的说话。
顾青姝看了眼萧宁宁,跪在了“她”的跟前:“殿下,我顾家与曹家并无任何关系,也无任何的来往。”
她心中已有较量,选择撒谎就会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说实话,非但不能救下家人,恐怕她也得被当作妖魔鬼怪处死。
萧宁宁不语,“她”在给顾青姝机会。
秋试那日的顾青姝似乎早已经料到会顾季堂会出事,又似乎料到乔颖儿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对乔颖儿避之不及。若顾家与曹家、与瑞福长公主并无关系,那么顾青姝到底是谁?
顾青姝心下已经有了对策:“殿下,在两月前我意外落了一次水,至此我时常会做梦,起初梦境并不清晰,但梦中的情景都差不多。而就在半个月前,梦境开始清晰起来,也不再是片段,而是像皮影戏一般一幕一幕的呈现在我的梦境之中。起初我也没有当真,但在我的梦里,兄长因为救下一个姑娘而入了牢狱。”
萧宁宁当然不信:“你的意思是因为一场梦。”
“别说殿下不信,就连我自己都不信。但当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时,我不得不开始相信。”顾青姝没有觉得她用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服萧宁宁相信她的话,但至少眼下能让“她”对兄长伸出援助之手。
顾青姝继续道:“尤其是端正月那日。在梦里我与姜河逸、宋芝在端正月上游街,在人群拥挤的朱雀街上我和姜河逸二人被迫分开,然后我在富宁巷遇见了一位黑衣人。现实中那日我也看到了一位被官兵追捕的黑衣人。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查,定然能查到端正月有官兵在追击犯人。
紧接着前几日,我梦见兄长半夜摔伤了腿,结果第二天兄长的腿确实受了伤。我不得不开始警惕梦中发生的一切。我告诉兄长让他在秋试当日定然不要救下一位姑娘,否则他不仅会因此入狱,还会为此断了一条腿,甚至了自己的前途。”
萧宁宁眸光幽暗。
“那黑衣人的模样你可有看清楚?”
顾青姝摇了头:“我并不认识他,也只是在梦中见过他。那天晚上更加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
萧宁宁的目光始终落在顾青姝的身上,从她的眼神中萧宁宁没有看出躲闪和欺骗。若是她当真撒了谎,那只能说顾青姝心思深沉,就连“她”都得说一声佩服。
“这是你三日前请假的缘由。”
可说是梦境,萧宁宁觉得一切过于荒谬,但顾青姝的眼眸中实实在在除了害怕,恐慌和担忧外再无其他。
顾青姝逝去眼角的泪水:“是,我不得不防。我兄长自小习武,受了多少次伤,吃了多少苦头,又被他曾经的同窗因着他放弃仕途而选择入武一事多次嘲笑。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知道对于兄长来说被迫放弃自己的理想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殿下,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问我兄长。现在我兄长就在京都衙门的牢房中,我们两人见不到,话自然不可能提前串通好。”
不仅如此,她也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
萧宁宁:“事实如何我自会查明,你兄长一事算是兑现对你诺言。先起来吧。”
顾青姝暗自松了一口气:“多谢殿下。”
谎话自然是瞒不过去,借梦境说着真话多少还是能让人信服的吧。
顾青姝正要站起身来,萧宁宁突然问道:“梦里,你也入了公主府?”
闻言,顾青姝身子微微一僵,她抬头望向萧宁宁摇了头:“梦里,我与殿下并不相识。”
她又道:“准确的说,现在不认识,我也没有入公主府成为殿下的妆点娘子。我与殿下的一面之缘应当在来年,仅仅是匆匆一面。我赠了殿下一份粉膏,殿下还了我一份十分贵重的首饰。”
这回换到了萧宁宁微愣,随口似是自言自语道:“看来你的梦境也不全然是真的,至少我与你并非只是一面之缘。”
顾青姝福了福身:“殿下说的是,所以我很感激遇到了殿下。”
若没有前世的半面之旧,也不会今生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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