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阁建有四层高,雕刻着精致的花鸟野兽,每一层皆设置有挑出的平座,可以供人环阁漫步,观景,最后一层更是设有观星台。
而邢国公府用来接待的几位贵客私宴就设在落雨阁的三楼,可以更好的欣赏金陵的美景。
罗浩洋作为邢国公府的长子,又与几位皇子、公主自小相识,他招待这几位贵客,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还是恭华有福气,能遇到这种生死相随的奴婢。”萧松喝着茶水,目光看向站在门口的顾青姝,话音落下,转向了萧治:“姿容也算得不错。”
萧宁宁眼睑微微一抬,似是漫不经心:“听说皇兄府上又入了一位美人?”
萧松闻言立即沉了脸。
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他又是王爷,后院多几位美人也不过是件风流韵事。可如今的王妃最不喜的他如此,竟然直接将人赶出了府,不给他半点面子。事情自然就传开了,又加上曹家的事未过去多久,经过御史台参上一本,他又被父皇叫入宫中骂了一顿,还发了两个月的俸禄。
萧宁宁在提起这件事无非是想要羞辱他。
萧宁宁把曹天霸的头送给他一事,他还没跟“她”计较,这会儿就因着他开了一句玩笑,竟然当众不给他面子。
“皇兄,父皇常说君子该修身养性,切不可过度沉迷于女色。”萧治帮着腔开了口,又将话题转到了最初:“听说恭华府上的婢女叛主,这才导致了马场的刺杀,不知可有此事。”
萧治又岂会按什么好心,萧宁宁心下冷笑,面上平静如初:“这事大皇兄不是最清楚吗?太子哥哥何必来问我?”
萧松又想起萧宁宁把曹天霸的头给他送来一事,怒意已经冲上心头。但惦记着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他到时候倒要看看萧宁宁还能不能笑得出来:“恭华在说什么笑话,自己没有管好身边的人,难不成还指望我替你管教吗?”
萧宁宁有几分意外萧松竟然能沉得住气:“这倒是不需要大皇兄的帮忙,只是希望大皇兄夜间能安然入睡。”
萧松咬着牙道:“多谢恭华关心,本王素来睡得很好。
你来我往,毫不退让。
作为东道主的罗浩洋默默闭了嘴,宁王与恭华公主打小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不必掺和其中。只是马场刺杀一事与宁王有关系?
罗浩洋毕竟是如今的邢国公府的世子爷,朝堂的事他早有接触,父亲有事也多半会与他商量。恭华公主养在皇后膝下,非皇后所出。他清楚恭华公主是皇上用来平衡太子和宁王的一座桥梁,他更清楚的是,太子和宁王的斗争并不会因为恭华公主嫁入他邢国公府而有任何的改变。所以他要护住“她,护住他这位打小就定下的未婚妻。
纵然“她”不喜自己。
“参见太子妃,宁王妃。”
外头通报的声音传来,话题自然而然的打住。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可让我们两人好找。”太子妃魏敏敏穿着一袭绯色宝莲纹襦裙,瓜子脸,生得风风韵韵,额间贴着一朵莲花花钿,双手放在腹部,笑意连连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紧跟在身后的自然是宁王妃马玉英,浓眉粗眼,很是英气。两人齐齐向萧权和萧治,萧宁宁福了福身。
屋内的四位也起身回了礼。
魏敏敏很自然地在萧宁宁身边坐下,道:“大皇嫂,我就说恭华肯定与“她”两位皇兄在一道,“她”最烦与那些贵妇人打交道了。”
在萧松身边落座的马玉英看了眼萧宁宁,她对这位“小姑子”的感情淡淡,在她的印象中小姑子是一位长得极美的清冷美人,孤傲不近人。何况平日里她们没有什么往来,上次的宴会也是尴尴尬尬的的搭了几句话,她看得出来恭华对她没有恶意,也没有亲近的意思。也是,宁王府和东宫能维持表面的客套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恭华性子一直都是如此,大皇嫂随意些便是。”萧治充着好兄长的角色,自然要帮少言少语的“妹妹”说话。
萧宁宁懒得再听这些废话,索性坐到包厢外的平座上,看起了风景。
与一众伺候贵人的奴婢站在一道的顾青姝并未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去,而是看着不远处发着呆。在她听到动静后侧目看到是萧宁宁走了出来,她福了福身,往阁楼内瞥了一眼,瞧着挺热闹的。
随后她轻声走到萧宁宁身侧问道:“殿下可是困了?”
近日萧宁宁总有些睡不醒,吴松送药的次数也愈发的勤快。她曾劝道殿下不必如此忧虑脸上的青斑,但萧宁宁只是笑了笑并未解释。
萧宁宁瞥了她一眼。
他初见顾青姝时,确实是因为她的长相入了自己的眼。倒不是顾青姝长得有多好,而是她生得十分让人觉得舒适,“温婉端庄”这个四个字似乎就是为她而打造。她也非呆板无趣,反而情绪十分的丰富,喜怒哀乐几乎一眼就可以瞧见。
比如她现在心情一般。
“风景很好?”萧宁宁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群中,他很快在一群人中看到了被拥簇着的姜河逸。
年轻的郎君,出身寒门,却能入得前三甲,是近十余年都不曾有的。对于这种有才华之人,向来是朝中党派想要争取之人。今日邢国公府邀请他前来倒也不意外。
顾青姝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姜河逸,淡淡道:“平日里我只是金陵风景中的一抹添彩,今日倒是能站在高处赏金陵景。”
萧宁宁没有立刻接她的话,但能猜得到顾青姝能有一番感慨定然是因着楼下的姜河逸,还有姜河逸身边站着的宋雪妍。
他抬起眼睑看向顾青姝:“站在高处的感觉如何?”
顾青姝摇了摇头,低眉对上萧宁宁眸光,浅笑道:“原以为有多么的不同,如今细细想想,皆是笼中之人,无论是在铁笼之中,还是困在金丝牢笼之中又有何区别?”
萧宁宁挑了挑眉:“既然知晓自己困在牢笼之中,又何必不找一把钥匙解开它?”
顾青姝一愣,随即一笑:“殿下说得极是,所以我正在找一把合适的钥匙把牢笼打开。”
此时前院响起了炮竹的声音,预示着宴席开始了。
罗浩洋把萧宁宁请了回去,奴婢们开始陆陆续续上菜。
吴琦早在萧宁宁入落雨阁的时候就被邢国公府的人请去喝茶了,故而顾青姝仍旧候在外面。
“几位姑娘,贵人们都在用饭,不如几位也先去吃个午饭,再来伺候如何?”邢国公府的小厮来请道。
顾青姝还是第一次跟着萧宁宁出席这种场面,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因而没有说话。
随太子妃前来的侍女开了口:“麻烦了。”
有她开了口,其余几人自然应下。
顾青姝看了眼里头的萧宁宁,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在来之前,萧宁宁已经同她说过今日邢国公府人多眼杂。这般想着,顾青姝拒绝了小厮的好意。
“你这厢不去吃东西,等主子们吃好,你哪还有时间?”太子妃的侍女看了眼顾青姝,不过是见她是恭华公主的人,不然她也懒得废话。
顾青姝福了福身:“谢谢姑娘好意,但殿下身子不佳,身边离不得人。”
太子妃的侍女见状也不再说话,转身离去,邢国公府的小厮便也只说了一句:姑娘轻便。也一道离去。
顾青姝笑了笑,未再言语。
*
阁楼里间欢声笑语,算得上热闹。
“如今浩洋登了状元,不日就会入翰林院。父皇定然会把你和阿锬的婚事提上日程。”萧治道。
罗浩洋看了眼绝美的公主,不由红了耳根子,端起一杯酒道:“皇上厚爱,臣定不会辜负。”
就算罗浩洋不走科举的之路,他也可以凭借着家世入朝为官。他偏偏选了这条路,既向天下学子证明了权贵家中的郎君才华横溢,又可以向皇上表明他的才学得以配得上皇室唯一的公主。
萧宁宁逐一品着桌上的菜肴,他们的谈话似乎与他没甚关系。
“恭华,浩洋登状元,你可有送他礼物?”萧治道。
不等萧宁宁说话,罗浩洋已经接了话:“公主殿下已经送了臣一块砚台。”
萧治接过话:“这礼物倒是随意了一点。”
罗浩洋不傻,听着萧治的话就知道他又想要挑事,忙道:“公主殿下心意到了就好。”
萧治端起酒杯指向罗浩洋:“你们看看,浩洋还没有入公主府的门,成为阿锬的驸马,这会儿就已经把“她”护得死死的了。父皇果真还是最疼阿锬,连驸马都是给“她”最好的。”
萧治说着话,手往前一推,杯中酒水直接洒落到了萧宁宁的裙摆上。
萧宁宁垂眸看了眼落在裙摆上的酒渍,没得客气,冷眼看向萧权。
萧治也不甘示弱:“本王又非故意而为,恭华有必要视本王如仇敌一般吗?”
萧宁宁也不说话,直接端起一杯酒,朝着萧权泼了过去。
萧治顿时生了怒意,拍桌而起:“萧宁宁,你就是这般对你的兄长的吗?”
萧宁宁冷哼了声:“人若想我敬重他,他必定要先敬重我。”
“好了,好了。”萧治出来打圆场,避免两人闹得太过于难堪:“这里是邢国公府,要吵你们去父皇跟前吵,让父皇和母后给你们评理去。”
魏敏敏也适时拉住萧宁宁,开口道:“今日是邢国公夫人寿辰,咱们也别扫了人家的兴。”
魏敏敏对这位“小姑子”还是有些了解的,话不多,但向来也不是一个主动惹事的,这事明显就是萧治想要挑事。
罗浩洋也接了话:“是臣招待不周,自罚一杯。”
萧治看了眼萧宁宁,萧宁宁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下去:“我去换身衣服,各位请自便。”
说完,随即起了身离去。
罗浩洋也紧跟着站起身:“太子殿下,太子妃,宁王殿下,宁王妃慢用。臣陪一下公主殿下,去去就来。”
众人的视线都在萧宁宁身上,因而并未看到萧松嘴角扬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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